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
清清冷冷。寂寂寥寥。漫漫相思。何时能归去。
这一路漫长而萧索。伊人魂断。
马车已经行走了一个月。早已经过了西秦边境。等待她的。将是东辰。乐无忧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然而此刻她竟然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局面。马车越是接近那繁荣昌盛的东辰国都云城 。乐无忧的心就越发冰凉冷寂。然而除了无奈的听天由命她却什么都做不到。还有。她的孩子的命都掌握在未知的天数里。她不得不感到惶惶不安。
这天清晨。他们终于到达了东辰皇宫的门口。乐无忧终于肯打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晨曦初升。朝阳焕发出瑰丽的色彩映照在恢弘的宫殿上。显得飘渺而又庄严肃穆。这样的皇宫和南诏。西秦也沒有什么大的分别。那些精美雄壮的雕像就是从此泾渭分明的写照。乐无忧不会因为它的壮丽和辉煌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会感觉到窒息一般的压抑。好像那些已经远去的灾难又一次如影随形。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它就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你的命格。
乐无忧沉重的闭上了眼睛。甚至沒有勇气再去看一眼那个令人窒息的皇宫。
“明月。你在哪里...”
这一次。我们还能否躲过这次的劫数。还能不能相见。
不知怎的。那如秋水般的眸子竟然轻易地就泪眼朦胧了。两行热泪打湿了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蛋。乐无忧抬手抹去了眼泪。再次抬眼时。只剩下一片清冷和清绝。
“公主。我们到了。请您下马车。”马车外传來了夏云清越的声音。
“嗯。”乐无忧撩开车帘。装作沒看见一般。径直绕开了夏云伸出的手。自己下了马车。夏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讪讪地缩回了手。他看着乐无忧瘦削的背影。并沒有觉得有任何的不自然。
乐无忧缓缓走到宫门口。然后停住了脚步。轻轻抬起眼眸。不咸不淡地道了句:“东辰皇宫果然够气派啊。让我这村野妇人开了眼界了。”
夏云自然知道乐无忧意有所指。她是在告诉他。她不是什么公主。更不稀罕皇宫这样的地方。更憎恶那些虚幻的尊贵身份。
“公主说笑了。公主是南诏的金枝玉叶。自然见惯了宫殿。何來村野妇人一说。”
乐无忧淡淡地笑了笑。不予争辩。
夏云凝视着城楼上的红绸。眼角里带上了深深地笑意。前些日子先皇驾崩。现在看來皇宫里的哀恸之日早已过去。迎來了万象更新。穆王必然已经力排众议。新皇登基。看來他们回來得正是时候。
乐无忧进了皇宫之后。夏云就安排了宫女带着乐无忧去了邵漓为她安排的住所。。昭阳殿。
抬眸看见那大殿上的牌匾。熠熠生辉的三个字。乐无忧清冷一笑。“这个名字是邵漓专门取她在南诏时公主的名号。他还真是有心啊。”
昭阳殿的确是邵漓特意差人布置的。各种陈设极尽奢华。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 。银白点朱流霞花盏。镂刻雕花铜镜。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青花底琉璃花樽。青鹤瓷九转顶炉。攒金丝弹花软枕 。大大的软榻的纱帐上缀着颗巨大的夜明珠。更是世间罕有。
对于这些东西。乐无忧只有从心里油然而生的一种厌恶。无心观瞻。只是她实在是太累了。怀孕初期她更是有点嗜睡。所以她只能轻轻地倚着床榻的边沿小憩一会儿。
而殿外的廊道之上。一个身着玄色帝袍的人。疾步而走。面色冷峻。所到之处皆带起一阵森冷幽然的阴风。隐隐散发的王者气息压迫逼人。后面跟着的侍卫太监更是深深埋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邵漓大步跨进昭阳殿。一眼便瞧见了正在休憩的佳人。本不想就这么扰人清梦。无奈还是晚了一步。守在殿外的侍女们的“奴婢见过皇上。”齐刷刷的声音惊醒了梦中人。
乐无忧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阴邪俊美的容颜。这张脸。她不是很熟悉。却也不陌生。此人不正是大名鼎鼎的穆王爷邵漓么。
“昭阳公主。我们又见面了..”邵漓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语气也是不冷不热。然而那炽热又阴寒的眸子却让乐无忧感到有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穆王爷...哦不。还未來得及恭贺您新皇登基。民妇在此贺过。”乐无忧不介意纡尊降贵地施了礼。明媚的眼睛里挂着很疏离的笑意。
民妇。简单的两个字让邵漓的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不已。顿时腾起了一丝无名的怒火。阴寒的眸子里瞬间如同喷薄而出的地下岩浆滚滚而出。心房的一角有如坍塌了一般。她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他愤怒地扯过乐无忧的手臂。冷冽逼人的气息兜头而下。“你是什么意思。”
她弄疼她了。乐无忧皱了皱精致的秀眉。她想要挣脱被他钳制的手臂。奈何邵漓实在是力气太大。她使了力气却挣脱不得。只能倔强地抬起头与他平视。也不会害怕他目光如刀。森冷如晦。
“我的意思皇上很清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妇人。却被您不清不楚地带进了皇宫。难不成您是请民妇來做客的。难道。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么。”乐无忧目光犀利。语气凌厉。丝毫沒有畏惧的意思。
邵漓却抓得更紧了。语气也更加冷冽。“你好大的胆子。你自称民妇。西秦有皇帝秋风清。有安亲王秋月明。你是谁的民妇。”
乐无忧闻言缓缓垂下了与他对峙的眼眸。目光淡淡地投向了远处。视线飘渺而无望。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为何心在隐隐作痛。
见她不说话。邵漓大抵也肯定了她的答案。其实他早就该知道的不是么。那两兄弟如狼似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如此佳人。邵漓松开了她的手臂。转而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冷艳的脸颊。如此温柔的动作。温热的气息。吐出的话语却阴邪而鬼魅。“不管你是谁的民妇。只要你进了朕的皇宫。你。就是朕的女人。朕。明日就封你为妃。哈哈。”
说完。邵漓重重地拂了下宽大的袖袍。正欲转身离去。
身后却传來了乐无忧下跪的声音。她在赌。她的声音隐忍而低泣。“乐无忧有负皇上错爱。我早已经是秋月明的女人。而且已经嫁给他为妻。生生世世我都是秋月明的女人。请皇上不要逼迫我了。”
闻言。邵漓伟岸挺拔的身躯震了一震。长指慢慢收拢成拳。在袖袍里咯吱作响。目光更是冷的不能再冷。只是流露出的是让人不易察觉的伤意。这样的伤意很快被他隐去。他微微侧首。冷冷暼着地上的佳人。“朕说过。不管你曾经是谁的女人。进了皇宫。你就是朕的女人。”
乐无忧紧紧抿着粉唇抬眸。泪珠在挂在卷翘的睫羽上。楚楚可怜。美丽动人。她淡淡地扔出一句:“我曾经有过秋月明的孩子。与秋月明结为夫妇。早已不是完璧。残花败柳之躯。难道皇上也不介意。”
不是说君王的占有欲极强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染指过。邵漓他不介意。
邵漓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他当然知道她早已经不清白。若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为了得到她。他付出了太多。如今。他就是介意又能怎么样。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吗。虽然邵漓还不能真正懂得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得到了乐无忧。他不后悔。
“不介意。”他的语气也是回以淡淡。
乐无忧愕然地抬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言以对。
邵漓走到廊柱的尽头。突然停住了脚步。无法压抑的伤竟然无声地划落了心底。她的字字句句让他无可避免的心痛。他。曾经是穆王。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曾经也拥有过很多女人。但是始终都沒有任何一个能走进他的心。也不会牵扯着他的神经。
轻轻地抬手把手放在心房的位置。竟然奇迹般的痛了。这就是所谓的情字伤人吗。
邵漓不懂。不懂那是什么。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张梨花带雨。清冷哀伤。却又百般倔强地娇颜。内心里。有怜惜。也有...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