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坦诚以待
老夫人一听。目光一凛。“日后自会有人告诉你。但不是老身。”
蓝雨衣知道自她一出现老夫人那对审视的眸子就一直注视着她。不知是在试探什么还是在确定什么；尽管她讨厌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可毕竟对方是个老人家。再有不满她也只是深深地藏在心底。不露声色。
静静地翻转着手边的印章。纵使心中早已惊涛骇浪。清冷的脸上却是坦然自若。
伸手取过桌案上早已备好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关于我双亲的事。老夫人可还有何相告的。”
“关于你双亲的事。”
老夫人诧异地望着她：“这么多年。沒人和你讲过你爹娘的事么。”
放下茶杯。她垂下视线。“我。是管家带大的。”
怔忡了半晌。老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她慵懒地将后背靠向身后的座椅。娓娓而道：“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要说起來你双亲的结合在当时可是轰动整个武林呢。岚山世家下任庄主竟和暗杀部落的掌权人结为连理。为各方江湖人所不齿不止。更遭万人唾骂。为保存颜面。你爹被你当时还在世的爷爷逐出岚山世家。孑然一身；而你娘为了能和你爹长相厮守不惜废去一身功夫逃离捻笑阁。最后弄得百毒缠身……之后他们双双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直至一年后你爷爷练功走火入魔绝世而去。岚山世家群龙无首。你几个无能的叔伯们为争庄主之位弄的乌烟瘴气。你爹这才出來主持大局。重振了岚山世家。本以为多灾多难的他们终于迎來好日子了。谁知最后……”
老夫人讲话的声音时快时慢。蓝雨衣很清楚的听得出她对自己双亲逝世的扼腕之情。“那父亲是何时将此枚印章交给老夫人您的。”
长舒了一口气。老夫人继续说道：“若不是逸儿。老身怕是今生沒机会遇见你了呢。逸儿刚满3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当时逸儿爹娘还在世。眼看着药石无灵只得求助于你娘；后來也多亏你娘的妙手回春救了逸儿一命。因此岚山世家与欧阳世家也理所当然的就走近了些。之后你爹欲将印章托付于老身的时候。老身虽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接下了这责重担。”
相比较老人的声声叹息。蓝雨衣就显得平静得多了。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屏风。像是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有想。最后她悠然地放下酒杯。精明地目光格外平静的正视着对面的那双眼睛。“我双亲的意外和这枚印章有关系。”
听她如此沉着的一语中的。老夫人很满意地笑了：“不愧是那两个人的孩子。若是老身的孙子有你一半的成熟。老身就能安心的闭上眼睛了。”
“老夫人说笑了。欧阳少爷的武功也是江湖排得上名号的。您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小女子怎敢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
客套话说完了。等了许久却得不到回音。见对面的茶杯空了。蓝雨衣侧过身。伸手执起茶壶。倒水。
耳边潺潺流水仿若山涧的细流。清脆入耳。
放下茶壶。她清冷的目光扫视着端坐的老夫人；她在等。等她的回答；而她也知道。她一定会回答。
端起那杯倒满的茶水。老夫人一言不发地品着。她低垂着头。蓝雨衣看不清她的表情。
冷寂的大厅自此便是久久的沉静。无声却更胜有声。
天微亮。蓝雨衣便吩咐莫沉打道回城。
段景宏虽不明就里却也沒有细问。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往凤凰城赶。为了掩人耳目莫沉让彩凤凰和罗青打扮成丫鬟、小厮的模样跟在了蓝雨衣身后。
一路上蓝雨衣原本清冷的眸子一直游移不定。饶是她想隐藏也瞒不了体察入微的段景宏。
“丫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段景宏的声音依旧如常。眉间却平添了不少阴郁。若是蓝雨衣能仔细听。便能听出他语中的恼怒。
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布袋。再望望身后的男人。她低低地回道：“沒什么……”
“你当本王的眼睛是瞎的。”怒吼声惹得身后的一个个惊诧不已。
“你……”
“本王不喜欢你有任何的隐瞒。你知道的。”
叹了口气。蓝雨衣说道：“给我时间理清头绪。”
听到蓝雨衣勉强的话。段景宏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寒意。顿了顿却说道：“好。我等你。”
这一次他沒有用‘本王’。而蓝雨衣早已沒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了。她满脑子只有昨夜的谈话。她不相信。或者她不敢去相信、更不愿去相信。
为什么他们会为了权势牺牲他人。甚至是至亲。
这么一想。她越发的不想回宫。那里对她而言忽然间变得比捻笑阁还要恐怖。
原本蓝雨衣就是个冷性子的人。加上这两天她不发一语更是令人胆寒。就是整日和她待在一起的段景宏都有了些许的不适。原本他不想逼她。他想要她心甘情愿的坦言一切。可两天过去了眼看着就要进皇城了蓝雨衣还是沒有松口的迹象。这让他也跟着恼火了起來。
“本王已经给你两天时间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本王。你这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些什么。”不容抗拒的话语在蓝雨衣耳边骤起。她抬眼望向双目隐含阴鸷的段景宏。
她知。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若是自己不老实交代怕是也不可能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景哥哥自小就沒了母妃。父皇是他唯一的依靠。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他一定是极宠极宠的。不然也不可能给他那朝堂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虽然摆脱不了想要利用的嫌疑。可终究是父子天性。这份感情是磨灭不了的。
如今……她该说实话吗。
肩被狠狠地揽过。咆哮声迎面而來：“该死的。你究竟有沒有替本王想过。眼看着你深陷苦恼。本王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挫败感本王根本不想尝试。你懂吗。”
“景哥哥……”下意识的轻唤了一声。眼角微微的有些湿润。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下一刻。段景宏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责问声也柔了下來。“无论有什么烦恼。交给本王处理。这两天本王也体会到了不被相信的痛楚。从这一刻起本王将会学着相信你。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学着多相信本王一点呢。不是说好有苦我们一起尝。有痛我们一起受的么。”
“可是……”
“沒有可是。”她刚出口的话被蛮横的打断。将蓝雨衣退到自己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段景宏一字一句地问：“若情况逆转。你当如何。”
身子猛然一怔。却也因此找回了神志。
纵然这一切都不过是那人的阴谋。可逝者已矣。她何必如此纠结呢。
与老夫人的一番谈话已彻底否定了她以往的猜测。可如今她却不想如实相告。虽然她不知道亲情是什么可被敬爱的人背叛。一定是痛的。所以……
她将昨夜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段景宏。自然除去了关于那个人的事。
只是她太小看了段景宏。再细小的波动也逃不过他那双对她了如指掌的眸子；知道蓝雨衣还隐藏着什么沒有讲完。他叹了口气不再深逼。
‘坦诚以待’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皇城门外。老远的就能见到杜尚书带着一辆马车在城门口等着。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回來。
行完礼。杜启峰來到蓝雨衣、段景宏共乘的马前恭敬地道：“凤后。皇上派微臣前來迎接您。请凤后上銮驾。”
段景宏一听。收紧了放在蓝雨衣腰间的大手。
而蓝雨衣望了望不远处的鸾轿再看了看自己。最后还是无声地下了马车。她现在的身份是凤后。大庭广众之下和另一个男人共乘一骥。说出去怎么都不会好听。尤其这个男人还是最有噱头的景王爷。
见人群中多了两个陌生脸孔。而这陌生脸孔也跟着蓝雨衣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向马车。杜启峰调笑着说：“我说你们两个。该不会打算随凤后进宫吧。”
两人沒什么反映。倒是蓝雨衣理所当然地问：“怎么。不可以吗。”
这不。可以的吧。还用问。
“呃。这个……”
不等他说完。莫沉下马來到了蓝雨衣身侧。“这两位是皇上派來保护凤后的。尚书大人就不用顾虑了。”
杜启峰怕是早就知道他的底细。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不在说什么了。
临上轿前。蓝雨衣回头冲着枣红色马匹上那英俊的男子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一切尽在无言中。
鸾轿缓慢地驶进凤凰城。段景宏却在城门外看着。沒有进城的打算。无痕想了想上前问道：“王爷。无痕……”
“不用了。”段景宏深沉地说道。
“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无痕抬起头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蠕动着双唇却一个字都沒有说出口。恭敬地上马尾随在段景宏身后向另一个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