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毗山大阵
“他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竹篮打水一场空,罪有应得。”林坤哂道,“不过,依我看来,冉云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之后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吧?”
陈飞月从水里缩回双腿,伸出如玉的足尖,又在水面上轻轻一点,那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上慢慢扩散开去,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形成一张妖异的网。
“冉云自知大限将至,为求延寿之法,二十几年一直奔波各地,可以算得上穷其一生。湖州城破夜里,冉云捶胸跺足,郁愤难平,此后大病一场,再也没有恢复元气。”
“那倒是的确够惨的,苦心孤诣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这郁闷也是可以理解的,也难怪以前寒门子弟名落孙山之后都会想不开。这也应了那一句老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冉云不甘就此认命,始终没有放弃,之后他在这座深湖之下发现了一个天然的石窟,将其改建为修道之处。此后,一直隐居不出,在此団炼丹药,豢养了大量的血尸,还有禁婆,以作奴隶,供他驱使,同时,钻研延寿之法。”
“石窟?”林坤警觉道,“你是说这个深湖之下还有一个石窟?”
“不错,你所关心的秘密,皆因此而起。”
林坤转身看了看还站在不远处石块上的冉冉,“你还站那那什么?快过来。”他向冉冉招招手,当他听到那个石窟的时候,心里已经莫名的兴奋起来。
可是,冉冉却显得有些犹豫,好像在刻意掩盖什么。当她踩着石块,不紧不慢地走到石屿上的时候,林坤从她看陈飞月的眼神里竟有一丝难以理解的传递。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冉冉,你还记得在我在画梦中所见的那个石窟吗?”
“我当然记得。”冉冉在回答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林坤身后的陈飞月,但是,林坤却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兴奋道,“我觉得那个梦中石窟,应该就是陈飞月所说的这个石窟!”
冉冉点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倒是可以把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再串连起来。”
“在庄家堡记得你跟我提过,村中水井突然干涸,花九娘被误以为天降异兆而被冤杀,当时你就怀疑井水干涸与这个洞窟有关。”
“没错,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深湖应是出现在湘军入城之后,好像对应不上啊。”冉冉也一时难以确切回答。
“哎,这一点是我们一直没有明白,你没听陈飞雪说吗?冉云是在深湖之下发现的这个洞窟,说明这个深湖一定早就存在,只是后来又经过修葺,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毗山之下,原为扶风之墓,当年你们的祖先在修建那座活死人墓的时候,便已经开掘出了这座深湖。说到底,这个湖还拜你们禹陵人所赐。”陈飞月冷笑道,“那个鳞尸说的没有错,我和她也算是有了百年的交情,她能修行成鳞尸,也算是鸡犬升天。”
“说的也是。”林坤点点头,“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湖可能是跟湘军在毗山下的乱葬岗有关,现在想来,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
“庄家堡的水井与湖底的石窟来都是地下暗河的一部分,冉云修建石窟,掘断了水源,导致断流,水井自此干涸。”陈飞月解释道,“而花九娘正是因此白白搭上了性命。好在,她没有白死,几经辗转,最终被大水冲进湖中,并让她得以了解事情起因,才让你们能够一路来到这里。”
林坤用手摸了摸下巴,问道:“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冉云哪去了?”
“冉云病重,每况愈下,每月须饮女子经血,方能挺过去,因此我受制于他,伏于湖中捕捉湖边的少女。时过不久,湖中红衣女尸的传闻便不胫而走,自此普天之下,便再无陈飞月这个名字,有的只是一只深湖之中面目可憎的红衣女尸。”
林坤冷哼了两声,心想:“在西南魙墓就听洛婉如说起过饮经血续命的说法,没想到几百年后临邛道士的后人依旧死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实在罪大恶极。”
“那你为什么不摆脱冉云,他既已病入膏肓,你若想走,应该不是难事?”冉冉诘问道。
“走?”陈飞月冷冷道,“我能去哪儿?”
“你不是不想走,你是走不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走不了。”陈飞月说道,“你问我冉云去了哪里?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甚至没有想要将我囚禁,是我一直不愿意离开这里。以致于,后来再也无法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冉冉追问道。
“我想多半是跟羊脂玉函有关吧?”林坤猜测道。
“冉云走后,我心里始终对羊脂玉函所藏的永生之法耿耿于怀,我既不愿意让这个秘密落入冉云手中,让他阴谋得逞。也不愿意再看到,因为这个秘密生灵涂炭。于是,我必须让这个秘密永远消失。”
“于是,你利用锦鳞巨蚺,引诱鲛人涉险来到这里,在这里上演了一场三足鼎立的群英会。”林坤打断道,“而实际上,整件事都是凭着你操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终,你实现了你的目的。”
“你说对了一半。”陈飞月淡淡道,“这的确是我的目的,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整件事就根本用不着你们参与。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除了冉云以外,你们禹陵人也在找寻它的下落。”
“我早该想到的。”林坤顿了顿,心里像有七八十个辘轳在旋转,“难道说这里还有什么玄机?”
“哈哈哈,啊哈哈哈,请恕我言尽于此。”陈飞月大笑了起来,缄口不语。
林坤看着她奇怪的笑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扇门开启,另一扇门却又关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和尚不是告诉过你吗,曾经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到这里,他已经得知了所有的秘密,却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因为这个秘密就埋藏在你们血脉之中,他不敢说,也说不得。”
“什么?”林坤越听越恍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才没有自己出手,而是将镇妖符交给了毗山上的这帮臭和尚,在此摆下了这道毗山大阵,将我封印在了湖底。”
“毗山大阵?”林坤愣了愣,“以山为阵?自乾元初分,易理之法传之后世以来,道门阵法开始发衍。据我所知,但凡大阵,皆取自然之物,或山脉、或沟谷、或荒原、或湖泊若以毗山大阵来看,毗山孤立荒原,与湖勾连成凶相之位,照风水来看,或非龙真穴的之所在,但是倘凭此布置大阵,不得不说是一个绝妙的阵位。”
“这就是所谓的镇山?”冉冉猜测道。
《周礼》载:“东南曰扬州 ,其山镇曰会稽 ,其泽薮曰具区。” 郑玄注:“镇,名山安地德者也。”所谓“镇山”,乃取以较大的地域之内按照易理方位排布的山脉,因其走向契合了阴阳五行,故能镇守一方,故称为“镇山”。
“毗山既以号称浙北第一山,镇守一方,毗山大阵若是镇山也不足为奇。”林坤点了点头,思考道:“我想知道先祖为何要将摆山之法传给毗山上的和尚,布下如此巨阵,就只为了把你封印在这深湖之下?”
所谓摆山,相传乃是汉初张良以《太史公兵法》为蓝本,编纂出“张良十八局”,后世尊称为《奇门遁甲》。后世所传的摆山之法,也叫四相阵,还有“摆摊”、“摆葫芦头”,基本上没有脱离原形。而林坤所说的摆山,也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意指堪舆演算、摆山布阵,并非指的就是奇门遁甲之术。
“那是因为”陈飞月正要开口,忽然之间,整个石室中竟激起一阵狂风。林坤本以为陈飞月是因陈情激动,吹起的阴风,但是细思之下,才发觉一丝隐隐的不对劲。
冉冉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便往林坤的身边靠了一步,与此同时,锐利的目光斜斜地往陈飞月双眼中逼视。两对目光一触,寒潭之中,恍如剑影一闪。
“你别激动”林坤刚要开口劝说,却已被冉冉一把拦住,九节鞭一振,已经蓄势待发。眼前的这一幕是林坤始料未及的,他急着拉住冉冉,“哎,别别别,冉冉也先别着急。”
“这东西分明是别有用心!”林坤慢慢将她的手放下,但是,冉冉目光坚定,丝毫没有松懈。
“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飞月的目光中有一丝犹疑,却没有开口。风将她的长发飘起,在脑后散落开来,像一面黑色的尾翼,乍一眼看,就跟一个煞白煞白的头,从一片漆黑中伸出来一样,而身下是一片鲜红。
鲜红如血。
林坤虽然并有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意外的波澜,打断了他原有的思绪。但是,他心中隐隐有些感觉,似乎距离真相,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