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杀手锏（下）
炉火熊熊，二人虽满面倦容，却浑无睡意。
“初步估计，第一批的两百件完成，可能要四个月左右，而要想达到预计的一千件，那便要两年之久了……”郗耀一边盘算，一边说道：“嗯，两年而已，不算很长，而且，在此期间，还能炼制出其它的利器。唉，只是咱们要累得半死。”
二癞子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道：“你说，三千辆的天刺、地盾战车，眼下已交付前方战场，真的有可能扭转战局么？”
“嗯……两军对垒，事先并没有必胜或必败之论，除了军力的对比之外，还有许多偶然的因素……”郗耀思索着说道：“两大战车的有效发挥与使用，还要受到地形、环境、气候等条件的限制。比如说，若是主战场在深山丛林，或丘陵河流之地，其威力将大受影响；反之，若是在平原上，只要指挥官不是傻子呆子，凭借天刺地盾，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谈了一阵子，二人眼皮儿打架，和衣睡了。
翌日，一驾大马车，拖着那件大杀器，出了冶炼司，直奔京城北门。这次试射的地点，就在皇家猎场。杀器以布幔遮盖，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形状。
二癞子亲自驾车，郗耀坐在一旁。车轮隆隆，穿街而过，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刚出北门时，炮声震响，龙旗飘飘，楚君和宁王的銮驾也相继赶来。虽然算是轻装简从，仪仗却也威武庄严。
就这样，众驾浩浩荡荡地出了北门，来到了猎场之中，并不停留，继续一路向前，直到一处平原上才停下，而前方的三里开外，便是一片丛林。
“闲杂人等，退回猎场外等候！”解公公大声发令。隆隆声中，尘土飞扬，各大车驾又掉头离去，原地只站着楚君、宁王、国师和解公公等人。
借用滑动装置，郗耀和二癞子将马车上的大杀器轻易地缷下，然后在地面上固定好，却并不揭开布幔。
“请陛下揭幕！”
郗耀和二癞子躬身一礼。
“重儿，你代寡人揭幕吧。”楚君冲着宁王一笑。
宁王的大名，正是叫做“庄重”，是楚君的第二个儿子。
闻言，宁王心中一阵激动。
这次利器试射，只有他陪同楚君前来，便是安王太子，楚君也没有通知；而揭幕之举，意义重大。所谓国之利器，掌生死大权，其位至尊。
现在楚君让宁王代他揭幕，是否在暗示什么呢？
宁王心头砰砰乱跳，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大步近前，捏着布幔的一角，用力一掀！
“呼”
风声响亮，布幔飘卷，一件黑亮的庞然大物，跃然进入众人的眼帘。
“嗯？神武大炮？又不太像……”
众人双目一凝，只觉这件长有丈余、宽有六尺、高达半丈的器物，单从形状上来看，像是一尊神武大炮，但还是有着明显的不同之处。
首先，它比一般的神武大炮的轮子，小了许多，却多了两个，足足有四个轮子，形如战车；炮管也比前者的直径要小，却有二十四个之多，分四层，每层六个，排列整齐；
在此炮的后端，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密封铁箱，这便是填充装置了。
在每个炮管的管口处，刻有龙飞凤舞般的阵纹，然后延伸向最外层的十六根炮管，形成四面覆盖；如此，单从表面上看来，这二十四炮管像是连成一体，不可分割。
其纹呈暗青色，蜿蜒曲折，纹理玄奥，如龙章凤篆，天书仙文，常人凝目注视一阵子，便会产生一种头晕目眩之感。隐约之间，这道道青纹，于神辉流溢中，澎湃着一股磅礴雄浑的威压。
楚君看着这尊利器，目闪奇光，忍不住伸手抚摸。冰冷的炮身，油黑泛亮，带着一种厚重和质感。虽是一个死物，无形中散发着一种令人心颤神栗的气机，让人毫不怀疑其中蕴有的惊天之威。
“此器何名？”宁王双目熠熠，看向郗耀的双目中，闪烁着赞许之意。
“龙纹炮！”郗耀简单干脆地答了一句。
“试射吧！寡人有些迫不及待呢！”楚君的语气带着兴奋。
“好！请问陛下，那片丛林，距离我们有多远？”郗耀一指前方，问道。
“嗯……估计有五百丈吧……”楚君眯着双目，忽又惊道：“此龙纹炮能射这么远？爱卿没有说笑吧？”
“寻常神武大炮，射程两百丈便是极限，装填一弹，发射一弹……若是有失准头，那便等于放空炮。如此一来，其威力还不如连驽和暴雨战车。毕竟后二者还能产生覆盖式攻击……”郗耀侃侃而谈，“此龙纹炮，是集神武大炮、暴雨战车和霹雳弹的各种优点于一身，取长补短，结构紧密，具有较好的综合性能。至于威力嘛，现在一试便知！”
说着，郗耀与二癞子动手，将炮管的角度略一调整，然后他们各自的一双手，紧握在后箱上的两根竖柄上。
“一……二……三……放！”
郗耀沉喝一声，与二癞子同时握柄猛拉。
“噼里啪啦”
后箱中传来一阵如雷电交击的急响，只见仿佛斜刺苍穹的二十四根炮管管口处，火光齐齐一闪，绚丽刺目，跟着整个炮身蓦地一抖。
“轰”
巨响震耳发麻，众人双耳嗡鸣，出现了短暂的失聪。措不及防的解公公，在这声抖晃大地的巨响中，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刺耳震心的尖啸声，令人心颤，二十四发炮弹，带着一蓬蓬火光喷出了管口，然后呼啸向前，直奔三里开外的那片丛林。
“砰砰砰砰”
爆炸声密如联珠般不绝响起，一蓬蓬银色的光团暴绽在丛林之中，刹那间便汇聚形成一片闪亮耀眼的银潮，在其中怒卷咆哮，振荡八方。
“哗啦啦”
无数树木，纷纷如摧枯拉朽般折断倒下，木屑纷飞，枝叶如雨，隆隆的树木倒地声中，泥草四溅，那片闪现的银潮，所覆盖的范围，已形成一处充满死亡、切断生机的绝域。
不过息余，银潮便消失不见，而眼前的那片丛林，残枝败叶兀自随风急卷，像是处在一个超大的旋风涡流中，难以平静。
又过了数息，风平浪静后，震撼的一幕，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那片丛林，方圆数十丈之内，再无一棵树木存在，尽皆倾倒在地，疮痍满目，睹之惊心。
楚君和宁王二话不说地急行向丛林，众人连忙跟上。
来到跟前，众人脚步不停，脚踩断树碎枝和无一片完整的密密树叶，继续向前。一路所见，无论是茶杯粗的枝干，还是碗口大的树木，均成了一截截数尺高的树桩，断口或斜或平，十分平整，像是被利刃一斩而过；
更多的树木，被斩成数截，上面还深深地嵌着或多或少的刃片，闪耀着寒光。总而言之，这片数十丈之地，所有的倒地树木，几乎没有一株是完整的。
“这就是炮弹之功！”郗耀介绍，顺手自一截树干上拔出一个弹片，只有方寸大小，薄而锋利。“龙纹炮的每一发炮弹，均是以霹雳弹改装而成，少了后者的精密性，却节省了成本和时间，再加大火药的投放量，其杀伤力，堪称恐怖。”又将炼制龙纹炮的成本及时间，冲着楚君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玄悲面露不忍之色，却不好说什么。
瞅了国师一眼，楚君道：“正像爱卿所说的，此龙纹炮，可谓是我大楚的杀手锏，不可轻用或示之于人。不管成本多高，耗时多长，从现在开始，便批量生产吧。”
略一顿，楚君看着郗耀，道：“爱卿屡立大功，为我大楚殚思极虑、日夜操劳，寡人十分感动。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来，只要寡人能办到的，无不应允。”
这段时间，郗耀除了炼器外，日日夜夜所念及的，便是诛杀青虎侯一事。见机会就在眼前，郗耀自然不会放过，躬身答道：“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微臣身为大楚一员，自然要为大楚贡献绵薄之力。如今，有劳陛下过问，微臣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数月后的诸国盟约，望陛下恩准微臣参加。”
“你要参加诸国盟约？”楚君有些讶然，随后展颜道：“多少人，视诸国盟约如虎蝎，避之不及，想不到爱卿居然主动请缨，真乃赤子之心，国之栋梁。此事，寡人答应了！但这不算是寡人的奖赏，相反，就凭这一条，寡人再允你一个要求。”
诸国盟约，代表一个国家赴约，虽然主要是为了方便诸国之间的面对面交流沟通，但其中自然有着不小的风险。因为于历次盟约之中，一些敌对的国家彼此间或暗杀，或明斗，曾闹出了不少血案。
“这个……陛下的两个奖励，微臣一时还没有想好……”郗耀低头道：“待微臣想清楚了，再向陛下提出可否？”
“当然行！”楚君大乐，心知郗耀虽然老成，少年而居高位，但年龄和心性，还是一个孩子。“随时提出，寡人无不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