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常伴其旁 祝鲠祝饐
哪怕没有看见，哪怕只是有所察觉，叶萧康与第五木槿同样有所受益。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天资足够聪颖，观此剑而得道，并非不可能。
半炷香后第五木槿渐渐醒来，似有所悟，对着叶剑及叶萧康深深作揖，今日观得此剑对她未来的武学之路极为重要。
因叶剑的剑而受益，有些授业之恩的味道，自然当得一揖。
第五木槿冥想时，叶萧康虽无其意，却有护法之实，所以他略微侧身，只受半礼。
在场四人皆非常人，心态自然极好，叶萧康一顿骂街之后反倒比第五木槿更快恢复平常心，一巴掌拍醒沈华说道：“没出息，等以后练好武功，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希望？”沈华眼中满是期待，自打闯荡江湖便受尽冷眼，因为自知己短，所以从不奢望能够达到叶剑的层次，对城下叶剑一剑惊退千百人不怎么感冒，因为实力不济，他甚至看不清叶剑出剑，但那种恣意出剑之感令他无限向往。在场实力最高的是叶剑，所以沈华满怀希冀的望向他。
“你不适合练我的剑。”叶剑破天荒说了一句。
虽然语气依旧冰冷，虽然仅仅八个字。却让叶沈二人惊愕许久，严格论来自扬州演武台之后，叶剑就没有主动回应过别人，今日居然为沈华而破例，可见木剑小侠已然被一位江湖大佬看好。
抛开资质不说，叶萧康也很看好沈华，一柄木剑走江湖这样的事，说不上可怜，更谈不上可笑。只是沈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心态却让叶萧康羡慕不已。
“千年前有位铁匠，年过四十才遇良师，终生也只会九剑，却能够硬生生凭这九剑跻身世间第一流高手之列。所以你才二十几岁，纵使过了最好的年纪但也不算太晚。”叶萧康说道。
“咕~”说话间沈华腹中一阵异响，场面很是尴尬。但沈华最过人之处便是脸皮极厚，不以为羞反倒因为叶萧康的话而无比兴奋道：“瞧，连我的肚子都赞成你说的话。”
众人大笑，叶萧康因为与沈华同行多日，不至于太过失态。可怜的第五木槿几乎笑到倒地不起，笑音如铃声般清脆，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就连大笑到如此失态，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儿。
笑意渐过，第五木槿依旧没有收敛笑意的势头，就连沈华本人都有些怀疑问道：“真有这么好笑？”
清风徐徐，天边略微泛红，叶萧康抬头望见才发现已近傍晚，这一聊竟是聊了这么久，想着为了抢到好位置观战，他和沈华连早饭都只是简略塞两口，午饭更是没吃，不在意还好，此时一想起来顿时觉得腹中空空，对于吃食方面从不将就的叶萧康来说，这可比三天不洗漱还难以接受。
“别管了，前面官道旁有家铺子，咱去找些吃食吧。”叶萧康说道。
经他一说，众人自觉是饿了，尤其是叶剑，不理会众人径直向前走去，一番大战之后受伤不浅，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若是这时还不进补些食物，对恢复总是不好的。
看见叶剑走去，叶萧康紧跟其后，沈华回头望了望还在大笑的第五木槿，多看了两眼便扭头追上二人。
笑了许久的第五木槿收敛笑意后抬头望去，身前已空无一人。略微凝神才看见远处三人的身影，心中想到还真是很有意思的三个人，于是起身后拍去身上的草屑，然后抬头向三人的方向追去。
官道上的茶铺永远是个不缺生意的活计，却也分个淡旺季，此时正值深秋，寒冬将至，来往行人自然比往常少了很多，今年铺子的收入比往年少了许多，但老板并没有为此愁眉不展。
茶铺里没有伙计，都是自家人，老父掌柜算账，儿子带着媳妇做些杂活，铺子里到处窜梭玩耍的还有个八九岁的男孩儿。
年纪不算太大，却已经满头华发的老板望了望铺子里仅剩的一位客人，将孙子唤近跟前，宠溺的摸了摸孙子的脑袋，对儿子说道：“林阳，今天早点收了铺子吧，今儿可是冲儿十岁生日，去把后院的羊杀了，给冲儿做个全羊宴。”
“得嘞~我这就忙活去。”林阳人如其名，一身阳刚之气，身形极其魁梧，只是走起路来有些跛。
一听有羊肉吃，看情形还能敞开了吃，年仅十岁的林冲顿时手舞足蹈大叫着向门外撒欢跑去，只是跑了一半忽然想起今日学院放堂时先生的交代，又转身跑回爷爷身边。
吃力的搬了三张凳子请三位长辈坐下，便开始仔细整理衣冠。
三位长辈被拉着坐下，看着孩子很是有趣，相互望了望不再言语等着看这孩子到底要做些什么。
待到自觉穿戴整齐后，林冲撩起衣裾，先是拜倒在爷爷与父亲身前，连磕三个响头说道：“感谢祖父与父亲养育之恩。”
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孩子能识字便是一份天大的骄傲，所以并不富裕的一家子几乎用尽了所有积蓄将年幼的孩子送进学堂，这般小人儿身上穿的永远是家里最新的衣裳，纸墨笔砚这些贵重事物更是不会缺少。
他们只知道孩子能认字识礼便胜过自己千万倍，如天下千千万父辈一样，他们对孩子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他们希望甚至贪婪的将自己所有都抵去孩子面前，任取任求。
他们从不会对孩子说未来一定要考取功名，他们只是为孩子的未来打开了一扇通向大千世界的门窗，让孩子在未来走出这小小茶铺时能够昂首而行，不像曾经的自己那样，不知下一步该踏往何处。
林冲起身后又深深鞠了一躬，来到母亲身前。
母亲双手掩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随时是就要挣脱牢笼。
林冲又一次跪倒，竟是一口气额头伏地整整十次！
“今天是孩儿十岁生辰，十年前的今日却是因孩儿让母亲受难，孩儿感恩戴德！”
恰逢这时，门外有四位来客，将刚刚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各怀心事，很是巧合的都没有出言打扰。
这四人并不知道，他们都是孤儿，自幼便丧双亲，都是在最受宠溺时厄难降临，此时触景生情自然伤恸，天下之大，生灵之多，这四位江湖儿女能聚于一处，也算是不小的缘分。
年幼的林冲言罢之后，门口四人神态各异。
第五木槿掩面而泣，。
沈华嚎啕大哭。
叶剑抱剑不语。
唯独叶萧康面目反显刚毅，与林冲同时开口说了一句话，只是叶萧康只开口，不发声。林冲朗朗声道：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我必伴之，报之，感之，恩之，亲之，养之，常伴其旁，祝鲠祝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