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鹰击(七)
马蹄踏地如雷,四骑纵驰如风,向着天际处出现的第一缕晨曦而去,将巍峨雄壮的京城,远远地抛在身后。
“这次幸亏啸天及时打开了东城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盼不会连累他……”
“应该不会,东城城门事先便留有一条缝隙,而咱们的马匹都留在城外……这次,总算是得手了……”
“可惜那九名好兄弟!回去后,老夫当遵守诺言,有我一口吃的,绝不让他们的家人饿肚子!”
“只是有一件事挺奇怪的,天字号大狱的众囚徒,按说早该脱困了,为何直到我们逃出宁王府时,都不见有半点动静传来呢?”
“是挺奇怪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转眼间,四骑便绝尘而去。
灿烂的朝阳,终于洒落,将天地染成一片金黄。
看着身前地面上摆放的四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宁王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事情闹大了!
如果说因为这四国青年高手的存在,大楚与四国之间尚有商谈回旋的余地,那么现在,大楚除了迎接四国复仇的怒火,再无其它选择。
九名刺客的尸体,也摆放在一旁,却无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的身份来历,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心怀死志。他们武功高强,几乎以一挡百,造成数百府卫的伤亡。
“本王要立即进宫,向父王请罪!”长身而起,宁王拂袖离去。“通知白主事赶紧回京,主持神机营的全面工作,从现在开始,扩大成军规模及各种利器的开发研制……大战将很快爆发……”
天字号大狱之外,戒备森严,数千京督府的驻军,已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处隐秘的入口围得严严实实。此时在里面那间小小的狱吏室中,国师和刑部尚书等人,正呆呆地看着铁门内的那一幕,一片寂静无声。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肩宽背阔之人,背朝众人,正端坐在铁门内的石阶处,像是一面厚墙,将门堵死;其乱发披肩,血气澎湃,虽然看不到其相貌,却有着一股沉如山岳般的威猛霸气,予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这人的对面,便是一条斜伸向下的石阶。石阶之前的地面上,躺有数具尸体,还有十数名受伤倒地的囚犯;百余间铁笼,均被打开,而众囚犯就聚在一起,各自带着满面的惊骇与畏惧,看着盘坐在铁门口处一动不动之人。
看样子,竟像是此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这百余名脱困而出的囚犯,牢牢地堵在狱中,不得寸进;而众囚犯,显然是在其手中吃了个大亏,除了一些受伤倒地的,余者均是惊惧莫名。
“阿弥陀佛。有劳狮王了!”一片寂静中,国师口颂佛号,来到堵门者的身后,冲着他合什一礼。
“和尚还是那么虚伪!老子这样做,可全是为了我自己!哈哈……”那人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仰天大笑,音若霹雳,声似风雷,隆隆震耳轰鸣,回荡在大狱内,竟令众囚犯纷纷色变,各自捂耳连连后退。
“狮王?”
刑部尚书眉头一皱。
作为刑部的一把手,他尚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刑部内的档案上,只记载着此人来历神秘,是国师亲自将其投入此牢,在此已呆了十数年了。至于其真实姓名及其它资料,却是一片空白。
“和尚。”那人的声音如风吼雷鸣,隆隆震荡,已然缓缓掉转头来,一张宛如雄狮般威猛霸气的脸庞,顿时落入众人的眼中。“你我之间的约定,也快到期了吧?老子一诺千金,希望和尚也不要言而无信。说吧,时间地点由你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国师玄悲合什垂首道:“老衲绝不食言,这一点请狮王放心。早则十天,迟则一月,老衲将亲自将狮王接出大狱,并履行十五年前的承诺。”
“好!”威猛老者长身而起,精光电闪的眸子,灼灼迫人,略扫了一眼国师身后的刑部尚书,笑道:“老子索性再送你一个人情,将……”说着,冲着石阶下的数名狱吏和左侍郎的尸体一指,“将他们的死因及我所看到的事情经过,与你们说一遍吧!”
听完后,国师和刑部尚书讶然地相视一眼。“金牌令箭”四字,顿让他们疑窦丛生,却又隐隐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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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了郗耀的杰出表现,整个钦差车队及人员,可谓是毫发无损地度过了一次莫大的凶险,同时也保全了那个小镇。
此时,数十辆大车和近百人员,在连夜赶路之下,于次日近午时分,已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东平侯的辖区。
车行辚辚,扬起灰尘,沿着笔直的官道前进。
一辆马车中,郗耀、景武、顾飞、二癞子、左忆贤、向去病、赵小虎等人,正半靠在厢壁上,谈笑风生。在这之前,郗耀当着众伙伴的面儿,将从发现那五百精骑、然后听到他们的谈话等事,对冯无忌说了一遍。
因此,众人方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并且猜到,东平侯与其子居心不良,所谋甚大。此次若非郗耀洞敌先机,且神勇过人,后果实难预料,众学员将性命堪忧。
冯无忌下车后不久,水清一便闪了进来。
“喂,水师姐,这是我们男生的‘房车’,这个……男女授受不亲,当避那瓜前李下之嫌……”刚看清是水清一,赵小虎立即嚷了起来。
“满口胡柴!”水清一的玉颊上,飞起两片红云,白了赵小虎一眼嗔道:“青天白日的,我来看看你们也不行么?”说着,将一双美目投向郗耀,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做到了什么?”郗耀依旧半躺在车厢一角处,神态悠然,含笑问道。
“昨晚的事啊!”抬臂一拂秀发,有些风情万种的水清一又道:“记得当时钦差大人和冯大人下令,让我们下车准备时,许多学员还将信将疑,后来,果然有大批马贼杀到……居然敢袭击钦差车队,真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仅仅是袭击么?”顾飞暼了郗耀一眼,接口道:“据我所知,他们不仅不是什么寻常的马贼,而且其行动目的,是要将我们近百人全都干掉……当然,我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命……嘿嘿……”
“嗯?他们不是马贼?”水清一圆睁星眸,有些难以置信,“那……他们又是什么人?可惜听说没有活口……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谁又能活命?”
昨晚击退“马贼”后,众人便立即动身,善后事宜,自有小镇居民禀报县衙处理。而得知钦差一行安然无恙后,县令也是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自己的这颗脑袋,总算是保住了。因为钦差一行要是在他的辖区内遇险,县令便是死罪难逃了。
“水师姐,你要小心……我们的这次东平之行,绝不会是风平浪静的。”景武神情肃然,将刚刚众人谈论的事情又对她说了一遍,正要说那个能活命之人便是她时,却被郗耀以眼色制止。
“那咱们还去?”水清一显然心生畏惧,“东平侯既然想对我们一行杀之而后快,何必还要自投虎口呢?不如趁早返回,将此事禀报朝廷。”
“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赵小虎故作豪迈地说道。
“他们行事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又在进入东平之前冲我们出手,说明他们也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郗耀道:“我认为,只要进入他们的地盘儿,我们的安全,反而不会有问题。除非……东平侯立即扯旗造反!”
说到这里,郗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面冲着景武问道:“还记得咱们于三日前露宿荒岭时,半夜时分,有十数骑奔往京城的那一幕么?”
“记得。”景武点头道:“鹞子认为他们是什么人?”
郗耀摇了摇头,只在心中想道:“虽然只是惊鸿一暼,但他们的气息还是被我察觉到,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他们是东平侯的人,为什么不对我们出手呢?嗯,定是他们有要事在身,急于赶路,或者……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知道是咱们,还以为只是一支商旅车队呢……”
正在郗耀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车队前方传来一道声音:“停车,检查!”
车辆缓缓停下,钦差的一名随从喝道:“没看到是钦差出巡么?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挡驾,请上方宝剑诛了你们!”
掀开窗帘,郗耀等人探头往前瞧去,只见为首的一辆马车前,设了一座关卡,十数名持戈带甲军士,正堵在那里,阻挡了车队的前行。
闻言,为头的一名军士看了看两边开路的旗牌,冷笑道:“咱们都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贱丘八,又没见过多少世面,除了侯爷,谁都不认识。既然是出巡的钦差大人,可有什么凭证?否则,咱们可不敢放行,这是东平侯的辖区,侯爷军令如山,咱们可不敢违抗啊。”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面对这群痞子兵,换成谁都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