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出逃(四)
林勇解释道:“我家将军听闻刺史大人呕心沥血著写《五经章句》,便命人刊印后装订成册。”
翻开扉页,字迹工整,令人赏心悦目,墨香更是扑鼻而来,而书中内容正是出自自己手笔,刘表由衷赞道:“好!好!”
在场不少人乃当世文士,对汝南所刊印的书籍大感兴趣,对此啧啧称赞不绝。
林勇又取出箱内一个扁平的锦盒,道:“我家将军早已听闻刺史大人新娶娇妻,特地备上一副梳妆镜,请蔡夫人笑纳。”
刘表显是极为宠爱娇妻,欣然道:“快请呈上来!”
蔡夫人一改平静之色,显是没有料到寿宴之上居然还有自己的礼物,当身侧婢女将所谓的梳妆镜呈上,并拆开精美包装的纸张后,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面容居然清晰地出现在一面不知镀了何物的镜子之中,不由得失声道:“这……这真的是我吗?”
在场众人无不好奇,欲争相一睹梳妆镜,可碍于刘表在侧,无人敢妄动。
刘表也凑上去一观,当看到自己清晰的面容,简直可用须发可鉴来形容,不由得欣然动容,道:“想不到这还是本刺史首次看清楚自己的相貌!”
蔡夫人由衷赞道:“这可比铜镜要清晰多了!”当即请求刘表重赏汝南使者“李机”。
蔡夫人乃是乃兄蔡瑁为博刘表欢心做主撮成的婚事,二人年龄相差较大,刘表又毫无年轻人的朝气,试问年纪轻轻的蔡夫人如何喜欢得上?是以自从婚后就对刘表这位夫君极为冷淡,偏刘表对其又极为宠爱,今日见她难得地浮现出笑容,刘表心花怒放,当即命人送上黄金珠宝表示感谢。
林勇婉言谢绝,朗声道:“区区小礼,不成敬意,在下只愿荆州与汝南能永久平安相处。”
刘表立时回复常态,笑道:“李将军之言正合我意,来,咱们喝了这杯酒!”
各人随即再痛饮一杯。
气氛更趋热烈,一众宾客相继送上寿礼,其中不乏世间珍奇之物,乐得刘表连连表示感谢,细心的林勇却留意到,一直坐在刘表下首的蒯良却是目无表情,忧色时隐时现,目光不时望向府门处。
林勇稍一细想,顿时明白蒯良为何如此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定是迟迟尚未赶到的张氏母子途中出了岔子,可见天运始终眷顾自己,只要自己再坚持一阵,待得“福来号”飞临襄阳城上空,自己便无须任何人的帮助,即可逃之夭夭,如此一想,不由得心神大定。
宾客们仍在敬献寿礼,这时,一个声音朗声道:“在下黄旭,奉吾父黄祖之命,前来向主公贺寿,恭祝主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刘表含笑叫好,大赞黄旭相貌堂堂乃少年英杰,黄旭听得心中大喜,不知不觉更加昂首挺胸,刘表又道:“本刺史与你父兄弟相称,你就无须多礼了,唤我一声伯父即可……对了,我与你父多年未见,你父近来如何?”
黄旭也不矫情,道:“托伯父洪福,父亲大人还好,只是最近江面上水贼频仍,父亲大人正奉命剿贼,不能亲至襄阳为伯父贺寿了。”
林勇立时暗骂,什么狗屁水贼频仍奉命剿贼,自大破甘宁水军偷袭后,自己便派人审讯俘虏,俘虏交代,甘宁偷袭己方完全出自黄祖授意,而此刻黄祖水军仍驻扎在汉津港伺机而动,这分明是防范己方人马,这黄旭小儿瞎扯什么蛋。
随即又恍然,这黄旭之所以如此说,分明是想给自己演戏看了。
这时,只听黄旭又道:“此次随同小侄来的,还有小侄表妹,她早就仰慕伯父风采,今次特地为伯父准备了一曲歌舞。”
刘表动容道:“莫非是有‘花中舞蝶’之美誉的大家黄舞蝶姑娘?”
黄旭欣然点头称是。
刘表喜道:“久闻黄姑娘美名,早就欲观黄姑娘绝美舞姿……快快有请!”
黄旭两掌相机,发出一声脆响。坐回席间时,目光正好迎上对面席上的林勇,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林勇却视若无睹,此子纵有能耐,又能于寿宴上奈他何?
丝竹声很快再起,原先分立两旁的礼乐队再度奏乐起来,显然早已得过排练。
一群近三十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穿着轻料薄纱质地长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飞地舞进空地,载歌载舞,围着当中一位姿色身段不俗的绝美女郎,做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威之夺。
不用说,那绝美女郎便是名动荆州的名妓黄舞蝶了!
众人都击掌助兴,欢声雷动。
自她一舞进场中,林勇便立即认出,正是曾被自己从山贼窝中救出的那名年轻女子,纵然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无妨他深深地在脑海中印刻下她如花的玉容。
生怕给她认出而节外生枝,他忙低头闷声品茶。
约莫一盏茶后,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后,众歌舞姬舞罢退了出去,留下一片香气,唯有那黄舞蝶上前盈盈下拜,以犹若黄莺般的声音道:“小女子黄舞蝶,恭祝刺史大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刘表连连叫好,并赐座于她,恰好挨着黄旭,乐得黄旭眉开眼笑。
寿宴继续进行。
闷头喝茶的林勇忽地留意到蒯良这毒士面色一喜,顿知不妥。
顺着蒯良目光望去,果见远处急速奔来一人,看那人样子,慌慌张张,犹若丧家之犬。
蒯良脸色一变,偷偷溜出场外,看在眼里的林勇心中不由一紧,抬头望向夜空,漆黑一片,福来号独特的火光信号尚未出现,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身侧陶然察觉林勇面色有异,道:“李兄弟,怎么了?”
林勇灵机一动,道:“发觉有点想如厕,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去?”
陶然表示同意。
二人一同起身,林勇借故一个趔趄,靠在陶然身上,正好借陶然身躯挡住对席的黄舞蝶视线,陶然只当他喝醉了,并没多想。
众宾客一齐诧异地望向二人,刘表也注意到了,陶然歉然道:“我们喝多了,先去方便一下,诸公请继续。”
众宾客会心而笑,部分宾客也起身相随。
刘表忙吩咐下人带路。
这边黄旭亲手奉上瓜果,正欲请表妹品尝,却见她美眸呆滞地望向前方出神,不由道:“表妹,怎么了?”
黄舞蝶喃喃道:“那人与他好相像!”
黄旭诧异道:“谁?”顺着她目光望去,尽是众宾客的背影,也不知表妹说的是谁。
黄舞蝶摇摇头,扭头微微一笑:“兴许是我看错了!”接过表哥递来的瓜果,轻颜一笑。
本已闷头不喜的黄旭顿给她绽放的笑容逗得心花怒放,哪里还会多问?
黄舞蝶一边品尝瓜果,一边暗自下定决心,待会待那人回来,定要仔细瞧瞧,恍惚间,脑海中忽地浮现起那夜遇见的令自己夜夜萦怀梦绕的英俊的短发男子……
蒯良与来人接触后,形色匆匆回到刘表身边,低声道:“主公,刚得到消息,张氏母子快要到了。”
刘表立时面容一整,扭头喜道:“当真?”
蒯良点头称是,忽瞥见林勇那一席空空当当的,疑惑道:“李机那厮呢?”
刘表解释去如厕了,蒯良这才道:“得马上布置人手,倘若此人真是林勇,须防他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