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精兵简政
陈亦飞站在城墙上，看着一片黑压压的士兵，无精打采的开进城门。
五万士兵，老弱病残占了大半。整支队伍士气低落，毫无战斗力可言。跟如狼似虎的秦军相比，无异于一群待宰杀的羔羊。
陈亦飞心中暗叹。
按照真实的历史，沈犰的这支队伍，应该在一天前已经被秦军击溃了。
据史书记载：洧水的废旧的阵地尚未修葺完成，秦军的战车，就铺天盖地碾压而过，韩国仅存的兵力顿时土崩瓦解。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群士兵虽然鲜活着，却已经死在了历史中。
当然，历史永远只是属于过去，就像每一个当下，即将再次成为历史一样。而当陈亦飞来到这片天地间，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清晰的怀疑着，时光的存在，亦或者是历史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
因为，沈犰的部队已经完整的撤离了洧水，转而，全力防守新郑。而新郑，也并未如史书记载的那样，一天之内被秦军占领。
从历史的角度的来看，这已经严重偏离了轨道。在后世思维里，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实。
陈亦飞俊秀的双目透出一丝迷茫，忽而生出不知置身何处的感觉。
平行宇宙中蕴含的平行空间，随着黑洞的被发现渐渐显出端倪。就如同自己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兵战士，此刻，还不是有血有肉的生活在古战国的浪潮中？
这一切，缘引大胡子斯蒂朗芬博士的话来说，就是:你绝不会想着去尝试，跟一只蚂蚁解释什么叫电脑、电视和手机。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它认知极限。所以，我绝不会跟你们这群兵娃子解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无论理解或者不理解，陈亦飞却活生生的，在这座城楼上站着。这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将陈亦飞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以一件斗篷裹住身体的姬明月飘然而至，带着一股馨香，也牵引力城楼上众多的目光，在灯火的衬托下更加楚楚动人。
“亦飞，沈大夫来了。”姬明月说罢，束手而立。
“陈大人。”沈犰风尘仆仆，从城楼拐角处阔步走来。他本是文臣出身，从未统过兵，被韩废王赶鸭子上架，硬逼到了统帅的位置。此刻大有一番无官一身轻的兴奋，满面笑容。
“沈大夫辛苦了。”陈亦飞拱手，笑道：“秦军那边有何动静？”
“这个…”沈犰张口结舌，继而灵机一动道：“应该在洧水附近，架桥过河了吧。”
陈亦飞发出苦笑，身为统帅，对敌人的动向却毫不知情，无怪乎韩国这一仗一败涂地。但考虑到沈犰的特殊身份，这种事当然也怪不得他。要怪也只能怪偌大的韩国，竟找不到一个统兵的将士。
这就是韩国目前的现实。
“我想见见诸位将士，有劳沈大夫了。”陈亦飞道。
“这个没问题。”沈犰偷偷瞟了姬明月一眼，吞了口吐沫，赶忙向陈亦飞做了个“请”的手势。
城楼下，上万支火把焰腾腾燃烧着，将新郑城照的如白昼一般。五万名士兵东一簇西一簇聚集着，发出凌乱不堪的嘈杂声。更有几处人堆里爆喝连连，竟有人耐不住寂寞，趁着这片刻的空闲，聚集在一块豪赌一番。
军人中间，有许多是临时拉来的民夫，这会儿回到城里，更是耐不住相思之苦，有人偷偷的跑回家里跟老婆孩子相聚，也有无数婆娘拖儿带女来寻找汉子，一时间乱糟糟的，将新郑城变成一片闹市。
在靠近城墙临时搭建的大帐里，陈亦飞在沈犰的陪同下，和十五名小头目一一见面。
“我们现有的装备如何？也就是武器、盾牌、箭矢各方面的数量？”陈亦飞在中心大帐内坐定，立刻有卫兵送上茶水点心。
众头目面面相觑，并无一人答话。显然，他们也弄不清具体情况。
“那么，各兵种的人数呢？”陈亦飞再问。
十五名头目低下头，面带愧色。
部队的建制十分混乱，事实上，许多士兵都是临时拉来的老弱民夫，用来凑个数的。具体有多少骑兵、步兵、弓弩兵，连这些人也弄不清了。
陈亦飞若无其事的品了口茶水，道：“几位将士立刻召集部下，选择开阔地进行集中。按照本帅的方案，大规模裁军。”
“裁军？”众将军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裁军进行的十分紧迫，就在当夜，新郑城所有士兵都汇聚起来，按照一万人一个兵团，汇聚在东南西北四个大广场上。剩下的一万人实在无处可去，最后在沈犰的率领下，去了韩废王王宫前的观景苑。
轰隆隆的声响惊动了沉睡中的韩废王，他吓的连靴子都没穿，仅披了一件短袍就跑了出来，在几名内卫、几名太监的陪同下登上了三层高的观景台。
“是不是秦兵来了？…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韩废王睁开昏花的老眼四处观看，当看到楼下都是自己的队伍时，忍不住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他们在干什么？”韩废王问身边众人。
“听说，他要裁军。”身边，二公主韩暮雨穿了一件牛皮甲胄，披着红色的披风，回答着韩王。她换掉了宫装，改穿军士的装备，很显然也是被临时惊醒，错以为秦军攻城。
“这？这岂不是胡闹？”韩废王吓的面无人色，道：“本来就是兵稀将寡，还要裁军？若秦兵攻来，该如何抵挡？”
“父王。”韩暮雨凝视着楼下人流涌动，若有所思道：“暮雨倒是觉得，裁军，也并非没有道理。陈亦飞乃非常之人，所做所为，也必定大有深意。”
“大有深意？”韩废王张大了嘴巴，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楼下的人流分散两侧，陈亦飞身着便装，在沈犰的陪同下，穿过人群来到队伍前端。
“陈大人有令，所有人依次上前，能举起百斤石锁者，赏五金。能跳过一米高的横栏者，再赏五金。两者都无法达到者，退出队伍，等候差遣。”
沈犰大声宣布着最新指令，顿时，引起了一团窃窃私语。
“五两金子，这么容易就拿到了？老兄，这位新任南阳君不会在骗人吧？”
“管他呢，反正我想试试。假如两项都达标，那可是十两金子耶。”
“就是就是…我们往前走走，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人群在纷纷议论时，前方的测试已经开始了。两名士兵一左一右走了过去，轻轻松松的将百斤重的石锁举过头顶。
“赏。”沈犰大喝。
队伍前端的木桌上，整齐的摆着成堆的金币。正是韩废王之前送来的财物，还有军需库的资费，都被取来做了奖金。十几名甲士手持青铜剑，牢牢的守护着这堆巨款。闻言，立即将金币取给对方，并由另两名士兵登记造册。
“好，横栏也跳过去了，再赏。”沈犰又是一声大喝。
“赏，举过了。”
…
呼喝声此起彼伏，很显然，在四门广场上的测试也进行的如火如荼。所有士兵眼见得同伙领到了金子，顿时眼馋起来，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真是败家呀。”观景台，韩废王闭上老眼，肉疼不已。而韩暮雨则妙目如水，目睹韩废王的捶胸顿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经过一夜的筛选，五万士兵，有一万八千余人被留了下来。其余的除筛选出部分人留作后勤保障外，都开出了军籍。
筛选除了第一阶段的标准外，又接连进行了几轮不同档次的选拔。难度逐渐加大。终于，十二名健壮的汉子脱颖而出，被沈犰带到了中军大帐。
这十二人中，年纪最长的四十五岁，最年轻的二十八岁，都是精壮有力的汉子。陈亦飞亲自取来金币，一一封赏。在这群人中，那位年纪最长的，名叫奎风的大汉尤为引人注目。
奎风本是骑兵出身，素来作战勇猛，马技精湛。凭着累累战功，成为了骑兵队的一名伯长（一百人的长官）。但因朝内无人，十多年间，虽立功无数，却再也无法得到提拔。
“奎风，若我把整个骑兵队交给你，你可有把握，在短期内为我训练出一支无敌雄师？”
陈亦飞笑着望向惊慌失措的大汉，后者赶忙躬身，大声道：“大人，这是属下毕生的梦想。”
“好。”陈亦飞点了点，道：“俗话说，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理解你的心情。那么，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本帅的上将军，负责骑兵兵团的训练和重建。需要什么器械装备，可直接来找我。”
“属下遵命。”奎风立刻跪伏于地，感动的涕泪长流。同时暗自念叨着那句“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大生惺惺相惜之感。
从伯长到上将军，那岂是一蹴而就的。两者之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陈亦飞一句话，就圆了奎风毕生的梦想，把他感动的差点儿把头磕破。
陈亦飞将余下的十一名大汉也封为要职，担任剑兵、枪兵和弩兵的头目。并且对他们提出了具体的训练目标。这一切完成，已经到了天色放亮的时分。
“上午休息，下午开始训练。将粮草分给百姓，由城内的百姓供给饮食。非常时刻，务必要做通百姓们的工作。沈大夫，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陈亦飞左手搭在了沈犰肩上，旋即又轻声补充道：“时间紧迫，沈大夫，辛苦你了。”
“沈犰绝不会辜负大帅厚望。”后者深深施礼，带着几名手下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