第182章
张淮深心事重重的回到屋内后,发现尚歆瑶已经坐在铜镜前发着呆。他轻轻的走到了她的身后,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挂着泪珠。他心疼的将双手放在尚歆瑶的肩膀上,轻轻的帮她揉着肩膀。尚歆瑶回头看了看他,并急忙把脸上的泪花擦净了。
张淮深握着尚歆瑶的手,表情复杂的说道:“别哭了,要不然孩子生出来后会生气的。”
尚歆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看着张淮深,动情的说道:“哥哥,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
“这还叫没事啊?歆瑶,每每想到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就难以入眠。不知我上辈子究竟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居然能遇到你?”
尚歆瑶鼻子一酸,眼泪再次飘落了下来。但随即她又笑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说道:“哥哥,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当然了,所以我才会感到自己很幸福,简直幸福过头了。但是再想到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尚歆瑶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急促的说道:“哥哥,你别这么想。我真的没什么,跟你在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伤害呢?”
“可是……”
“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尚歆瑶微笑着说道,“毕竟饶安公主先于我认识了你,而在你的心里她也一直都是最重的,所以我根本没觉得你伤害过我,相反,是我太自私了,才会抢了你而让公主伤心。”
听到这话张淮深差点流下泪来,他一把把尚歆瑶搂进了怀中,用自己全部的体温来使她感受到自己的一片心意。尚歆瑶乖乖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能把所有的不快和忧伤忘却,因为这一刻她感受到身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在意自己。
这时门外的侍女突然冲了进来,见到两人拥抱在一起后立即惊呼道:“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尚歆瑶红着脸回道:“看到没看到又能怎么样?你这么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究竟是什么事?”
侍女故意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小姐,我们家大帅来了,已经到了院子里了。”
“爹爹来了?”尚歆瑶大喜过望的说道,“走走走,快去迎接一下他。”
尚歆瑶拉着张淮深来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尚延心正站在院子里欣赏着张家年轻子弟们在习武。尚歆瑶悄悄的来到他的身后,突然蒙上了他的眼睛。尚延心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才转过身来看到了尚歆瑶与张淮深。
尚歆瑶拉着尚延心的手,开心的说道:“爹爹,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下?”
“怎么,我来看我的女儿也不行吗?难道你们不同意我来我还就来不了了?”
“没有没有,”尚歆瑶连忙说道,“爹爹能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哥哥,今天你可得陪爹爹多喝两杯。”
张淮深立即上前跪迎道:“爹爹过来淮深出来晚了,还请爹爹恕罪。”
尚延心扶起了他,笑着说道:“这跟你没关系,有罪也是我自己的罪,是我不解风情的突然来了。再说了,就是要陪我喝酒也不应该是你,这次我可要跟我的亲家好好的叙叙。”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笑声,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亲家翁,你终于来了,可让我们好等啊!”
话音刚落,张议潭便和张议潮一起快步的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一直堆满了笑容,来到尚延心的身前后则从左右一起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张议潭激动的说道:“亲家翁,听说你来了我这也是喜出望外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尚延心笑着说道:“你是亲家翁,这位就是张议潮张大帅了吧?”
张议潮笑着回应道:“尚兄是故意来羞辱我们的吧?你这话可真是折煞了我,今晚上我可得在酒桌上把这口气给出出来。”
三个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张议潭接着说道:“亲家翁,我们可真得好好的感谢感谢你,给我们张家送来了歆瑶这么好的儿媳妇。想到歆瑶的好,我这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尚延心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亲家翁哪里的话,歆瑶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她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该担待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担待啊!”
张议潮则直接拉住了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尚兄,什么都别说了,快跟我们一起出去痛饮几杯吧。这归义军无论职位高低一向是禁止饮酒的,但今日尚兄来了那就必须破破例。”
晚宴摆在了最大的宴会厅内进行,规模上只比长公主及饶安公主的略微低了一些。张议潮、张议潭、李远藤、洪辩大师都参加了,就连久未露面的索福都在人的搀扶下来到了宴会厅里。尚歆瑶看到自己的爹爹如此的受到重视,心里也就跟着开心了起来。
一直谨慎有余的张议潮这一晚也是彻底的放开了来,他与尚延心之间不停的相互敬着酒,两人一直喝到面红耳赤仍未感到尽兴。尚歆瑶因为身孕的缘故不能久坐,张淮深于是便陪着她先退出了晚宴,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休息。
进入屋内后尚歆瑶转身抱住了张淮深,热烈的红唇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嘴上。张淮深见她心中高兴自己也就跟着高兴,于是便自告奋勇的帮她梳起了头发。
尚歆瑶心里美滋滋的问道:“哥哥,我知道爹爹能够得到如此的厚待,其实主要是你的功劳。”
张淮深立即大笑着说道:“歆瑶,你这是哪里的话?爹爹本就是河州节度使,同时还占有了渭州,正可谓是苗红根正的实力派人物。父亲和叔父用这么盛大的仪式,其实正是想利用次机会与爹爹成为互信的朋友。这跟我们俩可没什么关系,爹爹可沾不到我们的光。”
酒宴结束后,张议潮、张议潭兄弟拉着尚延心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内。李远藤和洪辩大师也跟着走了进来,几个人随即便在屋内喝起了茶来。
几杯下肚之后,张议潭轻笑着说道:“亲家翁,歆瑶在这里就跟我们自己女儿一样,一定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何况歆瑶如此懂事,张家上下无不交口称赞。”
尚延心点了点头,好一会儿后才说道:“议潮,诸位,这次我来到沙州还真不是因为歆瑶的事情。更多的我想听一听诸位对于河湟的高见,还请各位不吝赐教啊。”
张议潮等人彼此间看了一眼,李远藤默契的说道:“尚兄,如今河湟的形势可谓是一目了然,尚恐热必欲一举荡平河湟僭越吐蕃王位。而我们归义军与鄯州的尚婢婢目前已经结为一体,剩下的力量中就看尚兄以及回鹘庞特勤的态度了。”
尚延心苦笑了一下后说道:“诸位都知道,我尚延心本是吐蕃人,更是受到了赞普的赏识而被擢升为河州节度使兼领渭州。于情于理我本就应该效忠于吐蕃,而诸位打出的却是大唐的旗帜。”
张议潭听到这里连忙劝说道:“亲家翁,现在吐蕃已经土崩瓦解,并非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挽狂澜于既倒的。而尚恐热正是吐蕃的最大敌人,他假借赞普之命在河湟横征暴敛,更是一步步的把吐蕃送去了地狱。”
尚延心点了点头,继续微笑着说道:“亲家翁已经把我想说的话其实都已经说出来了。既然吐蕃衰亡已经是不可避免,作为两个州的军事将领,我也应该为满城百姓和将士们寻找一个出路,让他们能够在乱世中侥幸活下去。而尚恐热为人残暴不堪,更兼心胸狭隘,是不会带给大家想过的日子的。所以我愿意站在归义军一方,受命于归义军的指挥。”
张议潮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于是连忙抱拳说道:“尚兄能够站在我们这边,这对于河湟百姓们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相信百年后河湟百姓们再想起尚兄,仍然会感激尚兄的功德的。”
尚延心畅声大笑了起来,然后开玩笑的说道:“其实我的心思你们几位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是不站在归义军这边,我那宝贝女儿恐怕会要了我的命。”
书房内所有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李远藤这时开口说道:“尚兄不用担心,歆瑶在我们这里备受宠爱。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好媳妇,沙洲城内是有口皆碑。说到这里我要怪一下尚兄了,你怎么不多生一个女儿,好让我那大儿子也能娶一个好媳妇啊!”
尚延心笑得直接把茶水都喷了出来,好一会儿后他才说道:“远藤兄这是揭我的伤疤啊!”
众人听完后再一次大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异常的热烈,每个人的心中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希望。
又过了一会儿,尚延心又说道:“诸位,现在我们成了一家人,但实话实说,我们三家的实力加起来也远不是尚恐热的对手。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诸位实言相告。”
张议潮看了看洪辩大师,微笑着说道:“大师怎么看?”
洪辩大师扫了所有人一眼,含笑着答道:“尚恐热兵力虽多,但我们一方现在士气正盛,所以可以说是各有优劣。我们此刻最大的危险是兵力分散在从沙州到渭州长达上千里的一条线上,这就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而难以相救。因此,贫僧认为是否可以成立几支精锐的骑兵队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长途奔袭,既能救援己方,同时也能让敌人产生恐惧之心,对他们也是一种震慑。”
尚延心还没有听完便不由得双手相击大喊了一声:“好主意!大师真是高见!大师能站在我们一边,真是百姓们之幸啊!”
“尚将军过奖了,贫僧只是纸上谈兵而已。真正战事上的部署,还得各位将军们操心了。”
李远藤也说道:“大师所言极有道理,我也认为我们需要挑选强壮的马匹和士卒,成立两到三支精锐骑兵部队。这样就能在河湟潜力的沃土上快速驰骋,这对尚恐热来说绝对是心腹大患。他要是想偷袭各地之前,恐怕也得三思三思。”
“士卒倒是好挑选,但是马匹的话就是一个难题了。我们手中的马匹本就不多,而且正常的队伍里还是要保持骑兵与步兵的比例,能抽调出来的就更少了。”吴安正紧皱着眉头说道。
众人这时又陷入到了新的沉思中,好不容易提出了一个好的对策,但现在又不得不为马匹而犯难了。
这时洪辩大师朗声笑了几下,继续说道:“我们这里马屁不够,尚恐热那边恐怕也有同样的问题。所以,我们必需先于他们找到马匹,要不然局势就危险了。”
“大师说的有道理,但是去哪里找马匹啊?之前两次沙州防御战,我们已经把所有百姓们的马匹都征召来了。”李远藤叹着气说道。
洪辩大师继续含笑着说道:“远藤别着急,我们这里没有,可以去别人那里找啊?”
“别人那里?大师总不是再说要去尚恐热那里找吧?”
这句话要是放在平常大家肯定会大笑起来,但放到此刻的处境中已经没有人能笑出来了。沉默还在继续,直到张议潮突然说道:“我明白大师的意思了,我们和尚恐热都缺马匹,但是回鹘人那里有啊!”
“对对对,议潮说得对。哎呀,你看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起来回鹘人那边呢?回鹘人养了不少好马,我们应该赶快去弄回来。”李远藤兴奋的说道。
“怎么弄回来?用粮食去换的话我们的存粮肯定没有尚恐热的多啊。尚恐热纵兵抢掠,现在凉州城中堆满了粮草珍宝,我们怎么比得上?”吴安正仍显焦虑的说道。
众人又一下子没有了动静,尚延心见状幽幽的说道:“河州可以拿出来一部分粮食,如果回鹘人愿意交换我们可以先换一批过来。”
许久没有说话的张议潮这时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也许我们可以先借过来也不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