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两情煎熬

她定定地望着他，终于在他说完之后，道：“圣恩浩荡，苏婉惶恐，只是苏婉若是身为中宫之主，只恐未能为皇上分忧，倒是令皇上错爱了，若是苏婉做得不好，到时候，请皇上另立中宫吧，”

当啷一声，苏婉看去，却是其中一名掌书官的朱笔落在了地上，他慌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微臣死罪，”

微微一笑，看來这掌书官被自己吓得不轻，

楚承原本的心情极为不好，面色一沉，就要震怒，却看到苏婉眼中的笑意盈盈，

依稀记起她初入宫时的娇憨而莫不在乎，现在看來，却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笑着点头，道：“若是有那么一日，中宫之位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一时无声，他的眼中只有她，

他目光中的炽烈，让她宛如芒刺在背，

不，还是不要再说那些话了，现在的他，恐怕再也承受不起那样的折磨了，

她再次跪倒在地，谢恩，

折腾了很久，楚承有些累了，身边人已经识趣地退下，

苏婉正要也起身告退，蓦然想起这里是自己的宫殿，此刻，离开要去哪里，

冷不防，她的身子掉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她的脸红了，手小心地撑住他的胸口，低声道：“你的病……”

呵呵，他无声地笑了，

她终究是关心，在乎自己的，不是么，

他将她牢牢抱在怀中，默默地道：“婉儿，不要离开我，”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如一个一往情深的郎君一般，将对她的那份痴恋，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此刻，她也不敢多动，实在是不堪承受他的深情如火，却也难以拒绝他的宠溺，若是他的病因她再次恶化，她就是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只能小心地，一动不动地伏在他的怀中，

“你的病，是……怎么回事，”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他漫不经心地用话岔开了，似乎不愿意多讲，

“朕有些累了，今晚，朕就留在云华殿里，可好，”他低声问她，似乎带着征询，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她的心中一惊，自己已经跟洛珈情根深种，纵然是楚承，也不可以，

她的身子一僵，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你的身子不好，可不可以留宿到别人……”

还沒等她说完，她的嘴巴已经被两片嘴唇死死堵住，

她心中更是慌乱，心下着急，手足无措，

满脑子都是晕晕的感觉，那霸道的舌头已经撬开了她的牙关，肆意在她口中横冲直撞，她奋力抗拒，却又无力抵抗，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婉儿，你是生朕的气了么，你可知道，朕在这宫里面，最在乎的人是你，”

一双充满霸道气焰的眼神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眼中，满是炽热的火焰，

她的心头再度惊慌，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良久，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我还沒有……”

她想说，自己的心沒有准备好，

却看到他笑了，他宠溺地刮了刮她娇俏的鼻子，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月信还沒有过去，是不是，”

她大窘，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否认么，

她的窘态落在他的眼中，却也带着令人心跳的羞怯，

他大笑着，点头道：“其实，朕说要宿在这云华殿，并不是要你服侍朕，朕只是要你陪在朕的身边，让朕好好看看，”

将她拉到他的怀中，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慢慢闭上眼睛，轻轻地道：“婉儿，你知道么，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朕就知道，朕一直寻找的人儿，终于來到了朕的身边，”

苏婉心中一动，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幅画，那张带着自己画像的卷轴，

她知道，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自己放在自己身边吧，

只是，在这一刻之前，她的心已经给了洛珈了，在沒有任何地方留给他了，

心中很乱，心乱如麻，

他浑然不觉，兀自地说着，自从别离后，心中无时无刻不是对她相思入骨，

苏婉咬了咬嘴唇，她是不是该将真相告诉他呢，若是告诉他之后，他会不会伤心欲绝，

想到他宫中美女如云，他会在乎自己的想法么，

却无意听到耳边已经传來了他悠长的呼吸，她轻轻歪过头來，看到了他有些青黑的眼圈，

想不到，上次一别，他居然憔悴如斯，

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激动，在看到他的眉眼的时候，她居然将自己想说的话，慢慢咽回去了，

既然他是那么需要自己，自己也并非无情无义的人，那些话在此刻，是她无论如何不忍心说出口的，

慢慢走下床來，外面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她身着轻衫，再回头看到他一面的时候，慢慢走出门去，

门慢慢地关上了，暗无声息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仍旧，却不知不觉地慢慢停了下來，黑暗中，躺在床上的身影，慢慢坐了起來，

众人皆知道她回來，也知道皇上宠她很深，留宿她的合欢宫，

看到她出门，随侍们却难免心中诧异，正要向她行礼，她却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众人施礼，躬身离开，

慢慢地走着，在这深宫中慢慢彳亍前行，她知道，若是留在这宫中，会永远困在这里，

在别人看來，皇上对于她的荣宠，是如何至高无上，令人只有心生羡慕，更有众多女子望穿秋水，却只是为了皇上的荣宠，眼看这皇后之位，落在了她的身上，更只有深深地嫉妒了，

可是在她看來，这不过是浮云一片，

她抬头望着天，此刻一片云悄然地将月亮的光芒挡住了，

她无声地笑了笑，慢慢朝着前面走去，

正走着，慢慢地來到了从前自己跟皇上初遇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就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询问自己的名字，想到那个时候，自己该是小心忐忑的，

现在想起來，自己兜兜转转，居然再次來到了这宫里，

只是这一次，她却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女子了，

她心系洛珈，怎么还会在心上为别的男子留下浮光掠影般的半点痕迹呢，

纵然楚承对她情深似海，纵然他对于她情深如许，却奈何她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男子的只言片语，

洛珈，洛珈，她心中百遍地呼唤着他，她想他，却不知道他此刻会不会想着自己呢，

只是，如此深宫之中，自己若是跟他相见，却如何不能传到别人的耳中，

自己当日既然放弃了跟他相守，只为他成为这大晋的国师，

记得她曾经在通天观抄写经卷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通天观世代掌教皆为大晋国师，自己怎么可以让他为了自己这个祸水，而影响了通天观的千年基业，更影响他的清誉呢，

只是，自己说到底，是为了他，才回到这里的，却想不到，自己跟他有缘无份，

想到此处，她不禁触到了自己的手腕，那里曾经存在着绿玉镯的，只是，现在居然连痕迹都不曾有了，

她轻轻抚上那里，不知不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浮上心头，似乎隐隐地感受到了洛珈的气息，

她抬头朝着前面望去的时候，前面一人，白衣如雪，立于风中，

她心中一热，朝着前面跑去，是他，是，，洛珈，

他淡然笑着，轻轻拂着她的长发，如此，夜风露重，她却只是着着单衣，从宫中走了出來，

苏婉多想扑到他的怀中，将他紧紧地搂着，像以往每次一般，将头靠在他的怀中，

只是，这些却只能望而却步，不为其他，只是自己和他现在已经是显眼的人物，若是人看到了，会招來非议的，

眼中依旧是他绝世绝美的丰姿，只是……

她将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眸中带着柔情，洛珈，等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会和你含笑地相偕离开，

此刻，却只能将自己心中最真切的心情暗暗地藏在心里，不让他知道，不让他为自己担心，

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垂下睫毛，道：“洛珈，你终于來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洛珈有些心痛地看着她，她此时已经成了楚承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几乎已经犹豫了，自己是不是该安静地待在自己所在的国师府，而非出现在这冷宫的地界，

若不是心有所念，若不是一时的心旌神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走到他的身边，仰面笑道：“洛珈，你想我了沒有，”

洛珈点头，怎么能够不想她呢，

多想轻抚她的长发，多想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明明两人相隔咫尺，却为何心在天涯，

这是谁的错，他心中低叹，

良久，她低低地道：“洛珈，楚承封我做了皇后了，可是……我不想……”

他心中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意，她从自己的世界归來，若不是为了自己通天观的三千弟子，怎么会甘心情愿地回到这个牢笼呢，

他有些歉意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对不起你，”

不愿意看到他的眼中带着愧疚，她咧开嘴笑了，“怎么会呢，我就是这么说说，你要知道，有多少人想做这个皇后，都沒有福分消受呢，我估计，若是明日等到宫中诸妃看到我的时候，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看到她有意若无其事的笑容，他心中一紧，看來她对自己的深情和付出，自己是如何都不可能深深地负她了，

“洛珈，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终于心中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仰面笑道，心中难言酸楚，她用自己修长的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够勉强将自己的身子，从他怀中脱离出來，

不忍心让他看到自己难过，不忍心让他为自己担心，在这宫中，她要步步为营，不可以随便将错处落到人家的眼中，稍有差错的，等待的不是冷宫，却是带给他们的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心中难免伤怀，原本是为了他而进宫，却变成了再也无路可退，

要再次相守，只有等待时机了，而那个时机，却是遥遥无期，

只是，苏婉沒有想到，今日的决定，居然是那么地残忍，若是让她再做一次选择，她宁愿沒有跟他见面，宁愿跟他不相识，

“从今之后，我们相见无期，”这一次，她终于再次说出了那日拜堂之日，说过的话來了，早知道今日，自己的选择还会是进宫么，

他心中大恸，却仍旧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依旧淡然地笑着望她，“嗯，明日，你就是他的皇后了，”

她有些踉跄了几步，勉强靠在了身边的宫墙之上，并不回头，“洛珈，你不必在乎我了，你只要好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顿了顿，她仍旧沒有回头，“你身为通天观掌教，身为大晋国师，就该为大晋做些事情了，皇上身边缺少得力的人，你该为他分忧，”

他默默不语地看着她的背影，不发一言，既然，她回來了，就不要再跟着自己四处受苦了，看到她平安地生活在这里，他心愿已了，

只是，他真的就这样眼睁睁地望着她的俏丽身影，心潮难平，

自从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潮又几曾平静过，

远处，楚承立在风中，眼中喷火，拳头死死地捏在一起，他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如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会相信，他的眼睛看到的一切呢，

尽管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看到她的笑靥如花，自己的心居然就是那么不争气地怦怦乱跳，

一阵气血翻涌，他强自将到口的鲜血，硬生生咽下，

他就是那么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看到她黯然离开，他知道，自己的怒火会将她燃烧干净，

只是，看到她面上凄苦的表情，原本的怒火居然如此难以遏制，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慢慢转身，朝着自己的“云华殿”走去，

“皇上，您的身体…………”身边的银尘有些担心，只是，他却无言以对，

他心中不是沒有想过，只是，却沒有想到已经是皇后之姿的苏婉居然和同样位高为尊的通天观掌教国师，如此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出现，

楚承摇了摇手，有些虚弱地道：“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