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高手云聚
十数盏悬于顶上的海碗大灯，将这间三丈方圆的雅室，映照得亮如白昼，一张圆形的大桌上，杯碗狼籍，倾倒着的两个酒壶，其中装有的残酒溢出，然后顺着桌面滴淌下来。
数名衣着光鲜之人，已然离开了坐位，站在一旁，看着静立在门口处的三个服色各异的男子，均是一脸的惊慌之色；更有二人于圆桌前端坐不动，面沉如水，同样冷冷地打量这三个将入未入的不速之客。
显然，这三人的到来，已搅了众人的酒兴。而在这种静悄悄的对峙之下，无形中弥漫着一股剑拔驽张的气氛。
看到这里，郗耀暗暗称奇，双方众人，像是认识，又像不认识，既有着一种戒备的敌意，同时又似乎有了一种互为了解而心照不宣的默契。
念力冲着他们拂身而过，自然不会引起他们的察觉，郗耀又是一惊，这五人中最低也是养神圆满境的高手，其余的浑身都散发出淡淡若无的气机波动，只怕已踏入炼虚之境。只不知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细细打量，只见端坐在桌前不动的二人，一着紫袍，一着白衫，年龄都在二十四五岁之间。紫袍青年肥头大耳，面似银盆，极显富贵之态；
白衫青年则是瘦长脸形，双颊微陷，再加上一对狭长森寒的眸子，顿令他原本还算英俊的外表，又带了几分邪气；
再看与之相对的门口处三人，除了年龄看上去也都不到三十岁外，无论是体形还是气质，与室内的众人相比，又是不同。
为首一人一身黑衣，浓眉大眼，身形粗横，虽然身材不高，精光电射的一对眸子，于顾盼之间，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其身后二人，服分蓝灰，粗布为质，各自身形魁悟，体态沉雄，明显比前者高出一头，站在那里，如同两尊铁塔似的。
“三位何人？”对峙半晌，白衫邪气青年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阁下也是远来之客，何必越俎代庖？要问的话，也是你身旁之人发言更为合适！”黑衣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来者是客，于此时此地相见，也算有缘，请！”紫袍富态青年站起身来，冲着门口的三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式。
黑衣青年仰天打了个哈哈，然后走了过来。相视一眼后，三人就着洒在桌面上的酒水，伸出一根手指，各写了一个字。
一看湿淋淋的三个字，紫袍青年目光骤然一凝，而那白衫邪气青年，神色也是微微一变。
“诸位，酒未尽兴，改日再补。请！”随手一抹，紫袍青年将那三个字拭去，转面又冲着那数名站在一旁之人拱手笑道。
“好说好说！”那数人抱拳还礼，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三个大汉，连忙去了。
郗耀有心想看清三人以酒水写在桌面上的三个字，不料紫袍青年出手既快，又极是小心谨慎，几乎在字迹刚成后，便一手抹去。
看着眼前的三人，紫袍青年刚想开口说话，只见那黑衣青年又是一笑，抬手冲着与之相邻的郗耀等人的这间雅室指了指，显是说此处非说话之地，隔墙有耳。
紫袍青年会意，遂与白衫青年一起，均是一言不发地带同那三名大汉出了雅室。
“鹞子……鹞子……想什么呢？”沈春连喊了两声，郗耀方一惊而醒，收回那缕念力。
“我在想，是何高手要与我切磋。”郗耀皱眉道。
“甭管！高手？他凭什么要与你切磋？你才多大？”沈春皱眉，面带鄙夷。适才在席间，他们从小楠和二癞子的口中，已得知了这回事。
“你安心地上课学习，像这种什么切磋比试之事，不用理会！如果实在没法摆脱纠缠，我便代你走一遭。”沈春一面与曹总兵对饮了一杯，一面说了一句。
“你去？”郗耀吃了一惊。
“是……带兵去！”沈春咧嘴一笑，“我这个都指挥使，麾下有一万五千兵力，如果再加上曹老弟的驻府五千军士，整整两万精锐，凭他是何等高手，只怕也是望风而遁了！”
“原来……原来沈大哥是……是这样想的！”郗耀越想越有趣，止不住笑了出来。
不久宴席结束，众人尽兴而散。曹总兵自然回府城去了，而沈春和冯无忌，则与郗耀三人同路返回。
回到学府宿舍，郗耀洗嗽一番，便上床调息起来。月上中天，四下一片寂静。
盘坐在床上，郗耀呼吸若云，吞吐如雾，自丹田中喷薄翻涌而出的内劲，如道道热流，顺着全身经脉流淌不绝。经任脉，过紫府，冲膻中，然后直达喉结三关，凝聚于泥垣宫，一阵急旋后，再按原路返回。
如此反复运行了九次。最后一次完成，也代表这次周天大搬运结束。郗耀发觉，内劲于泥垣宫中活动的范围，与以前相比，又扩大了不少，无形中也拉近了与督脉之间的距离。
“看来内劲或炼气境界，略有寸进。只要打通了任督二脉，水火相济，龙虎交会，那时的境界便更上一层楼了……”
郗耀睁开双目，神采奕奕全无睡意，却并不下床，再次闭上双目，开始温习其它所学起来。
公输策的精言奥义，如水般自他的心间流过，每重温一遍，都令郗耀有着新的或更深层次的领悟；
而那部毒经，上面的图文和详解，也早被他悉数记在心中，对于各种毒物毒方，以及相应的克制解除之法，郗耀结合医理，已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或掌握，所欠的，只是时间和经验；
又临摩练习了一遍心动十方印后，郗耀的心神尽敛，沉浸在怡所留给他的浩瀚武学之中，而“剑修”这个称呼或名号，首次被郗耀暗暗关注起来。
最后，郗耀才计算起归元经上的艰涩算题，直到他头晕脑涨、双眼昏花时才放下，然后默颂归元经上的口诀，以平复那乱成一团麻的神思。
培养魂念，其过程虽然漫长又痛苦，但收获也甚是显而易见。在这种煎熬之下，又于这一张一驰、一动一静之中，他的魂念之力明显地得到了增长，日趋强大。
灵海平复，继而如镜面般波澜不惊，但于这种宁静浩淼之中，却蕴有惊人的能量，一旦爆发，那将如山崩海啸，激荡于空，横扫一切。
“轰”
蓄积至盛的念力，刹那间随着郗耀的心神触动，飞快地延伸而出，以超越光电之速，几无视时空般地向外扩展，整个学府和大半个省城，其壮观的夜景，无比清晰地浮现在郗耀的脑海中。
“透物之境的念力便如此强大，若是达至神游之境呢？”闭上双目的郗耀，一面感受着倒映在脑海中的一幕幕，一面又满怀期待地想着。
正待他的念力急冲而上，欲直奔璀璨无垠的星空时，一条街道闪出的几道黑影，让他生生止住了这种重温神游的举动。
“咦？是他们？”
念力如万流汇涌，凝成一股，令郗耀关注的那一幕，又放大和清晰了无数倍，就像是与那数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一共五人，对于郗耀来说并不陌生，正是在不久前，于揽月楼中扫探到的五位青年高手。只见他们出了街道的一角后，见路无行人，便纷纷展开身法，往省城的南大门掠去，飘忽如风，速度迅疾，显是轻功不弱。
郗耀的念力汇成一线后，更加凝实强大，同时扫探的距离又增加了数倍，暗暗地跟着那五人，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南城门。
此时的城门，已经关闭，只待明天早上打开。
眼见那五人速度不减地直奔高大厚实的城墙，然后足尖急点，一跃而起，于陡直的城墙上连连几个纵跃，便纷纷越城而过。十数丈之高的城墙，对于他们来说，直如无物。
“嗖嗖嗖”
五人先后落在城外，城楼上的巡守军士，竟无一查觉。转瞬之间，五人已上了跨江船桥，各自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看到这里，郗耀虽然觉得那五人行踪诡秘，武功高强，却并不是很感兴趣，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准备收回那缕念力时，又见有三道黑影，二前一后地飞越城墙，看样子像是跟踪最前方的五人。
这样一来，郗耀的好奇心顿时大增。索性左右无事，郗耀一跃下床，一面念力紧紧跟着，一面飘至楼下，然后往府外掠去。
今晚的这一幕若不弄个清楚，他将无心安睡。
沿着寂静无人的街道往南急奔一阵子，郗耀来到了南城门。
面对高大的城墙，郗耀虽然没有先前八人那般高明的轻功，也无飞天爪，却也难不住他。
解下腰间的缚虎扣，猛然一抖，只听得“咻”的一声轻响，其中一道黑索破空激射，顿时便贯入一半高的城墙内。
对于缚虎扣的坚刚，花岗岩砌就的城墙，如同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便被深深刺了进去，然后倒钩突出，牢牢地抓住这个小小的孔洞。
这又是另一种形态的飞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