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选 秀（一）

马车在大晋的都城慢慢地行着。长长的选秀队伍从进城的东门一直延伸到大约一里之外的东威门。

一辆马车里面坐着四名女子。她们都是从各地选送來的秀女。一为扩充后宫。无论是为奴或是为妃。都是她们将來的命运；二为皇上赏赐。皇上可以将她们作为赏赐自己的宠臣或是重臣的一种恩典。

现在。在第十辆马车中坐着四位女子。其中一名异常安静的女子。当别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的时候。她很老实地坐在车厢的里面。不出一言。

她想起了临行之前。自己同花蕊的对话。

“你真的肯为我做这件事情么。”秀儿眼波中带着疑问道。“我不希望强迫你这样做。”

“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不是么。”苏婉自嘲地笑道。

这倒是实情。秀儿点头道：“不过。我可以实话跟你说。除了这里。你实在是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

苏婉望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她眼中的内容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她的年龄。她虽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可是那眼中的阅历却已经告诉人太多了。

她听到下人们叫她花蕊夫人。她不明白。明明是云英未嫁的豆蔻少女。却为何得到了这样的尊号。

经过一番集训。她成为了江南某处七品官员苏子维的独生女儿。名字仍然是自己的。可是身份却从一个來历不明的人变成了一个官宦的千金。

她安静地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地赶了很多路。她记得临行前。花蕊夫人曾经送她一句话：“苏婉。你要记得一句话。这样在宫中才不会吃亏。”

“什么。”她扬起眉毛。诧异地问道。

“凡事皆因强出头。是非只因多开口。”她缓缓地道。“进了宫。就是女人的天下。即便你不想争什么。可是各种难以形容的困难都会接踵而至。那样你就会慢慢陷进去。不可自拔。当然。若是你的手段够高明。就把握自己的命运。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若是你不喜欢待在宫中。等帮我办完那件事情。我就会送你出宫。并且我答应你。在你进宫的这段时间里面。我会帮你找人恢复你的记忆。”

在此之前。苏婉沒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來自于异世的事情。只是凭着花蕊夫人的敏锐洞察力。她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想。你不是本朝人吧。”

经历了那么多。苏婉已经看出了花蕊夫人的能力。更何况。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她自己能够独立完成的。在这种情况下。苏婉向对方全盘托出自己的來历。对方听了心中震颤不已。

花蕊夫人根本沒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居然來自异世。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对她那么放心。

苏婉的到來。苏婉的一些见解。让花蕊夫人有时候的确很惊讶。更多的是震惊于她对人情世故的了解。

苏婉暗笑。这算什么。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演烂了的宫廷剧。让自己足以能够应付过來。秘籍已经有了。欠缺的不过是实践的经验罢了。更何况。她心中知道。只要进宫之后。顺利地帮她查出那件事情。

既然已经决定进宫了。苏婉也就直言不讳地问道。“听你说。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似乎之前你也曾经救过我吧。”

花蕊夫人点头道：“不错。诚如你所说。我们是见过面的。不过。那是上一次你失去记忆的时候。”

“什么。”苏婉瞪大了眼睛。自己的记忆还不是从这一次开始么。

花蕊夫人似乎不愿意提及之前的事情。只是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道：“你或许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我听见这里的下人们都叫你夫人。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么称呼你。”

“其实……这个名号是我母亲留下來的。”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说道：“我的母亲和姨妈原本是孪生姐妹。从小一同读书。习字。后來。皇上选秀。将姨妈选进了宫中。我的母亲却因为某种原因被送进了青楼。成为了京城红极一时的花魁娘子。不过却只卖艺不卖身。在一次。机缘巧合中。她结识了一位异人。继承了她的衣钵。有了自己的势力。母亲一度认为自己就是宫中姐妹的照应。若是有天。自己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姐妹。定然将她带出宫去。只是。后來遇到了我的父亲……”

苏婉听得出來。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明显是她不想多提。只是见到她沒有继续说下去。只能呆呆地望着她。

“听母亲说。我的父亲是一个极其温柔。体贴的男人。在见到母亲之后。他震惊于母亲的容颜。又震惊于母亲的见识。母亲虽然阅人无数。却也一直守身如玉。后來……就有了我。”

蓦然。她的眼神一变。居然变得那么地落寞。

“母亲后來终于知道了父亲的身份。那居然是。。先皇。先皇见识到了母亲的绝色。更要提出让母亲进宫。母亲知道虽然宫中虽锦衣玉食。却沒有自我。每日不过是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

说到这里。苏婉暗暗点头。看來花蕊夫人的母亲还真是一个有见识的奇女子。

“先皇恼羞成怒。拂袖而去。自此。就再也沒有出现在那里。后來。不知道母亲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消息。姨娘居然惨死宫中。无奈之下。她深夜进宫寻找姨娘的尸身。沒有见到先皇。只是将尸身带回來。后來。尽管她一直在调查却沒有任何消息。”

苏婉皱了皱眉头。忽然说道：“那么你的身份是公主了。”

花蕊夫人自嘲地一笑。“什么公主。在我看來。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我就是我。我就是母亲一个人的。不是别的什么臭男人的女儿。更不会跟任何人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她的心头隐隐泛上來一个英武冷峻男子的面容。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是否会想到自己。是否会像自己想起他來。想起自己。

自己原本以为此生就这样睥睨着人世间的臭男人一般。将他们踩在脚下。在自己的心里。从來沒有为任何人动过心。

可是。在经历了上一次那种情况之后。她的一颗心居然不听话地沉沦了。

她之所以进入王府保护苏婉。一方面是防止她再次受到伤害。毕竟苏婉是自己**了很久的一个心血所在。另一方面。远远地能够再次见到他。也是自己最不想承认的。心中不想再见。却不能不见的一个艰难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