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
是夜。漆黑的夜覆盖残阳。天幕上坠着几颗残星。月色朦胧。周围缭绕着丝丝乌云。
小山村的夜是寂静的。偶尔会从巷子里传來几句犬吠。有时候还会听见鸟儿扑腾着翅膀的声音。
乐无忧将一封信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然后拿着包袱细软悄悄地离开了院子。
看见凌寂站在外面。乐无忧道:"我已经给她们留信了。我们走吧。"
乐无忧和凌寂踏上了黑夜中的路。艰难地走过山路。來到了清河。
清河旁边是芦苇荡。芦苇里面还有发光的萤火虫。还能听见滴水的声音。清河水波粼粼。借着淡淡的月光。倒映着四周的景物。显得四周更加幽深寂静了。
清河的渡口停着一艘船。这是凌寂白天安排好的船。船公是个上了岁数的老翁。
凌寂和乐无忧上了船。这艘船分上下两舱。倒是显得宽敞。累了的时候还能小睡一会儿。
凌寂和乐无忧坐在船舱里。乐无忧神色淡漠沉默不语。凌寂自是知道乐无忧的忧心忡忡。可是一向内向的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船开动了。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前面划去。二人只觉得飘飘悠悠的。但是这艘船相比普通的船已经平稳多了。
空气静默了许久。凌寂轻咳了一声:"那个……夫人不用着急。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抄近路。四日后可能就会到达怒河。"
忽地。乐无忧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实在不达眼底。"我着急做什么。有些人他迟早会死。不急。"
乐无忧的强颜镇定。寒如九天玄冰的笑意让人心底发寒。看來乐无忧对邵漓已经是恨之入骨。誓要取其性命方肯罢休了。
水路漫长。明早估计会到达瑞阳。从瑞阳出发。再到潼关。不眠不住恐怕是熬不住的。
思索片刻。凌寂道:"我们明早可能才会到岸。您还是现在歇息一下吧。属下先出去看看。"
"嗯。"。乐无忧点了点头。凌寂转身出了船舱。靠在舱外的木板上小憩。
乐无忧椅在小塌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的。睁着大眼睛木然地盯着一个地方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船一直向前前进。就在已经到了水心的时候。船忽然停了下來。
凌寂警惕地回过身。走到船公身后。道:"船怎么停了。"
那船公并沒有反应。凌寂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见那船公身体僵直。竟然直挺挺地栽进了水里。溅起阵阵水花。凌寂紧锁眉头。暗叫不好。突然从水中飞出來大批的黑衣人。手持刀剑。直向凌寂。凌寂轻点足尖。飞身遁起。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随即抽出随身佩剑。与黑衣人厮杀起來。
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乐无忧急忙走出船舱。只见凌寂在与一群黑衣人打斗。陷入刀光剑影。一招一试。直取人性命。乐无忧的心一下子悬了起來。腾起一丝危险的预感。
凌寂自然是武功高强。奈何这些黑衣人亦是个个身手不凡。绝不是草包。打着打着。凌寂就已经身负刀伤。处于下风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來了火光。整个原本安静的河面霎时间明亮如白昼。一艘船。缓缓地驶向他们。船身很宽广。似乎还载着不少人。
两船相接。一个年轻的男子从船上踏过木板。走上乐无忧的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带着高深莫测的意味。
"昭阳公主。别來无恙啊……"
乐无忧虽一时看不清对方是谁。但显然知道这位就是那些黑衣人的上司。她顾不得许多。朝着对方喝道:"快让你的手下住手。"
那男子随手一挥。"住手。"
那些黑衣人便退了下來。受伤的凌寂难受地唔住胸口。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向乐无忧。刚想开口。乐无忧忙扶住了他。"你受了伤。先别说话了。"然后将凌寂扶到一旁挨着船舱坐下。自己才站起身來。
随着对方的靠近。对方的轮廓在乐无忧的视线里也越发清晰。乐无忧紧紧地锁着眉头。只觉得对方好熟悉。可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见过。
"在下夏云。一年前曾亲随穆王爷出征。我们曾经见过。"。那男子不吝解释。
乐无忧顿时目露寒光。杀气冲天。"你是邵漓的人。"
"正是。"夏云扬唇笑道。丝毫沒有在意乐无忧表现出的杀意。
乐无忧想起來了。这夏云曾经是出现在战场上。是邵漓手下的将领。只是此人并非真正的武将。倒是出谋划策居多。更重要的是。他曾经救过自己一命。只不过。乐无忧对他倒是沒什么感激之情。对于夏云当时为何会对她手下留情。她就更加不得而知了。现在。更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
"昭阳公主。在下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请公主随在下上船。"夏云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原來他们早有准备。看來今天想要离开这里。恐怕是难了……
"呵。笑话。本宫凭什么跟你走。如果沒什么事。就请稍移尊驾。我们还要赶路。"。乐无忧沒有什么心情与他们周旋。
"慢着。我等奉命在此等候公主。岂能说走就走。公主还是快快随在下上船吧。"
"让开。"乐无忧咬牙切齿地道。
夏云依旧不恼。"在下知道公主如此匆忙。无非是想去怒河。但是公主你可知道。穆王殿下正在江淮作战。正要与北上的军队汇合。西秦江山岌岌可危。马上就是改朝换代。生灵涂炭。而这一切。都取决于你今日所做的决定。"
"你什么意思。"
"如果公主肯跟在下回去。穆王殿下很快就会退兵。最起码暂时可以保得西秦一时安宁。"
"哼。瞧你说的。就好像西秦不堪一击似的。"乐无忧轻蔑地笑了起來。实际上心里却打起了战鼓。西秦沒了秋月明。可能……真的就如他所说。不堪一击了。
"确实如此。"夏云说得云淡风轻。
"就算是这样。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邵漓野心勃勃。又怎么可能因为我放弃出兵。"
"穆王殿下属意公主您做他的王妃。为了美人。也许王爷真的可能做出牺牲呢。"
乐无忧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笑出声來。"安王沒了。此乃取得西秦江山的良机。邵漓是疯了才会因为我放弃这个绝佳时机。"
"安王是不是沒了在下不知。在下只知道。如果您再犹豫。那位的性命可就堪忧了……"夏云的目光淡淡地暼向凌寂。语气悠然中透着威胁。
他竟然不知道秋月明到底死沒死。这么说……乐无忧心里泛起了一丝绝境逢生的喜悦。难道秋月明根本就沒死。
如果与夏云走了。恐怕永远都逃不出來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危险了。更重要的是。不管秋月明是生是死。她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如果反抗……她能反抗得了么。凌寂的性命堪忧。她该怎么办。
痛思了片刻。乐无忧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道:"我跟你走……"
凌寂听闻心头一急立刻挣扎着起身。"夫人。你……你不能答应他。"
乐无忧又睁开了眼睛。语气寒如冰:"跟你走可以。但是你们必须放了凌寂。否则我就横尸在你们面前。我相信你提着一具尸首也无法向你们王爷交差吧。"
夏云微微一笑。眸中流转着旁人无法察觉到的精光。"当然可以。"
"好。让你的人退下。我有话要对凌寂交代。"
夏云打了个手势。那些黑衣人迅速退下。跟随着夏云站在另一条船上观望。
"凌寂。你的伤怎么样了。"。乐无忧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夫人。你怎么能跟他们走。凌寂去……去把他们杀了。咳咳……咳咳……"受伤的他忍不住咳了起來。
"凌寂。你……你现在受了伤。根本打不过他们。就算我们现在逃走了。难保他们不会追上我们。如果我沒有猜错的话。秋月明可能还沒有死。我要你立刻前去怒河。在他身边保护他。而我。跟他们走。"
"夫人。你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呢。如果你跟他们走了。你和孩子就都有危险了。"
"我知道。"乐无忧猝然打断了他的话。"可是眼下能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插翅难逃。只有你安全了。找到秋月明。才能让他來救我。你明白吗。"
"这……"
"记住我说的话。千万要找到他。"说罢。乐无忧便决然地转过身。走向夏云的大船。
而凌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慢慢湮沒在黑夜之中……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