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府
膳后，午时刺眼的阳光已经略微有了收敛，洗尘阁外，枯黄的树枝冷清地摇曳。两个天人般的身影一前一后从洗尘阁内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模样秀丽的丫鬟与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卫。
帝都街上，梧桐叶翩飞，人来人往的街道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开着门的店铺小二在热情地往里面招呼客人，丝毫没有因为秋天的萧瑟而变得冷清。
冷凝嫣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穿着一身便服的南宫瑾，忽然温柔挽上了南宫瑾的胳膊，像是撒娇一般地说，“瑾，我想让你亲自为我挑选一套衣饰。”
南宫瑾微微由此而惊愕，但是没有拒绝，他扶住她的肩，说：“嫣儿相信我的眼光么？我可是从未给女孩子挑选过衣饰呢！”
“当然相信！”冷凝嫣望着他，笑得更加甜美，“你是嫣儿的夫君，嫣儿自然什么都信你！”
夫君？南宫瑾突然一阵恍惚，心里也是随之一阵剧痛！嫣儿，本王原本真的打算做你的夫君！只要你不背弃本王，本王本愿许你一世恩宠！可是你……
他扬起嘴角，宠溺一笑，拥着她走进路边的店铺。
身后，莲渡与常信皆是一脸惊讶。莲渡忍不住偏过头看向常信，一时竟忘了拘谨，“王爷对冷姑娘真好。”常信淡淡看了一眼，轻道：“嗯。”然后大步向前走去，也不等莲渡，莲渡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小跑步跟了上去。
这家店内的摆设精致典雅，两边摆放的衣服针脚细致，精美绝伦，款式齐全，内部一直向里面延伸很深。在外面的话，如若不仔细看，怕是还真会遗漏了这个地方。看至此，冷凝嫣的手自然而然地松开南宫瑾的手臂，素手微杨，在那衣服之上浅浅流连。
身后，南宫瑾却拿起了一件湖绿色的裙裳，这件衣裳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引人注目的绚烂，可是却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有种不惹世俗的淡然之感。
南宫瑾轻唤：“嫣儿，这一件可好？”
冷凝嫣回过头来，其实，说是让南宫瑾为她挑选衣饰，却没有真的指望他会这样做，现在看他拿着那件裙裳站在那里，是那样不协调，不禁有些好笑，虽是极力隐忍，下一秒，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南宫瑾皱眉，“不喜欢么？那换一件！”
“喜欢！谁说不喜欢了？”冷凝嫣抢过那件衣裳，转身走进了里面的试衣间，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这件湖绿色的衣裙。
“好看吗？”看见南宫瑾定定地看着自己，冷凝嫣突然没了信心。
南宫瑾一笑，轻轻走向冷凝嫣，伸出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绕过她的发间，拿下了她发间多余的发饰，只留下一根红色珊瑚簪，温热的气息扑面而去，冷凝嫣脸上不自觉浮上一抹可疑的红色。
“这样才好。”南宫瑾顿了顿，又说：“当日你送我紫日剑，如今我送你这件衣裙，嫣儿，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扯平？”冷凝嫣轻笑，“你欠我的多着呢，想要扯平哪有那么容易？”
说罢，她向外走去。
那一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很忙碌也很累，可是时间却过得那样快，好像两个人都还没有准备好，便已黄昏。橘黄色的夕阳淡淡地打在归人的身上，有些稀疏的街上。
“瑾，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吧。”冷凝嫣淡声呢喃。
“好。”南宫瑾答应，然后拉着冷凝嫣的手兀自向前走。冷凝嫣不做防备，不禁脚步一踉跄。南宫瑾有些皱眉地转过身，轻轻地拉过冷凝嫣偏向一边的身子，宠溺地点了点冷凝嫣秀气的粉鼻，“怎么这般不小心，还是已经累了。”
“唔……没有，只是不小心而已。”她看着南宫瑾，惊异于他眼神中自然流露的担心与温柔。
常信与莲渡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故意放慢脚步，只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走到了顾盼河边。顾盼河对于多数的年轻男女也许是个幽会的好去处，但是对于南宫瑾与冷凝嫣两人来说，却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许久，南宫瑾忽然轻声开口，“嫣儿，你说，对一个人而言，什么最重要？是家人、权力还是……”
“怎么这样问？”冷凝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南宫瑾一笑，有些深沉，他喃喃地说：“因为一个人总会有自己穷尽一生想要去得到的东西，嫣儿，我想知道，你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冷凝嫣愣住了，似乎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自己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是楚亦殇吗？应该是楚亦殇！
可是，她无法回答。
让她更加惊讶的是，南宫瑾竟然没有追问，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顾盼河，说道：“嫣儿，你可知，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微微仰面看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而他却在这时候，突然一低头，吻上她的双唇，他在她耳边轻语，“嫣儿，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是你！”
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整个身子一僵，南宫瑾，不要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只会让我心里的愧疚更深！
她不想骗他，真的不想！
可是，她别无选择！
微微的光线中，南宫瑾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孤独落寞，这样的孤独落寞是冷凝嫣从未见过的，她的心，竟然有些心疼，南宫瑾，不要孤单，不要用情，你只要做以前的你就可以了，你只要像以前那样，冷酷地对待一切，这样你便不会受到伤害。
她想要好好安抚这个男人，她甚至想，如果他的赤血玉玦真的可以救亦殇，她便用一生的时间来酬谢他！如果真的用一生的时间，她一定会爱上这个男人的。
他转过脸，重新变得平静，或许，他不想再看见冷凝嫣脸上的痛苦与挣扎，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心中，早已有一个楚亦殇！
他换了话题，问：“你失去了母亲之后，你爹爹对你好吗？他会不会和我一样粗心，不懂得体贴照顾？”
冷凝嫣倏然回过神，缓缓的音线已经在她之前做出反应，悠扬地溢了出去，“我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得到了很多人的尊敬与崇拜，却独独让我讨厌疏离，他很凶很严苛，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对我笑过，但不用说什么温柔了，不过，他曾经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礼物，因为这个礼物，我才不会恨他，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他！”
“礼物？什么礼物？”南宫瑾目光清澈，问。
冷凝嫣一笑，说：“十年前，他送给了我一个朋友！”
南宫瑾的心猛地一痛，这个朋友，是指楚亦殇吗？心里痛，脸色却是平静，他说：“嫣儿，这个朋友对你一定很重要，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呢？”
他低沉一笑，颇有深意。
冷凝嫣却是没有留意，她微垂双眸，道：“迟早会见的。”
南宫瑾又是一笑，“应该会很快吧？”
说完，他重新握起她的手，眸色深沉。两人沿着顾盼河向前走去，河水清澈静谧，倒映着两个那般和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