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彻底颓废
等我醒来,已躺在松软床榻上。宿醉后的脑袋沉得像被施加了泰山咒,半点都离不开枕头。
唤来露珠儿,听她眉飞色舞的汇报,记忆才渐渐恢复。
据说那天爹爹从婚宴回来,见我不在,立刻派家丁出去找我。直到夜幕时分,他急得要调动军队的时候,青冥慢悠悠的驮着我回家。
我趴在马背上,酩酊大醉,嘴里不住的喊着“恩公,你说话要算数”。气得父王先是大声骂我,后来还是长叹一声,亲自把我抱回绣房。
露珠儿说:“公主啊,您以后出去一定要告诉王爷啊,否则真要禁你的足呢!”我没见着也很难想象父王有多生气。此时,我唯一关心的是,恩公在哪里。
在我的记忆里,他分明说了要娶我。还有扔给我酒壶时潇洒的姿势,揽我入怀的香柏味道和印在唇上的我的初吻……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境?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有向我爹求亲,而是悄悄逃走?他有什么顾虑,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还在不在天界……
我脑子里的疑问好多,担心更多。以至于稍微清醒一点,就蹬着靴子跑出去找他。告诉父王的理由当然是与慕辰闲逛,兄弟在必要的时候必须要做挡箭牌。寻找的足迹遍醉仙宫、小酒馆、边境森林,吃的、玩的、能住人的一切地方都找遍,就差去牢房。
然而,任我磨穿鞋底也没找到他的影子,甚至连对他有印象的人都没找到,仿佛他从没出现过。
谎话很快就因为慕辰去我家探望而被揭穿。
那天,我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府,看见堂上坐着一脸不悦的父王和满脸担忧的慕辰,顿时知道完蛋了。
慕辰见到我立刻站起来迎接,“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
慕辰找上门,省去了我冒险溜进北天王府的功夫,我不理他的询问,只将我关注的大声说出来,“慕辰,你是不是有守辙婚宴当天的客人名单?”
慕辰听后愣了一愣,“有是有,怎么?”
“我想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我还没说完,父王严厉的声音响起,“小爱!”
我如此急赤白脸确实有失礼数,不过机会难得,一刻也不想耽误,何况父王从小疼爱我,我料定他即使生气也不会把我怎样,是以继续问慕辰,“席间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紫衣,满身香柏味道,相貌俊朗的半仙男子?”
“小爱!”父亲又喊了一声。
答案近在咫尺!我抓着慕辰的袖子,就像紧抓着通往恩公的唯一桥梁,“说啊。你一直在迎宾吧?应该有印象。他看完我剑舞才走的。”
慕辰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小三,你,是不是中邪了?婚宴来了那么多人,我怎能将每个都记住呢?”
“我不管,你好好想,必须给我想起来!”我声音越来越大,“要不你把名单给我,我挨家挨户去找!”
“够了!”炸雷一样的怒吼响在耳边。我被父王的大巴掌扇到半空,落地后又向前挫了两尺才停下。
耳朵里充满嗡鸣,嘴里满是甜腥的血,我呆呆坐了起来,看着火山喷发一样的父王。
从小到大,他不仅没打过我,连狠话也要斟酌会儿才说。今天,竟然动手狠狠的打我?!我惊,我怒,可我怕得不敢动。只好捂着脸,用含泪的眼睛瞪着他。
他大拳头狠狠攥了几下,忍下盛怒,道:“小爱。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脸都不要了吗?!”他说着向慕辰拱拱手,“叫北二王子见笑了。小女如此荒唐,本王自当将她软禁在府里严加管教。也请你短时间内不要再来找她了。”
慕辰也被吓到了。他似乎没想到他的拜访导致我被禁足,只犹豫的瞥了我两眼,贴着墙溜走了。
胆小鬼,没义气!
我朝着他吐了口口水,恨恨的爬起来,咬着嘴唇向自己的院子跑去。后来想起来,父亲脸上都是比我更受伤的表情。可,谁让他打我了呢……
我就这样被禁足了。别说出王府,甚至连府里平时跟父王练武的武场都不让我去。我只得每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着万里晴空发呆。假装窗边的花香就是恩公身上的香柏味道,假装风吹风铃的声音就是他身上的佩玉铛铛……
露珠儿告诉我。守辙还是被调往边关,只是换了个更显赫的身份;慕辰来找过我几次,都被父王劝走了。我虽不能出门,但关于我“大闹守辙婚宴,被甩之后买醉发疯找男人,最终被禁足”的各种传闻,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短短几天,我的世界就全部改变了。
王府之外只有不待见我的女人们,没有恩公、没有守辙,没有了我无忧无虑的生活。
禁足十天。父王觉得我应该已经深刻反省过,特意来到我的院子要我跟他去武场练武。我只打了个哈欠,便翻身对着墙沉沉睡去。他见我这幅病怏怏的样子,担心我被憋出病来,各种好话说尽,甚至愿意亲自带我去醉仙宫这种他从不去的地方玩耍。
而我,懒洋洋的表示“没兴趣”。是的,我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除非能找到恩公。不过我爹能接受这种他认为荒唐透顶的条件吗?不能!不用问我都知道不能,所以不如不问。我转安心躺在床上做着我的美梦就好了。
父王在我的小院子里转了几天的圈圈。终于一跺脚,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又让他伤心了,可我现在自己的心都疼的厉害,实在是顾不了许多了。
在床上的日子,我原本足矣跟青冥相提并论的体格渐渐虚弱了起来,恨不得吃饭都要露珠儿掺起来喂了。这小妮子想尽办法逗我笑,可惜别人做什么都没用,我只能在自己的幻想里才能欢笑。
守辙大婚后一个月,也是我被禁足的第二十天。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阳光从外面洒进来,却也分不清时辰。意志消沉,身体虚弱。此时的我已经跟一团烂泥无异。
而且,还是饿的前心贴后背的烂泥。
“露……珠儿……”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蚊子还不如,“我……饿啦……”
如此叫了一刻钟,在哀嚎的肚子驱使下,我终于扶着床边下了地。以前从床上到门边只肖我一个跟斗。可如今我四肢都发虚,站着已经眼前发黑,更别提翻跟斗了。
院门外远远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露珠儿正在说话。这小妮子放着我不管,竟然跑出去快活?我因腹饿又横生怒火,挣扎着的扑腾到房门。
院门忽然“嘭”的一声被用力推开,紧接着是露珠儿慌乱的声音,“……等等,好歹要我通报……”
好哇!露珠儿回来了!我提起一口气,大吼:“你去哪了?我快饿死啦!”
光顾着喊,没留神脚下门槛。本大仙在“饿死啦”的回音中,五体投地的扑倒在地上。
一口尘土呛得我咳了起来,费力撑起我瘦骨嶙峋却还很沉的上身,猛看见一双嵌着暗金丝的皂靴就在我正前方。
我眨眨眼向上看,有个男人逆光而站,看起来异常高大。
他声音响起,让我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说:“娘子,你太心急。这还没到正日子,你就急着夫妻对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