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英雄美人(下)
牛金等大惊失色这一箭好不凌厉莫说曹遵全无防备就算正面迎敌也未必能轻易躲过急忙大喊:“小心冷箭!”蔡曹二将一愣回头看去。
我和徐庶等正好赶到前军公孙箭眼见情急两手一绰弓箭已在掌握也是一箭射出。
这动作于他乃是条件反射一般但见黑电一闪一箭正中对方那箭中腰将那支箭劈为两半后面半截飞溅了开去。但那箭前半段去势却只稍衰依然飞向曹遵扎去。
曹遵吓得魂飞魄散无法可施莽人有莽办法忽然侧身一滚从马上坠落下去。“噗”的一声那箭骤然一沉正中他坐下马股之上那马痛得长叫一声疯一般逃了。
一呆之后暴雷似一声大彩。这声彩不光出自城下中坚中垒两营官兵竟也夹杂着城上一些人的声音那还射曹遵之人喝道:“好箭法!请问是哪位将军神射?”
公孙箭战马前出应道:“小将公孙箭。”
那人微讶道:“原来是军中神箭公。莫非飞侯也在军中?”
公孙箭知道对方射术亦属不凡而且看他那支箭的去势确是射马即使曹遵躲避不及也无受伤之虞。但颇恼此人背后箭大失射手风范。再不理会径直转马回来。
这边牛金忙着看护曹遵又命人去抓回逃马。曹遵跌得七荤八素的被蔡阳、朱赞拉起来时东扭西晃站不直立。
朱赞心想:“你这家伙难得聪明一回却上了人家的恶当。”听得蔡阳在旁破口大骂道:“蔡大人快不要骂了别又惹出人家的飞箭来。”
蔡阳想起那人箭法心中一凛果然住口。
枣红马慢慢出阵显头该我上场了。
城上那人如此箭法会是谁呢?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置?
我盯着城墙身子随着战马移动而微微晃动心思如风火轮般转着。
牛金从我身边冲过去假惺惺将蔡阳、曹遵等臭骂一顿然后向我道:“飞侯……”
我慢慢下了马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言因为郏城的南门突然开了。城中飞出两骑一前一后直奔我军而来。
蔡阳一见伸手就要去摘马上的大刀牛金老实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强迫把他拉回主阵朱赞也扶着可能轻微脑震荡的曹遵进入中军池早招了两名随军大夫给他瞧治。
对面两骑奔至近前骑士一跃下马。这二人非常年轻大约都是二十来岁前面那人上唇微微留着两撇细绒小胡子后面那人面白无须神色凛然。两人都是轻弓短箭背负长刀。
前面那少年看看这边的人等最后目光定在我身上道:“请问飞侯可在我家主人有请。”
我身旁的公孙箭道:“贵主人是谁?是常林大人的什么人?”
这句话问得好此时应该是县长常林出来说话才对这俩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随随便便地出入正处于戒备状态下的郏城而且居然是奉主人之命真是奇怪。
那小胡子少年道:“家主人么飞侯去了便知。常大人是家主人的至亲现下也在城中恭迎飞侯。”
蔡阳厉声道:“那常林为何还不出城迎接大军入城?”
小胡子身后那白面少年冷笑一声:“除了飞侯常大人和我家主人可不想见着别人。”
此言一出曹营大小将士一齐大怒。本来火就没消被他这么一挑“嚓嚓嚓”拔刀的拔刀亮剑的亮剑弓箭手们都悄悄摸出一支箭来。连风度一直保持得不错的牛金、朱赞也动了真气。曹遵歪歪倒倒地抢过一枝长剑一指对方:“嗨小子报上你的名来免得死了还不知道你爹贵姓。”
那少年看他不成体统的模样又是冷冷一笑道:“怎么想打群架么?”
小胡子少年扫我一眼不屑道:“久闻飞侯治下号令严明军纪森严今日一见哈哈……”和那白面少年相顾一眼。那白面少年同时“哈哈”大笑他本来不善此道这次为了配合同伴笑声和笑容都显得特别诡异。
我轻轻哼了一声。
那二人本欲大笑三声以示轻蔑。却被我这骤然一声哼得心中忽生不爽当即压住笑声诧异地看着我。
我盯了那白面年一眼接着盯住那小胡子少年淡淡道:“我就是阿飞。小孩子想清楚再说话别激怒我至少也得为你家主人考虑一下。”
小胡子少年脸色立变。我说的是实话。虽然荀彧欣赏爱民的地方官遇到这种事都是压制武将偏向文职但郏城这么公然抵制军方不大开城门迎纳京都禁军已属不恭。而事后更不稍加解释前来犒军就更不是大汉法律的正常规矩了。此时自牛金以下群情激愤再把我这唯一能控制局面的人给惹翻了当真一怒之下袖手不管那屠城灭族的举动蔡阳他们也不是干不出来的。纵然你家主人有三头六臂也别想在五千精兵的围攻下逃得生去。
我面上不动声色暗里不住加强内力补充至双目问道:“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对视半晌那小胡子终于被我目中神光所慑退后两步单膝跪倒:“故安柳易、霍奴拜见飞侯。”
他身后白面少年怒道:“柳易你……”
我目中分出一道奇光忽地也罩住了他:“霍奴!”
那白面少年怒目而嗔:“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眼睛与我对视。我只觉左眼如被一道细细但却炽烫之极的火焰炙了一下瞳孔微缩内气运转立感不畅目中异芒顿去。
第一次试用催眠之术结果彻底失败。
那小胡子少年打个激凌清醒过来。
我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和常大人今日之事屈在贵城还望他二位派人出来犒赏三军是为正理。”
心中充满失败的失落和愤怒我不自觉地加强了内力不但震得对面二少年心神摇曳四周曹营众将也都有身形不稳的感觉曹遵脑子本来晕荡这下更是控制不住身体“叭叽”一声又歪倒在军毯上。
柳易、霍奴暗暗心惊均想:“便是昔日我家老主人内力恐怕也未到这等境界。”霍奴收起怒容扶起柳易转身上马而去。
牛金向众将看了一眼一齐上来道:“飞侯我等……”
我摆摆手道:“诸位大人剿匪大任在身勿要多生事端。若郏城犒军谢罪这次就算了吧。”
蔡阳恭恭敬敬道:“是一切但凭飞侯处置。”
牛金、朱赞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老实起来了?”蔡阳在禁军五营都尉中年纪最大脾气最躁资格最老武功最高这几项加起来养成了他目空一切、骄横跋扈的习惯。同级别的同僚里牛金长于组织他的虎贲营训练有素平日比试起来综合战斗力五营第一所以蔡阳对他还客气点。其他的几个朱赞和曹遵年轻名浅根本不敢多说什么。武卫营主将韩毅是文职出身现在只是兼管武卫营就更不放在他眼里了。
现在连他说话声音都小了八度牛金、朱赞更是躬身诺诺曹遵躺在地上迷迷糊糊意见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当下牛金下令扎住大营各军就地休息。
后营我全交给了公孙箭指挥他久在军中熟门熟路什么都不用心。
一切安顿下来坐在自己的营帐中我闷闷不乐侧着头想心事。
帐蓬里只有池早和徐庶池早道:“咳那小胡子真冤被你给蒙了。不过你不错嘛现学现卖居然也卖得一二不离三聪明!”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会捣乱看我笑话。不过他医术一向平平居然能看出我对柳、霍二人使用了催眠之技倒也算得异数。便道:“池大医官有何见教?”
池早道:“没有啊不过我见别人使这功夫好像比你多道手续。”
我心头一跳道:“哦什么手续?”
池早嘿嘿一笑右手伸过来五个又细又短的指头一阵乱晃:“拿东西来换。”
哼好小子就掐准了我嗜武如命的脾气乘机敲竹杠。
我倒是有八门金锁阵的阵图是池早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不过当日曹操赠图的时候只有曹休在场他不是多话的唐僧我又对阵法其实没什么兴趣视若无睹携如不带一直都跟没有这东西一样。池早虽然无赖贪心却也无从得知此事所以到现在也没拿到手。
我想了想有点不甘心:“你想要什么?”
池早道:“临走的时候曹丕好像送了你一样东西是什么宝贝啊?”
“啊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远远地没看清楚所以才问你啊!”
我道:“池兄别太过分哦!”
池早笑嘻嘻道:“怎么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别说我还真是有宝贝而且不止一件是许多件。
前日出征之时曹丕三兄弟闻讯赶来为我送行每人都送了很多礼物。
说起来很惭愧的他们哥儿仨虽然拜了我做师父实际上我还什么都没教他们见他们送这等贵重物品实在不是很好意思。不过对方这么诚心诚意也就没太多推辞一一迅收入怀中。池早虽然善于偷窥却也只见一斑未知全貌了。
我拍拍手。刘纲立刻撩开帐门从外面走进来听候吩咐。
我道:“去取曹公子送的那个包裹给我顺便请公孙从事来一下。”
刘纲领命不一会儿抱着个大包返回来公孙箭跟在他后面。
我看他们一眼让刘纲打开包袱笑道:“第一回给人做老师收了些徒弟孝敬的东西大家都可以过来选一件自己喜欢的算是同喜吧。”
包袱摊在地席上“哗啦啦”一通响露出里面的礼物来。
池早和公孙箭都忍不住“哦”了一声徐庶也注意地看了一眼。
长长短短都是些带鞘的刀剑。
池早大失所望道:“都是这些玩艺儿啊!”
我虽然喜好兵器但这次曹丕送得实在太多物以稀为贵所以也不是太上心一时之间也没顾上细细查验。顺手取过一口剑问刘纲:“这是什么剑?”
刘纲取出一份礼单念道:“飞景剑:长四尺二寸重一斤十五两淬以清漳饰以文玉表以通犀光似流星。价值黄金1oo两。”
我扔下剑又拾过一口刀。
刘纲念道:“素质刀:锋似寒霜刀身剑刃长四尺三寸重二斤九两。价值黄金3oo两。”
我轻轻一拔半个刀身出鞘帐中顿时生出一股寒气。
公孙箭失声道:“好刀!”
我还刀入鞘随手把刀抛了给他微笑道:“宝刀配英雄你既识货这口刀就是你的了。”
公孙箭大喜。
我道:“你小心点这刀有些古怪是两面开刃的。”
公孙箭应了一声拔出刀来仔细观赏。
池早哼哼两声:“有什么好瞧的。”问刘纲:“什么长的短的轻的重的你只告诉我这一堆破烂里面哪个最值钱?”
刘纲不满地瞪他一眼。最近两天每逢宿营轮值回来他都百事不做抱着这些刀剑反复摩挲如痴如醉。池早居然称之为破烂实在让他这脾气极好的人也很生气。应道:“这里七刀五剑三匕均是许都名匠千锤百炼、万中择一的名器价值已不能用其造价来衡量。”
池早不耐烦道:“你就告诉我哪把造价最高就行了。”
刘纲从包袱里拣出一口匕:“这口扬文匕价值黄金三千两。”
池早两眼一直:“三千两黄金?”接过那匕左看右看:“这么个小东西它就值得三千两?”
刘纲道:“是因为它是当今伏皇后在曹丕公子十二岁生日时赐赠的生日礼物造价虽然只有三百两但兵铁市上标价三千两收购。”
池早眼中放光:“好好这东西好。”把玩两下揣进怀里。对我道:“就算便宜你……不行不能便宜你喂小刘啊你整天带着这些破烂也够辛苦的你也选一样拿去卖卖赚点零花钱什么的。”
刘纲一呆看看我。
我笑着点点头。
刘纲几乎是以最快的度从一堆兵器里挖出一件来。
池早从他手里抢过那礼单看看他手中兵器样式念道:“含章刀:彩似丹霞长四尺三寸三分重三斤十两。价值白银七百两。”上上下下看几眼奇道:“哎数来数去这把破刀好像是最便宜的一把。你这么向着你主子不给我面子啊?”
刘纲忙道:“池大人小人哪儿敢啊!我实在是最喜欢这口刀。”
池早狐疑道:“是吗?这么长这么重背着就难受还最不值钱有什么好啊?”
公孙箭道:“池大人刘司马他膂力过人以力破巧使刀自然越长越重越好。”
我道:“能杀人的刀才是值钱的刀。看你挑的那东西能当兵器用吗?”
池早把礼单还给刘纲摸摸胸口的匕:“管它呢反正我又不用它杀人回去就卖了。”
我和公孙箭、刘纲都大笑坐在一旁的徐庶也忍不住笑了。
我一侧脸道:“元直别光顾笑啊过来选一枝吧。”
徐庶摇摇头:“飞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早已弃剑学兵就不必了。”
我还没劝池早先急了:“那怎么行徐先生来来你一定得选一个好的。”问刘纲:“除了我这一个还有哪一个最贵……”
刘纲心想:“都拿去卖啊?”
徐庶一听这不像话道:“池兄……算了还是我自己选吧。”过来扫了一眼挑中一口流彩剑。
刘纲暗暗喝彩:“这位徐先生才是行家。”他暗中测试过这里诸般兵器之中以公孙箭得到的那口素质刀最为锋利但论到淬火之纯轻便坚韧还得算这口流彩剑。
我挥挥手刘纲收起包袱退了出去。
池早叹了口气道:“看你可怜我就告诉你刚才应该怎么做吧。”低声在我耳旁说了几句。
我恍然大悟后悔不迭:“原来纰漏出在这里。这几句话还不值一钱。”
池早道:“我也累了闪先。”站起身哈哈得意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走了。
肉疼了一会儿我摸摸怀里还好那里还有两件宝物不过却只适合送给美人。
美人!一想到这两个字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不知道阿樱她们怎么样了是不是见着貂婵了?”
这时公孙箭向徐庶请教那柳易、霍奴以及他们的主人的来历。
徐庶皱眉苦思。事实上自打看到城头那一箭射下来以后他就一直没松开过眉毛也没多说过一句闲话。
公孙箭道:“是不是当地某个豪族?不然没有这么大的声势胆量。”
我点点头很有可能。没有很硬的来头背景绝对不敢这么箭射曹将孤闯军营。
徐庶缓缓道:“问题是我想了这么久也没想出来本地有什么豪门敢这么横。”
我道:“也许我当时应该答应他们的要求去见见那人。他手下的柳易、霍奴武功不弱胆气更是惊人。能使用这种人才做家仆的绝非等闲之辈算个英雄人物。”
公孙箭道:“飞帅去时一定带着我啊!”
我看看他:“你也想去?嗯那人弓技如此随心所欲确实也难得一见。”
郏城的犒军行动出人意料地迅有效不到半个时辰牛金已经接收到干麦二百五十石粗粟一百五十石粝米一百石粲米二十石以及少量肉类、甘豆和蜂蜜。
面对如此赠单即使最挑剔的蔡阳、曹遵也表示满意一个中等城市竭其所有一个季度大概也就能上交国库这么多了。
而郏县却非常之小小到全城的耕地一年下来能不能收到这么多粮食还得看老天是否风调雨顺加意照顾了。
……确实一下子涌入五千大军不是这个城市能够承受的。
接受大礼的同时几乎所有人也都认同了郏城两位和善老人的委婉说法。
是夜全军牙祭举营皆欢。
肚子里装着足够的消耗物各营的将士们慢慢都睡着了。
我松了口气这个插曲结束得还算圆满。
私下里满腹疑惑的徐庶在一个最不被人注意的时刻向那两位老人询问了城中那神秘豪士的来历。
他的询问是技巧而隐晦的但依然失望。
因为老人们只是摇头并无一言回辞。
徐庶因此劝阻了我和公孙箭入城拜会对方的冲动。
“飞兄现在不是见他的最好时机他预计到我们会有的举动而令这两位多经世事的老人为使就是不想我们套出他的来历。此人如此故作神秘我们就偏不去见他。且让牛都督派人去吧。”
果然第二天出使郏城的朱赞也没有能见到那神秘箭手及其属下的柳易、霍奴等人。县令常林殷勤而冷淡地接待了朱赞但丝毫不肯吐露半点那人的情况令他失望而归。
徐庶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肯定地对同样失望的公孙箭道:“你不用担心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一定还会见到这个人的。”
第六个日头中午的时候剿匪大军到达目的地——伊川。
伊川的历史非常悠久神农时代就有伊国之称尧时称伊侯国舜时称伊川。其文化源远流长是中原文化的祥地之一。
牛金自然不会想到历史文化之类不相干的鸡毛蒜皮到达伊川他立刻依山傍水扎住军营。四下大撒探子寻访敌方消息。
而且他几乎同时就召开了团以上干部才能参加的加密级军事会议。
除了四位都尉、十位司马剩下的只请了我和公孙箭两人。
我让公孙箭作为我的全权代表列席自己则称病不出。
牛金对此虽然不悦却无可奈何任你管天管地总不能管我拉屎生病。
我这么做有对本地黄巾不屑的成分毕竟我强敌弱相差悬殊。另外对出时牛金赞贬难分的言辞也是心怀耿耿难免也有你又算老几还敢来对我指手画脚的不满。
但最主要的是因为我的帐里到了一位客人。
一位美丽可爱的客人。
呵呵有美人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飞帅你还记得我吗?”当那一男一女被带到我面前蒙面少女笑盈盈说出第一句话时我愣了一下。
这声音好像阿樱啊!
“怎么会忘记呢?小凤儿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啊!”毕竟没有多长时间我看看她那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随即就醒悟到她是谁高兴地站了起来。
那少女欢喜地撕下遮面的丝巾冲她身旁的那人道:“三师兄我说飞帅不会忘了我吧?”
一张气质纯净的美丽面孔呈现在众人眼前果然是淳于宾的另一个女徒阿樱的师妹张凤。
我挥退了刘纲问:“你怎么会找到我军营里来的?”看看她旁边:“这位是谁?”
那人急忙摘下黑色布巾乃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行礼道:“飞帅淳于铸给您请安。”双膝跪倒给我磕头。
我是现代人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跪拜的破规矩。自己固然不愿给别人磕头更不喜欢别人给我来这么一下。急忙伸手往他胳膊下一扶阻止他行礼。淳于铸只觉如碰铁柱一股大力掀起要把自己抬将起来。他本来瞧我年纪甚轻并不想行晚辈礼节但行前受师父叮嘱见到飞帅必得行此大礼不可却是不能违抗已然别扭。我这么大喇喇阻他心中更感不悦不觉暗想:“你以为这么就能拦住我了么?你不让我磕头我偏要磕两个让你瞧瞧。”
他使出内力我只觉手下一沉“咚”地一声让他磕了一个头。
我本来只是随意一伸手用了三成劲心想应该够了。不料淳于铸功力深厚至斯暗暗吃惊:“这孩子已经得了淳于家的真传。”见他又要磕头下去内力一变运起淳于氏“秋风扫”中的玉滑心法柔里藏坚将他下压的力道尽数化解轻轻拉了他起来。
淳于铸脸色一变正要说话我已经抓住他手笑道:“都是一家兄弟为什么这么客气啊?阿樱常和我提起铸兄弟。”对张凤道:“阿樱常说她本门的师兄中三师兄的武功最是扎实。今日一会果然不错。你三师兄的武功在你们之中是第一的罢?”
张凤道:“是啊我大师兄、二师兄热心功名出道很早师父的本事没能学到三成。只有三师兄甘于寂寞刻苦练功在我们师兄弟中排名第一。”
淳于铸满脸通红低头道:“飞帅功力深不可测淳于铸衷心拜服。”
张凤笑道:“那还用说连师父都佩服飞帅的不得了他当然很厉害了。哎这位先生是谁啊?”
我向他们介绍徐庶又给徐庶介绍他们的身份。
张凤笑道:“徐先生好。”
她圆圆的脸蛋一笑起来两眼熠然有辉顾盼生情神态特别可爱。徐庶听着她柔美的笑声心中忽生荡漾想道:“想不到苦寒北地竟也有这样的女孩子。”
寒喧几句话入正题。张凤道:“我们师兄妹这次奉师尊之命兼程赶来是向飞帅告知本地黄巾的详细情报的。”
我端正起脸色道:“哦淳于先生怎么说?”
古代这时候交通极其不便也没个电话手机网络卫星什么的。我考虑到这个问题在刚返回许都之时就和赵楷、淳于宾、杜似兰等联络要求因地制宜在各战略区设立情报站以专门的人手负责。他们颇为赞同此议大家都是干事的人所以各区的联络站很快就建立起来了。西北和西南的情报站领分别是张凤、赵睿宛南荆北一线却是杜似兰亲自掌握。这以后虽然信息由于传递度的限制仍很缓慢但我的消息来源却比从前强多了。即使不出门天下的大事也能知道个七八。
各地区的联络站都设有比较充裕的精干人手平时赵楷向我通报本地情况也都是派他们潜来许昌将情报转交给我。此次西北情报站的领亲自出马找上门来可见情况非同一般。
张凤微微笑了一笑道:“飞帅不必如此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我点点头:“我知道。”
张凤在腰间丝带上摸索了一会儿取出短短一节细青竹递了给我。我手心向上摊平右掌左手握好那截细竹的中身将较粗的一头往右掌上杵戳一下然后左手轻轻向上一拉一个小小纸卷已落在我右手掌心里。
淳于铸双眉一扬嘴里出轻轻“啊”地一声响。
我顾不上看他一眼立刻小心地打开那泛黄的纸卷在熟悉而温馨的感觉中仔细阅读。
张凤观察着我的脸色轻轻不为人察觉地摇摇头心想:“飞帅确实爱纸真是个怪人。”
造纸术是中国四大明之一。最早的纸张出自于汉武帝时期(公元前14o—前87年)。这些最初的纸张质地粗糙大都为麻类、纤维所造还不能做书写的材料。到了东汉造纸工艺有了很大的进步。《后汉书&;#8226;蔡伦传》记载:“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弊布、鱼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公元1o5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天下莫不从用焉故天下咸称蔡侯纸。”又据《东观汉记》记载蔡伦用树皮做谷纸用鱼网做网纸用麻做麻纸并且经过很多工序。如用树皮造纸要经过剥皮、沤烂、蒸煮、舂捣、漂白等工序从而使纸张平整、光滑适于书写。
张凤并不喜欢纸。虽然她还很年轻但却和老头子的师父一样不喜欢纸。他们觉得纸既无简之厚重又少帛之耐用容易破损而且书写不易造价也不比上等缣便宜实在极不适合撰写这种机密情报。但以这种纸作为载体却是飞帅特意向师父要求的。近两个月里张凤向许昌传递了不下十次情报。派遣赴许的属下中有一个非常精干、千中挑一的家伙他去许昌的次数最多。这人每次回来都无一例外地会特别提到飞帅拿到纸情报时的愉悦表情。“那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准确及时的情报而似乎是飞帅非常喜欢抚摸纸张的那种感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次实在忍耐不住这家伙如此描绘说。虽然她立刻厉声制止了他的乱嚼舌根但心里却很困惑。私下里她也向师父请教过师父虽然渊博却也不明所以只能猜测飞帅有爱纸的怪癖。
对于纸我确实有特殊的感情。在我们那个时代平时很少见到纸张因为除了我之外周围的好友同事甚至整个“守拙一族”和“神游世界”中都几乎没有一个人是还在用笔和纸工作和学习的。
而到了这里纸也同样缺乏不过原因却变成了因为制作工艺的困难除非特别有钱否则很难用到好纸。
对此我很不习惯赵楷、杜似兰、淳于宾他们几乎过五六天就会有使者前来送来当地情报带走我的看法和许昌状况。整天接触着缣帛绢布我几乎快要疯掉了。幸好后来我想起淳于家十分富有所以搞了一回特殊化这样才能略微享受一下用纸的快乐。
我确是一个和现实社会格格不入的异类。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这份情报非常详细完备。先介绍了上淮子徒的家族、师门以及他的得意武功和拿手兵器;接着讲述他的为人性情、统率能力以及主要部下和实际兵力;辅助谈的是伊川的地理环境、气候变化以及土著百姓等等情况。
我微皱眉头暗暗奇怪:“照情报的说法上淮子徒出身豪富之家自幼便衣食无缺享乐无限这种人按说和黄巾军这帮农民是死对头怎么最后却和他们混在一块儿从贼了?”
情报的末尾结束语写道:此人性格十分豪爽仗义疏财与人交往倘一语相得则千金不吝。传闻与黑山军“燕帅颖督”两大领情谊至厚。
在这个末尾一句后有一行小字批注:千金交匪见识浅陋非惟自陷其身亦且误家误族。智者不为也!
我心中暗笑这行小字必定是结交到我这“未来天子”的淳于宾亲自批注。除了他别人不会有这等深刻的认识。
看完整张纸中的内容确信都已牢记心中再无遗漏我两手一合一搓出阳刚力道将这份颇为珍贵流传后世足可称为文物的情报震为粉末。
心里对敌人大致有了数感觉击败对方并不是什么难事。公孙箭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牛金他们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便和张凤、淳于铸师兄妹闲聊。
我问张凤:“小凤这份情报你看过吗?”
张凤点点头:“临行之时师父他老人家专门让我仔细看过以便万一途中遇险被迫毁去此信也仍能把详细情况报于飞帅得知。”
我道:“嗯既然如此尊师为什么要让你们师兄妹亲自出动?老实说如果情况真如信中所言即使没有这份情报我军也能够轻松取胜。随便派一位信使不就行了吗?”
张凤道:“哦是这样。家师一直未找到能指挥东北地区情报站的合适脑人选但河北、蓟辽这一带十分重要飞帅一定非常着急知道那边的情报所以最后他老人家决定让我前去邺城组建东北情报站。”看看淳于铸:“三师兄负责保护我一路安全直至进入飞帅大营。”
“噢!”
“我在这里住一晚明日起程继续东进。三师兄就留在飞帅跟前伺候他不太会说话还请飞帅多加照拂。”
“什么明日你一人上路?”我吃了一惊“那怎么行?现在兵荒马乱多强对峙路上极不安全你一个小女孩子如何可以独自行走?我派一百名护卫送你罢。”
张凤笑道:“若是师父不放心凤儿也不会让师兄半途留下跟随飞帅了。飞帅放心小凤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放心。万一出点事别说淳于宾了就是阿樱那儿我也无法交差。嗯这一百人还不能派一般的士卒得从我亲军里挑一百名勇悍军士。
我自官渡赴许昌任职经曹操批准,随身带着五百名虎豹营的骁骑亲卫。
“我派一百名虎豹骑做你随从另外令师兄也跟你去等你到达安全地方他们再回来。”
张凤秀眉微蹙:“飞帅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我道:“我知道小凤轻功高强武艺出众。但邺城乃袁氏老巢自西南向东北这一路上大半都在袁绍的地盘上行走你说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
张凤道:“可是这么多人跟着我我怎么能潜踪匿影无声无息到达邺城呢?”这么多大汉跟着路上的关卡一定起疑能顺利过去才怪。
我道:“可以让他们都乔装改扮嘛!”
张凤摇摇头起身走到我身边低声在我耳旁道:“我想先去趟陈留那里……”还未说完理由脸已经红了。
我“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么回事啊!”想了一想无可奈何道:“那么好吧既然你非要如此就依你好了。”
晚些时候公孙箭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商议了一阵便各自歇息不提。我专门为张凤设置了一顶帐篷让两名年龄较大为人老成的铁肩门卫士彻夜守护。
第二天天未亮张凤施展轻功谁也未曾惊动从帐后悄悄而出钻入我的大帐。幸好我耳聪目明而在许都这两个多月又多读兵书学到了不少实战知识战时状态下寝卧十分警觉这样才没有尴尬地被她堵在被窝里。
暗暗的帐里张凤睁着一双亮眼盯着矗立在不远处的我半天道:“飞帅你睡觉也不脱衣服啊?”
我无声无息地迅扣上腰带扎好战袍才微笑道:“没有看到期望中的笑话小凤失望了吧?”
张凤嘻地一声笑道:“我听他……听说飞帅睡觉总是……总是……嘻嘻所以……嘻嘻。”
臭小子!我心里暗骂三声。这家伙真是见色忘友以后见到先踢他十八下屁股再说。心中忽然一动明白过来:“不对小凤还是个未嫁的小姑娘就算听说我睡觉喜欢光着身子也决不能这么跟我恶作剧。恐怕还是淳于宾让她再来考查我的吧?”我也不说破顺手点亮一根蜡烛道:“为大将者不论什么时候都应该谨慎机警常备不懈。小凤这就要走了吗?”
灯下张凤注意地上下看我几眼脸上绽开欢然的笑容:“是啊小凤特地来向飞大哥辞行。”
我点点头:“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能白受你的。”从怀中取出一口二尺短刀:“我听阿樱说凤妹妹擅长短刀这口刀是我无意中得来倒也颇为锋利别致就送于凤妹略作防身之用吧。”
这口刀也是曹丕送给我的那批兵器之一我昨晚专门问刘纲要来预备送给张凤。
张凤接过笑道:“那就谢谢飞大哥了。”随手拔出轻轻“啊”一声左右翻动一下仔细摩挲刀背道:“飞大哥这不是口匕吗?不过真的好古怪好漂亮啊!和我师父那口含玉短剑倒真是一对。有名字吗?”
我道:“此刀名为露陌。在铸造时主锤工匠一时失神打错了形状后来被当时在场的铸造名匠孔大师见到非常喜欢此刀的外形指点他依其形而炼其神凡费时一日一夜于第二日天明时铸成此刀。你看刀身上花纹状如龙文形如怪匕所以又叫龙鳞匕。”
张凤大惊:“哪位孔大师?是孔磨林大师么?”
这可问住我了虽然这批刀剑的来历我都听曹丕说过乃是孔大师监制昨晚刘纲又仔细讲解过每一件的特异之处但孔大师叫什么名字我确是不知道。不过我还是点点头管他是不是先不能让这女孩子瞧扁了我。“怎么小凤认识他?”
张凤道:“哦我不认识。只是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孔大师是当今世上最出色的铸剑师。我淳于家家传一口名剑名为含玉是我师太祖昔日请洛阳七大名匠合力打就。我师父仔细研玩这口剑现白璧微瑕此剑尚有未曾尽善尽美之处。后来他得到孔大师造的一件兵器大为赞赏说若当年孔大师在世参与制造含玉剑的话必能令此剑远干将莫邪巨阙鱼肠成为第一名剑。此刀既为他老人家指点制成自非凡品。”恋恋不舍地又抚摸了半晌还刀入鞘还了给我:“飞大哥这么贵重的物品我受不起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拒绝接受作色道:“这刀凭它如何贵重也只不过是口刀而已又怎能胜过你我兄妹之情?你让我收回自用难道小凤你非要我做那重物轻人、寡情无义之辈么?”
张凤忙道:“飞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道:“那你就好生收下连谢也不许说一声。”
张凤见我确是诚心相赠才道:“是大哥。”喜滋滋把那口短刀收入袖中。她衣袖甚长倒也并无不妥。
我心里松了口气。昨晚为了想送她什么礼物我动了近半个时辰的脑筋淳于宾财势惊人从他门下出来的弟子自是见多识广等闲之物不在视线以内。直到无意中看到徐庶腰间的流彩剑才猛然醒悟跑到刘纲那里一阵翻腾最后翻出这口短刀。
我所料不错这口露陌刀果然打动了张凤。这当然是她出身名门的确识货的缘故。但事先想到这一层却是我的得意之笔了。
又聊了几句张凤依依不舍告别了我踏上远行之路。临别时她悄悄告诉我:“大哥我三师兄痴迷武学不大理会世事他现在已经服了你你让他在近前伺候便可不可让他去外面办事以免有失。”
我自然点头应诺。
张凤连大帐门都不肯让我送出去迅从后帐闪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