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夜厮杀（中）
“快走，车要爆炸了，进厂去。”刀狼发现身后有家废弃工厂，便出了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此工厂显然已经慌凉了有些日子，满地狼藉，破烂不堪。
“等等……后车厢里有枪和手榴弹。”董巧恩一手捂着头，一手指了指后车厢。
刀狼决定拼这一回，猫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后车厢处打开闸子，果然有一挺机枪，五个手榴弹他只取了三个，因为他一只手掌只能拿这么多。
董巧恩见他已经得手，急忙招呼他回来，两人手拉手，一个扑倒姿势，恰巧赶在车子爆炸的一瞬间卧倒，趁乱之际爬进了废弃工厂的仓库，寻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回头想想刚才那一瞬间虽然情况凶险，但他们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那辆奔驰，假如不是因为火焰烧到了油缸随时会爆炸，那伙杀手早就执着枪扑过来把他们打成蜜蜂窝。
“真是对不住了兄弟，我发誓并不知道今晚会有人追杀我。”董巧恩歉意道。
刀狼看着她脏兮兮的脸，有点怜香惜玉，但语气还是格外冰冷，说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也不清楚，反正不是好人。”董巧恩苦笑道，这是实话。在这生死关头，她情不自禁盯着刀狼那张脸，想不到会和这个见面不到半个小时的人死在一块，真是太讽刺了。说起来也多亏了他那手了得的车技，否则自己早就死在路上。临死之前还能认识一个这样的硬汉子也算不错。
此时外面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其中一个喝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
董巧恩忽然又苦笑，这个地方周围全是木箱子，木箱里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应该还能挡上几颗子弹。但地方虽然隐蔽，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已经没有打算再活着出去。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董巧恩叹了口气。
刀狼没理采她，探出一只眼睛瞄了外面一眼，发现十几个人正在各个角落进行地毯式搜索，有些懒得去搜的地方干脆就乱枪扫射，以确保万无一失。这伙人太狠了。
“喂，我跟你说话。”董巧恩有点懊恼了，轻轻喝道。
刀狼总算瞥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你想死不要紧，别连累了老子。
“那不是迟早的事吗？我们今天死定了。”董巧恩似乎是个悲观主意者，但她的心情不难理解，不管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只有死路一条，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你可以死，但我不能。”刀狼却自信满满道。
董巧恩听着一愣，讶异道：“难道你有把握对付他们？”
她话音刚落，刀狼把一个手榴弹伸到嘴边，咬住拉环轻轻一扯——
董巧恩惊出一身冷汗，她以为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呆着可以多活几分钟，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先发制人，一出手就是丢手榴弹？对方可是十几把枪啊。
刀狼又探出一只眼睛瞄了外面一眼，发现四个歹徒此时走到了一块，正好合他心水，于是把手榴弹贴着地板一抛——呜呜声滑了出去。
等那四人听到这个奇怪的声音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刹那间烽火四窜浓烟滚滚，地上尘土飞扬。
四具尸体倒了下去，另三人被殃及池鱼受重伤，还有八条安然无恙的汉子闻声赶来，沿着那手榴弹的滑动痕迹立马就猜到董巧恩的躲藏位置，举枪就是一阵乱扫。
机枪声像新春凌晨12点的鞭炮，子弹壳满天飞，像仙女散花。
刀狼和董巧恩背后的箱子木屑飞溅，眼看防御系统即将崩溃。刀狼急忙一手把她的头按下去，自己则大腿一挪，反身坐到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枪瞄准，“咔咔咔”扣了三下扳机，外面立时倒下三人，汩汩鲜血汇成一片血泊。
一眨眼皮的功夫，十五个杀手就只剩下八个，其中还有三个重伤，战斗力严重打折。
这伙人彻底傻了眼，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扣三下扳机就干掉了自己三个兄弟，此枪法水准可谓登峰造极了。阵法一乱，八个人便不敢轻举妄动，纷纷找了个隐蔽位置蹲下去。
刀狼小腿一蹬又坐回原位，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颗手榴弹，目光如炬看了董巧恩一眼道：“一会我叫你跑，你就跑。”
董巧恩尚未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只见他牙关一咬，又扯了个拉环下来，抛到空中喝道：“跑！”
她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一听到命令拔腿就往外跑。
外面八条汉子由于有了刚才的教训，第一时间发现一个黑溜溜的东西当头砸来，也顾不上朝董巧恩开枪，急忙纵身卧倒。
刀狼趁着这个机会，拖着那条正在流脓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对着歹徒方向连开数十枪，手榴弹“轰”一声爆开，才往董巧恩的逃走方向“挪”去。
董巧恩跑到货仓深处，发现是一条死胡同，顿时泄了气，埋怨道：“你看你，还叫我跑，跑到死路来了。”
刀狼没好气地瞪着她，冷冷道：“我并没叫你往这边跑。”
“那你说往哪边？好歹你说清楚呀。”董巧恩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下的高跟鞋。
她话音一落，前面八条汉子又进行了乱枪扫荡。
董巧成急忙把脑袋缩下去。
刀狼的运气实在是烂到掉渣，由于他走得慢，一颗子弹从他脖子边飞过，险险擦过表皮，虽然伤势不重，却也是鲜血飞溅。
他若无其事地躲到董巧恩旁边，检查一遍枪囊里的子弹数量，只剩下十来颗。
“你受伤了？”董巧恩看着他脖子上汩汩流出的血，明知故问。
“少他妈的废话。”刀狼冷冷道。
在危机四伏的枪林弹雨中他始终保持淡定，但身体内的两颗子弹又开始啃他的骨头了，只要动作稍微激烈一点，那两处卡着子弹的伤口就像无数颗蚂蚁在啃噬着他的骨髓一般，疼痛难忍。然而他愣是哼都没哼一声。
董巧恩对这个人越发好奇，见他第一眼时的感觉果然一点没错，不是普通人啊。
刀狼又伸出机枪朝外面乱开了五六枪，由于肚子已经三天不沾米，他刚才能打出准确无误的三枪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几乎连开枪的力气也没了，视力也在开始衰退。
他心里很清楚，过不了多久身体就要因能量严重缺失而虚脱，情况糟糕一点可能直接挂掉。但有一件事他更清楚，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半个月前那场战争比今天的情况还要凶险十倍，他都没有死，上天让他奇迹般活了下来，想必没有让他死在这里的道理。
歹徒中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以为对方弹尽粮绝，竟冒出身子移动脚步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来。
刀狼身经百战，对战场中的潜在危机本就有种本能的灵觉，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口气，瞳孔遽然收缩，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转身举手瞄准那家伙的脑袋就是一枪。
一枪毙命。
六岁学刀，七岁开枪杀人，这是毫无悬念的一枪，被他犀利的目光锁定的目标根本就没有幸存的可能性。
八个歹徒又只剩下七个，这七个人已经开始浑身发毛了，操，这是什么变态枪法？一枪一个？要知道机枪跟手枪的区别，手枪的命中率普遍比机枪高，因为后冲力小，稳定性高，机枪通常是用来扫射的，本来扣一下扳机只射出一颗子弹这种水平就必须有高超的技术才能做到，一颗子弹杀一个人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你现在有烟吗？”刀狼干掉一人后又迅速退了回来，此时对方要是继续冲上来他已经完全抬不起枪，他累了。
董巧恩虽然不敢冒出头去查看外面的情况，但光凭对方的火力一时间被刀狼轻描淡写的一枪压住，她就知道战况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
她痴痴看着刀狼的眼睛，半个小时前，这本是一双目光如炬、让人砰然心动的眼睛，现在却是黯然无神，眼皮半垂，赫然成了半个死人。
“我问你身上有烟吗？”刀狼也没发现对方的异常反应，又强调一句。
“啊？”董巧恍然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衣袋，果然带着那包女性纸烟，不急不缓地抽出一根塞进他嘴里，又拿出打火机点上。
刀狼的脖子在流血，手臂在流脓，右腿在流脓，胸口也在流脓，他筋疲力尽，甚至连吸烟的力气也没有，香烟叼在他嘴上，只是在自然燃烧，白烟袅袅。每掉下一粒烟灰，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流逝，生命岂非就如这根烟？随着时间过去，终会有燃尽的那一刻。
董巧恩仿佛也看到了生命的尽头，忽然有点感触，道：“如果你能活着出去，想做什么？”
“在我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如果’这两个字。”刀狼深深吸一口气，胸口的伤又开始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