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小风波
众人转面瞧去，只见小楠站在一支队伍中间，整支队伍都是比她高得多的学员。一个身形颀长、身穿月白长衫的少年学员，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正站在小楠的身后，微微弯腰，冲着小楠轻声说着什么。
小楠眉头皱起，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后来干脆以小手捂着双耳，摇头不停。
这一幕，令郗耀等众学员又是纳闷儿，又是好笑。
忽听小楠放下捂耳的一双小手，转面冲着左忆贤脆声道：“要我依你也行！但是你要做一件事给我看。”
声音清脆，而此时饭堂中的众学员，有感于那七名趾高气扬的学员所言，或心中暗恨，或装作没听见，却都闭口不语，顿让小楠的这句话，倍加清晰响亮，不由纷纷循声看了过去。
见众目睽睽，眼光灼灼，均在盯着自己二人看，左忆贤脸上一红，低了低头，倏然腰身一挺，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毅然之色，道：“你尽管开口，做得到要做，做不到也要做！”
“那好，刚才有几只苍蝇嗡嗡吵得人家心烦，你去将他们赶走吧。”小楠气呼呼地说着，然后扭头，将目光投向那聚成一团的七人。
“苍蝇？”
左忆贤有些不解，顺着小楠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不禁又是一阵为难。学院的首条规矩，就是不得打斗，这在那本小册子上面写得很清楚。
站在那里，左忆贤皱眉不语，而四周的众人，也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打量着左忆贤，又看了看那面带冷笑、一副挑衅模样的七人，心知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均屏息静观起来。
“你是不是不敢啊？”一片寂静中，小楠又冲着左忆贤叫道：“要是不敢那就算了！但你别再跟着我，因为我……我瞧不起你！”说着，小楠腰身一扭，直接走开。水灵灵的眼睛四下扫看，忽然双目一亮，笑嘻嘻地向郗耀一行走了过来。
“小楠，这是怎么回事？”郗耀看着站在原地躁得面红耳赤的左忆贤，问了一句。
“他……嘻嘻……”小楠暼了赵小虎、向去病、景武、二癞子及顾飞等人一眼，凑到郗耀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哧哧地笑个不停。
“这样啊……”郗耀恍然，摇头不已。
“左贤弟，过来……”赵小虎冲着左忆贤招手，“咱们自己人，有事好商量……要不要咱们哥儿几个帮衬帮衬？”说着，斜睨向那面色阴沉的七人。与赵小虎一样，景武、顾飞二人，各自目光闪烁，冷冷地瞧着那七人不语。
寂静无声中，饭堂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双方阵容明显，大有一副针尖对麦芒之势。
听到赵小虎的招呼，左忆贤冲着郗耀一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目光扫向故意别过脸去的小楠，左忆贤又摇了摇头，忽见他一咬牙，大步向前，来到那高出他不少的七人跟前。
“这小子！果然勇气可嘉！”景武咧嘴说了一句。
“别吱声，咱们接着往下看。”顾飞一副轻松的样子。
“呆会儿要是左小子吃不消，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赵小虎双臂环抱，又说道：“就这样！”
小楠这时也扭过头来，看向左忆贤的双目中，闪过一丝讶色。
“小子，你想干嘛？”七人中的一个，冲着面前的左忆贤冷冷问了一句。
“不想干嘛。只想让你们这几只苍蝇滚蛋。”左忆贤声音不大，脸色平静，面对比他高出一头的七人，浑无惧色，瘦削的身躯，显得有些孤伶伶的。
此番话出口，对于众学员来说，无异于惊雷。一阵死寂过后，众学员爆发出一阵震耳的拍手叫好声，只觉左忆贤的这句话，着实解恨，无论接下来情况如何，光凭他这份勇气，也足令人佩服。
一阵错愕和难以置信过后，七人顿时大怒，立即就要冲着左忆贤出手。
“乡巴佬，活腻歪了是吧！”
“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咱们是谁！”
“既然你皮痒痒欠揍，老子就给你松松骨……”
喝骂声中，七人中的三人，踏步而出。至于另外四人，则面色铁青站在原地，似是不屑出手。
正在这时，几名教员走了过来，而中饭也开始了。
一场小风波，就此消弭。
八人坐在一起用餐，赵小虎对左忆贤是赞不绝口，无形之中，小楠对左忆贤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观，大概是见他有些胆量。
“看，那几只苍蝇还在冲着咱们打量呢……”景武忽然说了一句。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另一边儿，那七人一面吃着，一面看着他们八人，目光森寒，面带不屑。双方十五人的目光，此时交织在一起，似锵锵相击溅起了火星。
一番对视之下，那七人收回目光，低声交谈起来，时而发出阵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几位同学，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一句娇怯怯的声音传来。
“啊……水清一水师姐，快……有请……”赵小虎看清来人，连忙站起，将自己的坐位让出，他自己则端着饭盘来到与郗耀并坐的二癞子的右侧。
宛如一枝濯波青莲的水清一，巧笑倩兮，妙目流转，有意无意地扫了垂涎欲滴、张着大嘴巴的顾飞一眼，带起一股幽香，坐在赵小虎让出的位子上，恰好与顾飞面对面，又与左忆贤及向去病并排相邻。
“你们知不知道闯祸了？”随意安静地吃了几口，水清一淡淡开口，“徒逞一时之快，而与人结怨，当要时常提防暗箭……”
“水师姐是指刚才那七……七只苍蝇？”赵小虎问了一句。
“噗哧”
水清一差点儿喷饭，白了赵小虎一眼，一时竟有种令人目眩神驰的美丽。
“都是同学，干嘛要叫他们……苍蝇？”水清一笑吟吟地说着，露出两排如珍似贝的玉齿，“再说，他们七个可不是苍蝇，人家可是府院七霸呢！我刚来时便听我们的钱教员说起过他们……”
“什么七霸？水师姐很怕他们么？”小楠哼了一声，扬起小脸儿说道：“我们就是看他们不顺眼！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我们还看不起他们呢！”
“怕？当然不是。”水清一道：“我也看他们不顺眼，但也犯不着去惹他们……听说他们都是武者，而且……还都有背景的样子……”
“小楠，水……水师姐自然是不怕他们。没看到除了她之外，那些方才准备看好戏的同学，对咱们如避蛇蝎么？他们也怕惹祸上身呢！”顾飞适时开口，又冲着水清一点头一笑。
“背景？什么背景？”左忆贤问了一句。
“我只知道他们中，有的跟阳院长有亲，有的跟巡抚衙门有旧，有的是豪门子弟，有的是官绅之家……总之，府院七霸之所以横行无忌，便是他们认为自己高别人一等！”水清一寥寥数语，便将那七人的来历背景说个清楚。
最后水清一又提醒道：“考核在即，尤其是武者考核那一关，你们要小心他们……”
不一刻，中饭结束，九人出了学堂。出门时回头一看，那府院七霸已不见踪影。
“左忆贤，你来一下。”小楠拉着郗耀，冲着左忆贤招了招手。
见状，左忆贤面露喜色，连忙跑了过来，三人并肩往前面大草场走去。
“走！去看看他们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景武与赵小虎等人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只有顾飞，犹豫了一下，还是陪同水清一往另一边儿去了。
“重色轻友！顾小子不可靠！”看着顾飞与水清一的背影，斯文的向去病忽然说了一句令众人有些意外的话来。
“你要是知道顾飞的过去，也许会改变这种看法。”二癞子摇头一笑，转身尾随郗耀三人而去。
“过去？顾小子有什么过去？说来听听……”景武拉着向去病，与赵小虎连忙追来。
平整开阔绿油油的草场上，于这午后明媚的阳光下，越发地青郁醉人，芬芳清新。此时，不少饭后的学员，都来到这里，或惬意地躺在厚毯般的草地上，或随意坐立行走。
郗耀七人来到草场的一角，然后停步，聚在一起。
“左忆贤，你不是想看看我的步法么？这便走一趟，看清了……”小楠说了一句，腰身一扭，当着六人的面儿开始施展起来。
直到这时，景武他们才知，适才在饭堂中的那一幕，正是左忆贤央求小楠施展一遍那独特的步法，想学到其中的精妙。
那日在狼牙谷口一战，左忆贤无意间暼见小楠步法精妙，身法过人，虽然并无长剑在手，但剑法不凡的他，立即看出这种步法，正是配合剑法来使用的，二者结合，自可相得益彰，令剑法更具威力。
一见之下，左忆贤便难以忘记。是以来到学院后，见到小楠便缠着不放，说什么也要将这种步法学到手，那时，他的剑法当更上一层楼。
眼看小楠身法灵动，如燕舞莺飞，落足处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寻，或八八之数，或九宫暗合，千门万户，壁垒井然，待到后来，竟像是足不沾地一般。
正在众人看得赏心悦目而左忆贤心喜难搔之际，忽听顾飞的声音远远传来：“景武……小鹞子……我被人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