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孙无雅之死
“好了没有？”那侍女等的不耐烦，用力的敲敲门，不满道，“皇后娘娘可还等着呢。”
雅间的门猛然打开，庄青唯的表情淡漠，声音冰冷，“敲什么？若是打扰了我调酒，导致酒调的不好，皇后怪罪下来，你可担待的起？”
那森然的表情，让那侍女的手生生僵住，满脸的不耐烦，硬生生一点一点，缩了回去。她是伺候皇后的侍女，平日里自然要跋扈些，何曾被人这样凶过？嘴巴动了动，想要辩解几句，目光触到庄青唯那冰冷无情的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庄青唯也不理她，用精美的银色托盘，端着自己调好的一壶酒，向雅间走去。
“哦，这壶就是你调的酒了？”皇后饶有趣味的看着，“有何不同？”
“娘娘一试便知。”庄青唯执起壶，缓缓的往酒杯里倒了三分之二，玉手一佛，酒杯中的酒腾的燃烧了起来，中心是黄色的火焰，四周却绕着一圈蓝色的怒焰，看起来煞是好看！
“哇－－”太子惊叹一声，眸子里放出异彩，他向来对新奇的东西感兴趣，名酒藏的多了，却从不曾见过这种。如今见到这会燃烧的酒，自是十分欣喜，拊掌笑道，“有趣有趣。这是什么名堂？”
“太子殿下，这是‘火焰鸡尾酒’，臣女调此酒，乃是祝愿大庆朝能够如此火一般，熊熊燃烧，盛世永昌。”庄青唯朗声道。
“妙，妙极。”太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灿烂幽浮的火光，在杯中燃烧，在她指尖跃动，众人亦纷纷叫好。
“不错，意头也很好。”皇后微笑颔首，“只是这冒着火，本宫怎么喝呢？”
庄青唯随即长袖子一掩，火光扑灭，那杯酒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一点异样，只闻一点清清淡淡，又缭绕不去的酒香盈鼻。她双手端着，恭敬的奉上。
皇后伸出一双保养的极好的玉手，接过来那杯酒，目光微垂，细细的望着那酒，似乎是在欣赏美酒的色泽，那小指的长长金色指套，优雅的微微翘起，却有意无意的，极快的掠过酒水。
她的动作极快，只是瞬间，在场众人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但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却依旧没有逃过训练有素的庄青唯的眼皮，她在心中冷笑，这样的雕虫小计也使出来，难道当她是瞎的吗。
皇后端着那酒，却没有喝，只是抬头，睨了庄青唯一眼，温和的一笑，“你方才为本宫辛苦调酒，这杯酒，便赏了你吃罢。”
原本，她们是想要毒死她，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在她们看来，酒是她一手调的，自然不会有任何防备，再则，她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毒死了，酒却是她自己调的，这笔账怎么也算不到他们头上，届时，她们自然会推得一干二净，以示清白，甚至会污蔑她，本是蓄意下毒谋害皇后，结果不曾想反而毒杀了自己。
“皇后赐酒，还不快接着？”大夫人见庄青唯没有动作，赶忙催促。
司棋和司书心头陡然一跳，直觉不妙，急的想要制止，却又不能出声，急的满头汗都冒了出来，只在心中呐喊，不能接啊小姐。
“大胆，皇后赐酒是何等荣耀，你竟敢不接？”大夫人冷了脸子喝道。
太子离得近，自是也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看出了这杯酒有问题，他心知肚明，这是大夫人要借皇后的手，来除掉这女人。他心中一时有些惋惜，随即想到这女人逼自己退婚，又冷笑了起来，也罢，得不到的，便毁去才好。
“多谢皇后。”就在众人都捏了一把冷汗，以为庄青唯要抗旨不遵的时候，她却忽然伸出手，盈盈的接过了那杯酒，柔声谢恩，又转头对大夫人道，“大娘此言差矣，娘娘赏的酒，青唯怎么会不接呢？”
“如此甚好，你快喝吧。”大夫人面色缓和了一下，心中流过一阵高兴。没想到此次这么容易，就要把这个丫头除掉了，拿皇后的威仪来压她，果然是个好办法，喝，是死；不喝，就是抗旨不从，亦是个死。
庄青唯又拿了一只酒杯，将杯中之酒分了一半，再次恭敬的双手奉上，一脸诚恳，“既是臣女为皇后精心调制的，臣女不敢独享，故分而饮之，以示皇后娘娘宽仁慈和，君臣同心。娘娘为尊，自当先饮。”
皇后未想到庄青唯会来这一出，一时手足无措。
她这番举动，妙就妙在，一把皇后架到了高处，让她下不来，为了庄青唯给她扣得‘宽仁慈和，君臣同心’的高帽，她不得不接下这杯酒，二则她并未拒接，算不得抗旨，皇后亦不能以此为由而处置她。
皇后面色难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转头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似乎也很诧异，对于庄青唯这么自然的破解了她设的局，也很气愤，她先前还以为，庄青唯就算识破，抗旨不喝毒酒，再大闹一番，正好合了她的心意，让皇后处置了她。不过她到底是只处事周密，精明无比的老狐狸，面色只慌乱了一下，便很快镇定下来，转脸过去，对皇后暗暗点了一下头。
皇后会意，缓缓伸出那只尊贵的手，接过了那杯酒，握在手中，却也不喝，她抬眸，对正坐在凳子上，低头专注的调弄着琴弦的伶人孙无雅，目光柔和，言辞恳切，“无雅，你跟在本宫身边，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算算亦有大半年了，这杯酒，便赏了你罢！”
“多谢皇后娘娘。”孙无雅似乎倒没有觉出不对，只是缓缓的放下了琴，起身谢恩，面上却露出了一丝幽幽的悲戚之色，接过侍女送来的那杯酒，袖子一掩，一仰脖，一饮而尽。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庄青唯目中有丝不忍，极快的掠过她的眼眸，但是终究没有办法，皇后动了杀机，她小小一届庶女，自保且难，护不了每一个人周全。
孙无雅酒方下去，忽然痛叫一声，捂住肚子，接着便七窍流血，娇美的身躯剧烈的抽搐了几下，软软的倒了下去。
众人惊叫，目瞪口呆。
庄青唯只是淡淡的看着，摇头叹息，此药剧毒，却也比不过人心之毒。这柔弱女子，该是多么的厌弃了这个红尘俗世，才能如此慷慨赴死，而她不能，她还有太多的恨，太多的前世羁绊。
同时她瞬间明白，计中计！若是赐毒酒谋杀她不成，她们就趁机找一个替死鬼，然后诬陷她预谋毒杀皇后！
“酒中有毒！”果然不出所料，大夫人立刻站了起来，大惊失色，指着庄青唯，“你居然敢毒害皇后！”
“庄青唯，你胆敢谋害本宫，把她抓起来！”皇后脸色一沉。
司棋司书面色一紧，司书就要纵身扑过去，却被司棋一把按住，低沉道，“等等，莫要鲁莽。”不知道为何，她相信小姐，即便是如此凶险的境地，她还是相信小姐有办法脱身，倘若小姐脱不了身，她和司书两个人，即便是拼了这条小命不要，亦要搏上一搏。
“等等，皇后！”庄青唯忽然走上前一步，皇后白了脸，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以为她要动手，她的一身本事，她也略有所闻，对她还是颇有些忌惮的。
“酒里无毒。”庄青唯却只是端起了桌案上的酒壶，从容的又给杯子里注了一杯酒，在众人诧异惊恐的目光中，果断一饮而尽。
“看，我还没有死？”极尽讽刺的一笑，庄青唯晃了晃酒杯，亮出杯底，“所以，我调的这壶酒，是没有毒的。”
“但是，方才献给皇后的那杯酒里，却是有毒的。方才在雅间中，可就你一人，除了你，还有谁能下毒呢？谁知道，你是施了什么诡计，才令方才那杯酒有毒的。”太子政忽然不阴不阳的冷笑起来，想脱身，没那么容易。
“不错，青丫头，你居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大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眸中却满是算计得逞的阴光，“方才接触那毒酒的，便是你一人，除了你，我们任何人都不曾碰过。”
“大娘，你错了……”嘴角勾起甜美的笑意，庄青唯死死盯着皇后右手的指套，“还有一个人接触了，便是皇后。若是我猜的不错，皇后娘娘的小指指套上沾有剧毒，方才娘娘可能是不小心，指套碰到了酒水，所以才让整杯酒变成了毒酒。”
皇后面色一变，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她还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哪晓得这一切早被心有提防的庄青唯看在眼中。
“娘娘，可否请您验一下这只指套，以正视听，还臣女一个清白？否则，臣女可真是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蒙受不白之冤了。若是验不出，臣女自愿领罪。”庄青唯屈膝跪下，面容恳切。
“这……”皇后一时踌躇，面色尴尬，她既然位高权重，主持中宫，表面上的仁和和公平，自然是要维护的。不让验吧，酒壶中无毒，证据不足，若是牵强定罪，必使众人不服，可若是让验，一验便会露陷，届时众人都知道是皇后自己在故弄玄虚，岂非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验就验罢，只是御医并未随行，众位还是先看看节目，等上一等。”皇后为难了一会，终于说道，她心想着此次怕是难以定这丫头的罪了，不若拖延过去，将此事作罢了。
“人命关天，事关重大，不必等御医了，臣女有更快捷的法子，可否借皇后娘娘的指套一验？”岂能容她拖延，庄青唯立刻接口，不给皇后喘息的机会。
皇后面色铁青，见众人都瞧着，也没有拖延的法子了，只得小心的捏着指套的根部，不甘不愿的褪下了那指套，交给庄青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