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摊上事了

“你们说，这都什么臭毛病？矫情！”华坚秉说得不屑，但语气却颇为自豪。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看人不仅要看能力，更重要的是品行。

特别是亲戚！

徐昊穹感慨道：“老华，你们家的家教好啊，一个个都有骨气。不像我，在华国发了点小财，亲戚朋友全找上门了。特别是我哥，把越南分公司搞得乌烟瘴气……唉，不提也罢，家丑！”

四人聊天之际，会所服务员已经进来把电视打开，并按华坚秉的要求换到北京卫视。

雷华采亲自动手，点燃红泥小炉烧开水，他要表演功夫茶的手艺。

没过多久，《外国人中华才艺大赛》总决赛终于开播。主持人激情澎湃地一番开场词后，舞蹈演员随着音乐出场，接着是阿根廷黑人唱华国歌亮相。

黑人唱了大概20秒，突然伴奏旋律乍变，加拿大白人美女又唱着歌出来，原先那个黑人退到舞台边上。

一直等到新加坡华人上台，于浩轩才问：“老华，这就是你侄子？年轻人挺帅啊。”

“不是，还在后面呢，”华坚秉刚说完，突然就喊道，“来了来了，看到没有？左边那个！”

雷华采已经把开水烧好，埋头在那儿清洗茶具，暂时没空看电视。

徐昊穹盯着电视上的华非看了一阵，才说道：“脸型有点像。不过老华，侄子这么帅，你怎么长那一副尊容？”

“你是没看到啊，老子年轻时更帅！”华坚秉牛逼哄哄地说。

“呵呵。”徐昊穹用笑声表达自己的看法。

节目还在继续，八位选手轮换着唱歌，每次只唱那么一段，都是比较流行的华语王曲串烧。

四位大老板看了一阵就感觉没意思，徐昊穹突然说道：“老华、老陈，越南那边正在招商引资，政策非常优惠。我在东莞的工厂准备明年就搬过去，你们有没有兴趣？”

于浩轩说：“看看情况吧，华国这边工人工资越来越高，确实得早做打算了。”

华坚秉有些担忧地说：“越南那边靠谱吗？要是政策来个朝令夕改，那还不被玩儿死？”

徐昊穹解释道：“越南政局这些年还是比较稳定的，他们学华国搞的芒街经济特区，现在就比较红火。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在中间牵线搭桥。”

华坚秉想了想说：“那行，等春节过后就去考察一下，到时候再做决定。”

他们讨论着生意上的事，而在北大体育馆里，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中华才艺展示环节。

“汉末诸侯乱纷争，群雄四起动刀兵，曹孟德位压群臣权势重，挟持天子把令行……”

舞台之上，新加坡选手刘顺阳，正唱着京韵大鼓《击鼓骂曹》的选段《夜深沉》。他时而敲打着鼓板，配合三弦、四胡和琵琶伴奏，独特的唱腔着实惊艳。

华非越听越有味道，脑海中甚至浮现出来许多名段，他笑道：“这京韵大鼓有意思，改天我也去学学。”

“你呀，是什么都想学。”萧雅晴莞萧一笑，她身边还放着古琴。

这个环节可以请人合演，华非要表演的是竹笛，萧雅晴被他找来抚琴伴奏。

华非以前只吹过西方长笛，竹笛还是最近才学的。不过乐器大都相通，只是音色和技巧有差异，华非练了半个月勉强能够登台。

等到新加坡选手表演结束，评委短暂评价后，就终于轮到华非了。

舞台上烟雾缭绕，幽蓝色灯光射下来，让现场多了几分神秘气息。

“咚，咚……”

萧雅晴坐在舞台后方，轻抚玉指，琴音清亮如泉水流动。

华非横笛吹奏，悠扬的笛声扩散到整个体育场上空。他吹的是晋代古曲《梅花三弄》，乐曲表现了梅花昂首挺拔的不屈姿态，以及傲雪斗霜的高尚平格，并借梅花来赞美人的坚贞不屈和不畏强权。

说实话，这个环节并不好玩。

不管是演奏古琴、京韵大鼓，还是书法、绘画、戏剧，都不太适合大型场合的演出。因为普通人就是来看热闹的，你玩这种高端玩意儿，大家根本欣赏不来。

终于到了第三个环节，自选节目。

华非第四个上场，女主持人微笑道：“下面有请华非，带来他的原创歌曲《被驯服的象》！”

华非还没开口唱歌，极有节奏感的前奏，就已经吸引了现场观众的注意。只见他抱着电吉他轻扫，吐出歌词道：

“到底要笑得多虚伪，才能够融入这世界？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贴了张一样的假面。

想不起我在做什么，想不起我在想什么。

想不起灵魂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首歌的旋律俏皮古怪，华非的唱腔也很古怪，带着种戏谑、自嘲、反抗的味道。

而舞台后方大屏幕上的画面，则是一部外国电影的片段，马戏团的小丑为了赢得掌声，在舞台上抛弃自尊竭力取悦观众。马戏团的气氛热闹而欢乐，而镜头一转，却是小丑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哭泣。

“装不出融入的态度，空气里充斥着虚无，

说什么都掩饰不了，我这局外人的局促。

想不通自己怎么了，想不通世界怎么了，

想不通心灵深处，到底变成什么了。

迷雾，迷雾，在迷雾，我惊觉自己在原地踏步，

到底是谁把我心蒙住，不想再糊涂

……”

华非唱的时候在笑，那种笑容很嘲讽，似乎在讽刺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

事实上，这首歌的歌词确实犀利，毫不客气地揭示当代人的生存常态，为了融入社会、获得成功而变得面目全非。

编曲华丽欢快如马戏团节目，旋律中却始终隐藏着一个不太和谐的钢琴音，造成那种暗藏危机的压迫感。普通观众虽然搞不明白原理，但听在耳中却不由自主的心头发紧，留下一种极为深刻的印象。

旋律尚且如此，再加上让人感同身受的歌词，以及背景屏幕上的电影画面，现场观众很快就沉浸在这首歌的意境当中。

一曲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评委章荣率先问：“这首歌很棒，无论词曲都属一流，你是怎么想到写这种歌的？”

华非笑道：“有感而发，因为一些事情，我被取消了春晚演出资格。经纪人要我低头认错，我觉得自己没错，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要委屈自己带着假面具生活？”

“因为一些事情，我被取消了春晚演出资格。经纪人要我低头认错，我觉得自己没错，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要委屈自己带着假面具生活？”

这话一说出口，五位评委集体发愣，连节目导演都呆住了。

现场直播啊，全球十多家华语电视台同时播送，选手突然扯到春晚是什么鬼？而且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导播坐在监视器前问：“魏导，需要掐掉画面，插播广告吗？”

电视现场直播分为两种，即同期直播和延时直播。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节目出现意外，都会选择延时直播的方式，观众看到的画面比现场画面稍晚一两分钟。

“不用，”魏扬摇摇头，吩咐道，“只要别太过分，随便他说什么。”

几位评委当中，章荣最清楚事情真相，他一脸平静地不发表意见。

因为华非是闪耀音乐公司的艺人，钱子涛避嫌，这次没有来做评委。

赵田和孙立老成持重，也没有再接话。

只有外国评委泰山，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被取消春晚演出资格？”

“一点小冲突，”华非没有过多解释，笑道，“我很理解春晚导演组的做法，但他们换人唱我的歌，至少该跟我说一声，这是对歌曲原作者最基本的尊重。”

好嘛，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华非唱这首歌，是专门跑来讽刺恶心春晚的。

这是要硬刚中央台的节奏！

台下的8000观众里，有三分之一都是北大学生，他们唯恐天下不乱，纷纷起哄道：

“艾伦，我挺你！”

“黑得漂亮。”

“干TM的春晚。”

“……”

眼看着现场嘈杂一片，魏扬不想得罪中央台，终于对导播说：“掐掉他刚才说的话，提前进广告。”

究竟谁获得节目总冠军，已经不是重点了。直播画面虽然可以掐，但现场观众的自发录像，节目主办方却根本管不了。

当天晚上，就有好事者将节目录像上传，华非说的那段话引起轩然大波。

老百姓对春晚的不满由来已久，因为节目越来越无聊，小品相声歌功颂德假大空不说，歌曲类节目居然清一色假唱。

每年的春节头几天，华国大陆网友最爱干的事，就是换着花样吐槽春晚，这些年的春晚总导演全被骂得狗血淋头。

华非那段话，毫无疑问是给网友们提供了黑春晚的弹药。没有任何水军操作，这个视频就在网上迅速流传开来，最后许多营销号也加入其中，故意把事情搞大了好赚IP流量。

神通广大的网友实在太多，天涯论坛娱乐八卦版块，很快就有人出来爆料：

“据可靠消息，春晚导演组取消华非的演出资格，原因是华非打人，属于劣迹艺人。打人事件经过，请看本人的另一个帖子，这是链接xxxxxxxxxx。

最搞笑的是，春晚换人不换歌，仍旧保留了华非创作的《我的华国心》。并在没有通知华非的情况下，请来一位叫余英东的英籍华人演唱……”

这货绝对能拿到内幕消息，居然连取代华非的歌手名字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还贴了张春晚一次彩排的照片。

没过多久，又有网友爆料：“取代华非唱《我的华国心》的余英东，是某某领导的侄孙，曾参加过《华国好声音》、《大地飞歌》等选秀节目。所谓的华非打人，完全就是借口，余英东背后有人撑腰，逼迫春晚导演组让步换人……”

一件事只要传开，中途绝对会传变形，这尼玛连阴谋论都出来了。

事实上，那个余英东纯属躺枪。他是某某领导的侄孙不假，但家里并不支持其在娱乐圈发展，所有没有给他任何助力，人家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的。

但网友们不管啊，这年头流行仇富、仇官。只要你是官二代、富二代，那你肯定有问题，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网络舆论瞬间群情汹涌，好多网友自发地声援华非，其中不乏营销号和无良媒体刻意搞事。

在另一个时空的猴年春晚，六小龄童事件就是这样搞大的。人家从始至终就没接到春晚邀请，却被媒体歪曲成六小龄童节目被砍，猴年春晚不让美猴王登台。

华非瞬间成为话题人物，门户网站、自媒体、微博营销号纷纷出动，将华非塑造成不畏强权的悲情歌手。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搏关注、赚取网络访问量。

《八周刊》的总编谷城，在自己名为“华国第一狗仔”的微博上这样说道：“华非能写出《我的华国心》，无疑是位爱国华人。但春晚的做法，把人家一颗华国心都伤透了！”

著名公知大V“重走长征路”也发微博说：“如果打人就取消演出资格，那去年上春晚的香港歌手何林程、相声演员杜大海，他们以前都打过人，这两位是怎么通过审查的？春晚导演组，你们敢把节目审查标准贴出来吗？”

媒体和大V们闹得越凶，就有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加入进来。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之前都没听说过华非的名字，就跳出来疯狂地黑春晚和央视。

只用了两天时间，华非就莫名其妙被顶上多个热搜榜单。

“呵呵，洋二代拼不过官二代，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心疼艾伦，又被人坑了。”

“我是通过《明月几时有》认识华非的，后来又听了他的《我的华国心》、《说唱脸谱》和《时间都去哪儿了》，每一首都让我感到惊艳。希望他能保持自己的赤子之心，不要被肮脏的演艺圈所污染。至于春晚，见鬼去吧，咱不稀罕。”

“真特么可笑，春晚宁愿请一堆棒子明星和小鲜肉，也不让华非这种真正的爱国歌手登台。”

“……”

网络上的议论，甚至都波及到线下媒体，《南方都市报》最新一期就有报道，题目叫做《别让我的华国心受伤害》。

春晚总导演张毅牟已经快疯了，他的微博上一片骂声，现在连账号都不敢登录。本来放弃华非是为了省事，避免出问题担责任，如今反而惹怒了全国网友，何苦来哉？

现在问题摆在他面前，到底该不该请华非回来？

请，就是向网友妥协，导演组将威望扫地；

不请，那就等着继续挨骂吧。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张毅牟突然被领导叫去，扔给他两封信说：“小王啊，你自己看吧，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张毅牟扫了眼信封，只见这两封信的发信人分别是：华国国X院侨务办公室、世界华人华侨华商联合会广东秘书处。

“当！”

张毅牟好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这尼玛事情闹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