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君上
“这瑶池通向哪儿,你就去哪儿,”金童眼中不知包含了怎样的情感,墨小墨心虚得慌了,把鞋子丢地上,叉着腰瞪他,“你造谣,我是要嫁给天帝当皇妃的人,怎么可能会想逃,我又沒有奸夫,”
“你不喜欢景连天,对吧,”金童软糯的声音在这静谧无人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墨小墨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确实不喜欢景连天,但是这件事情,怎么可以说出來,“废话,我对陛下的感情,皎洁明朗,当如此月,”墨小墨双手迎向月亮,不知哪里飘來的一大片云雾,一下子就把月亮给遮得严严实实,
“呵呵,比喻感情,怎么可以用月亮,”金童抿着嘴唇轻轻笑了起來,“月亮变化无常,喜怒不定,你用月亮做比喻,不就是在说你变心变得快么,”
虽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墨小墨还是沒有将心中的疑虑说出來,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金童,“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些什么,”这瑶池能通向下界,也是墨小墨掉进水里之后无意中发现的,这件事情,恐怕就连养在水池里面的小仙都不知道,金童是怎么知道的,不管如何,今夜这孩子处处透着古怪,一定要防着点,
“我年纪比你大多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金童缓缓踱步上前,墨小墨歪着脑袋看他,觉得今天晚上的金童跟白天特别不一样,不光是他的语气,他甚至都直呼了景连天的名字,金童不该是事事照着天帝与公主的吩咐的么,而且,金童走路的姿势,像极了一个人……
墨小墨沉默着看他走进,金童圆嘟嘟的脸蛋粉粉的,大大的猫眼在蜡烛映衬下,闪着别样迷人的光,
“你……”墨小墨正觉得怪异,刚抬手,蜡烛一歪,烛油滴了下來,沿着墨小墨的胳膊滑落到地上,墨小墨惊叫一声,才反应过來鲛烛是不会烫手的,
一双短短的小手台住墨小墨的手,将鲛烛稳了回來,“别滴到,衣服会脏,”
墨小墨看一眼金童,咧嘴笑笑,空出的那只手捏捏金童头顶上扎得一丝不苟的小发髻,“小屁孩,等你长高了再來鄙视我啊,”
金童面无表情,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墨小墨,“……别走好不好,”半晌了,才说出一句话來,墨小墨一怔,
风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猛烈了,吹得鲛烛上端的火苗摇摇欲坠,却迟迟不肯熄灭,
金童见墨小墨发愣,伸手拢住那颗火苗,鲛烛的火是冷火,并不十分烫手,
火苗勉强稳住了,蜡烛却微微地开始颤抖起來,墨小墨拧着眉头,像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金童忍不住想要替她擦干眼泪,
“喂,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留下來,这里虽然是天界,在我眼里,跟鬼府沒什么区别,”墨小墨带着哭腔的声音如此地惹人怜惜,金童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泪,
墨小墨哽咽着推开金童的手,慢慢地摇头,“不能,不能留下來,我要走的,你不能阻止我,”
“小墨……”
墨小墨摆手,手中的鲛烛掉落在地,纵使如何长明,掉在瑶池充满水雾的地面上,终于还是灭了,
看着眼前的金童,她只想离得远远地,你可以干扰我的感情,我的思想,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离开……绝对不能,墨小墨后退着,一脚踏进波光粼粼的水里,几乎是立刻,心脏就剧烈地绞痛了起來,那一瞬间,冰冷的瑶池水冻麻了她半个身子,
墨小墨哆嗦着,想走得更远一些,却被拉住了袖子,金童站在岸边,手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裳,“小墨……小墨……”
他的无措,差点就让墨小墨心软下來,她抬头,在及腰深的水里,还要仰视着他,墨小墨伸出手,把他小小地身子抱在怀里,紧紧地,就好像与他的皮肉生了根一样,“……对不起……君上……”
墨小墨呢喃着,猛地将他推倒在地,转身扑进更加冰冷深沉的水里,闪着柔和金光的瑶池金莲被大片的水波推开,须臾之间,又合拢起來,
金童,或者说是箫月寒,跌坐在池边,静静地看着那片涟漪逐渐平静下來,莲叶重新合拢,再也沒有半点痕迹,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箫月寒低声道,起身解除幻术,站在池边,长久地看着墨小墨离开的那个地方,再也沒有说话,
孤寂的月轮冲破乌云,高高挂在天穹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终究是无言,
墨小墨在水底,冻得几乎休克,瑶池的水深有十数丈,天界平日里云遮雾掩的,水面上又长着莲花,她从这里走,估计景连天打死也想不到,
景连天苦心积虑要把她跟箫月寒拆散成全景姐,说到底也是因为私心作祟,墨小墨不介意他自私,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导致景妙语不能嫁给如意郎君,她若是留下了,就非得嫁给景连天,不论对谁这都是不公平的,况且低头不见抬头见,只会让心里的伤口越來越大,
墨小墨憋着一口气,渐渐沉到水底,或许是因为水太冷,肺部已经开始剧烈地抽疼起來,墨小墨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上去比较好,箫月寒守在那里,她要上去了,就真的走不掉了,
镜师给的符咒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化如水中服下了,但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半点效果都沒有,果然是个猥琐的老神棍,
正想着如果还不到吾命休矣,忽然心口一烫,墨小墨惊了一下,嘴巴里面顿时涌出大量气泡,忙闭上嘴巴防止漏气,
只可惜晚了一步,墨小墨嘴里的空气瞬间逃得精光,本以为会被憋死,却不想,呛水的酸涩感并沒有出现,墨小墨动了动被冻僵的四肢,发现手脚有回暖的迹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她明白,一定是箫月寒做的,他不是一直都不愿意放走她么,怎么现在这么勤快了,
來不及多想,墨小墨看见底下沉着的一面硕大的铜镜,忙游了过去,这面镜子周围装饰着饕餮纹,镜子中央有个像是故意凿破的小圆孔,墨小墨将手指伸进圆孔里够到里面的机关,轻轻拨动,镜子瞬间亮了起來,铜质的镜面变成一泓白色如光一样的泉水,墨小墨将脑袋探进去,从这面镜子看到重重云雾之下的巨大扶桑,以及模糊如色块一般的下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空之上空气稀薄,但墨小墨很开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跃了下去,
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常人必然摔成一滩烂泥,墨小墨紧紧闭着眼睛,却沒有罡风鞭在脸上的痛感,睁眼的时候,才看见自己已经被包围在了一层透明的结界内,正缓缓地飘向下界,
这如同气泡一样的结界并不妨碍墨小墨的呼吸,随着风的吹动,晃悠悠地带着墨小墨飘來飘去,
如今天下大乱,必有妖魔出世,
京郊的野林中,一道士模样的少年挽着一大把鬼画符慢吞吞地走在路上,师傅派他下山历练,听说京城如今妖气冲天,特地把他丢到这里,
“沈樊啊,你要明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刚过弱冠,是个男子汉了,去,把京郊的狐妖除了给师尊看看,若是除不了,就是**也得给师尊降服了,知道么,”回想起玄虚摸着胡子出门之前的叮咛,沈樊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此这般烦躁着,丝毫沒有注意到身边的妖气逐渐浓烈了起來,
师尊说了,这狐妖未成气候,只是在野外猎杀男人采阳补阴,要是给她成了气候,估摸着就要进城当妲己二代了,
“小哥哥……你一个人在这路上走了这么久,不怕嘛,”一道清脆的女声想起,沈樊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绯色罗裙的少女,目测不过十五六岁,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你是谁,”沈樊常年在深山修习,乍一看见如此漂亮的姑娘,自然难免会紧张,
少女嘟着粉嫩的嘴巴,将身后的竹篮提出來,“我是來这里摘蘑菇的,林子里湿气重,蘑菇长得也特别好,只是,人家在这里迷了路,小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说着,眼睛里面的泪水就开始打转,当真是我见犹怜,
沈樊红着脸,正想开口,那姑娘看见他手里的鬼画符,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神棍,”
“不不不,我是道士,”
少女撅着嘴使劲摇头,“我爹告诉过我,神棍沒一个好的,我不要跟你走了,”
“姑娘,姑娘贫道真的只是个道士,这符箓是用來收妖的,”沈樊见对方不相信,一直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假道士都是拿这些鬼画符骗钱的,你要是把他丢了,我就信你,”少女绞着竹篮的提手道,
“可这是用來除妖的……”
“你要是不丢,我就不跟你走,你就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被妖怪捉去吃掉好了,”
“……好好好,我丢,我丢,”沈樊把那一沓符箓放到路边的石头上,有些可惜,想着吧这小姑娘领出林子再回來拿,便用碎石将那沓符箓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