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暗夜遇刺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王猛怎会让自己遭殃呢,
有一种人,宁可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让任何人负了他,而王猛,刚巧就是这种人,
王猛迟迟不与赵朗交接,赵朗担心出什么变故,亲自去催了一趟,谁知道一到兵部尚书府,立时便被扣了下來,这时候,他才知道王猛果然反了,
王猛虽扣下了赵朗,到底不敢立时便杀了他,只将他扣着,关了起來,不教他与乐无忧接触,
乐无忧本就是个纸老虎,再沒了赵朗这么个鼎力相助的后盾,顿时成了孤家寡人,而王猛,三万大军在手,局势似乎已经稳定下來,乐无忧似乎已经死定了,
赵朗的三万兵马早已点齐,只等着拿到王猛的兵符,将两处兵马汇合,明日便可开拔赶赴前线,
副将李守胜等了许久,不见赵朗回转,心中不禁焦躁起來,此次仓促动兵,还有许多事情沒准备好,处处离不了赵将军,赵将军却迟迟不见回转,他忙派了两人去兵部尚书府催请,
这两人自然也沒能回來,
王猛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围困皇宫,毕竟前路漫漫,天知道这一仗到底会如何,秋风清虽然连吃败仗,但距离一败涂地还早,还有扳回劣势的可能,他怎敢孤掷一注,将所有的宝都押上,
乐无忧要除,但要做得隐秘,只可暗害,不能明杀,至于赵朗,私调军队,擅自离京,这罪名够他死上一百次了,
王猛将每一步都算好了,这件事怎么着他都有正当理由,皇上就是想怪罪,也无从怪起,
派去暗杀的人不能多,多了会引起较大的动静,容易露馅,更何况,一个武功被废的女人,需要那么多人去暗杀吗,
王猛很相信自己**出來的手下,他只不过派了两个人进宫而已,
天色已很晚了,乐无忧也已很困乏了,却仍强打精神,仔细阅读前线送來的战报,认真研究每一场战役,思索应对之策,
蓦地,窗外起了一阵微风,那风声极细,廊下宫灯的灯影微不可见地轻晃一下,随即,两条人影轻悄悄地轻巧地落在了廊下,倏然隐沒进黑暗中,
乐无忧困得厉害了,头晕脑胀的,轻声唤道:“紫檀,去打些水來,我要洗把脸,”
“主子,别看了,都子时了,明日天一亮就要启程了,您可别熬坏了身子,”紫檀一脸急切,她已经劝了好几回了,主子却充耳不闻,
“好吧,你也下去吧,”乐无忧摆摆手,将紫檀遣退了,缓步走到桌边,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白衣,一杆银枪静静地靠在桌边,
乐无忧看着白衣,一手摩挲着枪尖,默然良久,幽幽然长叹了声,缓缓抬起了头,闭上了双眼,
这枪,是安王府中那杆,看到这枪,她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张刻骨铭心的妖媚面容,
秋月明,明月,那个她说不清爱或不爱的男人,他带给她一份炽烈的爱,却也亲手将她推向深渊,
太久了,太久不曾想起他了,她刻意去遗忘,却不料,当记忆再次被触动,伤痛竟是如此强烈,
明月……
为何,为何,
如今,她要拿起这杆枪,再度披甲上阵,为了秋风清的江山,去与秋月明为敌,
一个是她爱的人,一个是爱她的人,却是出奇的一致,都带给她最刻骨的爱与最深沉的痛,
乐无忧抚摸着枪尖的手一顿,睁开眼时,眸中已然涌现泪光,
风声飒然,杀气弥漫,一道森寒的刀光如闪电一般,撕开厚重沉闷的压抑气氛,带起呼呼的破风声,直直向乐无忧卷去,
常年征战,在血光中磨砺出來的敏锐嗅觉使乐无忧在最短的时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素手抄起桌上的白衣一抖,看也不看一眼,直直向身后甩去,同时身子向右一闪,下一刻,一把刀重重砍在了桌子上,
乐无忧回头,只见白衣蒙在一个精瘦汉子头上,那人正骂骂咧咧,恼火地将白衣往下扯,与此同时,窗口又跃进來一条黑影,又一个黑衣蒙面刺客挥舞着大刀向乐无忧脑门砍來,
乐无忧冷哼一声,眼见大刀当头砍落,不慌不忙,身子一转,以背部对着刺客,脑袋一偏,躲开了那一刀,顺手抄起银枪,随手一送,只听得一声惨叫,银枪自刺客小腹刺入,刺客忽的瞪大了眼睛,全身力气一刹那间消散了,手中大刀也坠落下來,
乐无忧顺手一抄,接住坠落的刀,那刀分量不轻,坠得她半条手臂猛然往下一沉,
乐无忧脸色一变,眼看着良机已逝,无法制住另一个刺客,当机立断,绕着桌子退到另一边,
另一个刺客这时刚将蒙在头上的白衣扯下來,不过眨眼功夫,他的同伴已横尸当地,他显然吃了一惊,眼中露出一丝恐惧的光芒,
很显然他们知道自己是來刺杀什么人的,但是他们的情报却出了差错,眼前的女人非但沒有武功被废成为废人,反而一招就要了他同伴的性命,
头先那刺客的惨叫招來了冷宫的下人们,紫檀就宿在乐无忧隔壁,听到声音第一个赶來,一见有人行刺,忙跑上前去保护乐无忧,
冷宫中的宫女太监都是会功夫的,很快刺客就被制服了,
乐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她能一枪刺死一名刺客实属侥幸,她毕竟已经是个废人了,出其不意才能一举奏功,但若另一个刺客跟她实打实打起來,她只有送命的份儿,
“主子,您沒伤着哪儿吧,”紫檀手忙脚乱地上來查看,就怕乐无忧受了一点儿损伤,
乐无忧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那边太监已将刺客捆了,推到乐无忧面前,准备让她审问,
乐无忧不必审也知道这些人是谁派來的,除了王猛,谁会在这当儿对她下杀手,
乐无忧的眉头紧紧蹙了起來,王猛敢这样做,必然是决意造反了,这当口儿,本來京中就只有六万兵马,王猛若是率领三万人马跟她为敌,三万对三万,自己人打自己人,那她还上什么前线,
乐无忧愤然捶了桌子一拳,这该死的老贼,
最让乐无忧担心的,是王猛那边必然已经有所行动,而她却并无防备,王猛要除她,必然会先对赵朗下手,这时候,不知赵朗怎样了,而赵朗若是出了事,她也就断了翅膀,扑腾不起來了,
乐无忧秀眉一拧,本想派人将容妃关起來,转念一想,出征迫在眉睫,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已來不及管了,当务之急是平定内乱,顺利出征,于是只吩咐下去,留意承熙堂的动静,她想了想,又派人监视着辰妃,
乐无忧刚吩咐完,守夜太监便进來通报,说是太医前來请安,
大半夜的,太医自然不会只是为了请安而來,紫檀有些奇怪,总觉得太医这时候來很不对劲,但乐无忧连她也遣退了,她暗自猜测着,却怎么也猜不出个道道來,
“本宫要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乐无忧声音有些阴沉,脸色也黯淡下來,
“主子,您……您真要这样做,”太医似乎很惶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忍不住,道,“主子,那百日红可是……”
乐无忧手一抬,止住了他未完的话,语声有些无力:“本宫知道,你不必再说了,下去吧,”
太医面露不忍,盯着乐无忧的眼睛中渐渐浮现出敬佩之色,良久,一撩衣袍,双膝跪地,郑重道:“老臣代天下苍生叩谢主子恩德,”
乐无忧的脸色也有些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抬抬手,示意太医退下,
太医站起身子,声音染上浓浓的悲哀,道:“主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这东西,否则……”
乐无忧再次打断太医的话,她知道太医要说什么,但她不想听,或者说不忍听,
“本宫知道了,东西是本宫问你要的,本宫又怎会不清楚,只是如今形势所逼,本宫沒得选择,”乐无忧说着,缓缓闭上双眸,轻轻点了点头,
太医知道她心意已决,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握着的右手一松,将一个小小的匣子放在桌子上,行了礼,躬着身子退出了冷宫,直到踏出冷宫大门,才敢将一声凝聚着无尽痛惜悲哀的叹息释放出來,
那个女人……十有**回不來了……
太医在冷宫外跪下,对着冷宫大门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默然跪了一会儿,眼中似有泪光闪现,终于伸袖子一抹眼睛,缓缓站起來,缓缓转身,又缓缓走远,再沒回头看过一眼,
冷宫里的乐无忧,痴痴地坐在桌边,目光胶着在小匣子上,左手握着枪杆,而右手,正轻轻搁在小腹处,有一下沒一下轻抚着尚未隆起的肚腹,
她,终究是命里不该有孩子……
天,快要亮了,天亮之后,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前路漫漫,但,她却看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