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神秘会面
你知道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就像落入平静湖面的第一滴春雨,掀起缱绻涟漪,
又像吹进静默心扉的第一股强风,卷起浩荡波澜,
颤抖、心悸、紧张、兴奋,雀跃难安,
那是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强烈的心灵激荡,
那种微妙又无法抗拒的感觉,在见到青衣黛眉的那个男子时,锁晴瞬间就体会到了,
他俯下身子,含笑伸出宽大的手掌,温柔地说:“公子,你沒事吧,”
在不算长的十几年生涯中,锁晴见过男子不太多,但也并不算少,但像他这样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还是第一个,
清晨淡淡的日晖透过茂密树丛,丝丝缕缕地落在他的肩头,青色衣带翩翩招展,素雅无尘,锁晴着迷了一般看得出神,一时忘记回话,倒是另一个女子的忽然出现,把她从幻梦中拉回现实,
她亲密地贴着那个人,柔情撒娇般地叫他:“云哥哥……”
当时的感觉,用晴天霹雳來描绘也不为过,仿佛是寻觅好久才找到的一朵奇美的花,你还沒來得及好好赞叹一番,就被人伸手摘了去,
锁晴自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沒有把看上眼的东西拱手送人的概念,虽然被你抢先一步摘走了,但我早晚会夺过來,她转身离开时,默默地对自己说,
于是,即便知道席捷是个无情冷漠之人,锁晴还是去求了他,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接近流云,出乎意料的是,他略略思索,便答应了下來,并且做得滴水不漏,
最初,锁晴还奇怪他怎么突然善心起來,后來第二次去临峦,无意中在雨里看到他为那个人撑伞的身影,才恍然明白过來,原來他和流云,竟然喜欢的是同一个女子…….如此说來,他让自己去流云身边,并不是体谅自己的心意,而是想分开她和流云,
不过,事情并沒有他们想显得那么简单,越接近流云,锁晴越是能感觉到他对灵竹的喜欢和对自己的戒备,虽然表面上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但真心,始终飘在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她才冒着被识破的风险,回到洗天山庄,准备观察模仿灵竹的一举一动,好让流云彻底放松警惕,
她也知道,纸包不住火,自己终会有身份暴露的那天,但喜欢这种情绪,会让胆小到连老鼠都不敢碰的女子,勇敢到独自跋山涉水觅觅寻求,只要能够与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站在一旁的知涯见锁晴好久不说话,而席捷还在气头上,不禁捏汗道:“三公主,道歉呀……”
锁晴这才从思绪中抽身,不太自然地朝席捷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错了,以后沒圣主的允许,再也不敢乱动山庄里的东西,”
“希望你能依言做到,”席捷冷哼一声,转身朝暖心阁走,“我也累了,语嫣,你帮我守着门,别让麻烦的人來打扰我,”
“是,圣主,”语嫣点头,面露深意地瞥了锁晴一眼,而后才跟着他离去,
等二人走远,知涯才放下心來,深深吐了口气,道:“三公主,三祖宗,您可千万要小心,别惹他生气,若是他真的恼怒了,别说公主自身安危不保,就连浮滕国说不定都要出大乱子,”
“知道了,我现在是人质,不是彼时享福的公主大人,”锁晴脸色暗暗的,连衣服上的红色都沒有一开始那么鲜艳了,宛如一朵开败的曼陀罗,
舟车劳顿,赶了一整天的路,马车颠簸,灵竹昨晚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回到心莲水榭后就躺下了,半下午才悠悠转醒,身体酸酸的,灵竹也懒得起來,伸了个懒腰,继续赖在床上打哈欠,
侍女听到动静走近,轻声细语地说:“灵姑娘,您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灵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说:“有点饿了,午饭时间到了么,”
侍女抿嘴偷笑,“回灵姑娘,早过了正午的饭点,您要是饿了,我这就去拿些点心來,”
“我睡了那么久啊,”灵竹诧异地瞪大眼,怕被嫌弃懒,慌忙坐起身,“席捷呢,他也不來叫醒我,自己偷偷吃东西,”
“圣主中午來了的,见您睡得很香,就沒吵醒您,吩咐我们等您醒了,再去百味斋挑些精巧点心,”
侍女说着打了盆洗脸水來,灵竹挽起袖子,用清凉的水拍了拍脸,顿觉清爽许多,心情大好,便说:“那你就去拿些吧,记得,要全素,然后送到智元住持那里,我在那儿等着你,”
侍女得了令退下,灵竹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花茶润嗓子,语嫣、傅恒、智元住持都是熟人,但两个已经叛变,能够讲心事的,也只有智元住持了,依然记得临峦山庙那很不融洽的初见,谁能想到如今同被困一地,竟成了患难之交,
灵竹不由得摇头轻笑,天意啊,真是作弄人,
已经去过一次,所以灵竹这次沒让人带路,自己找了过去,手刚抚上黑色大门,刚想推,却听到里面似乎有争吵声,下意识地就收了手,
“你真的不帮我们,”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
“爱莫能助,”智元无波无澜地回答,
“可你是魂神,”语气中隐隐带上了怒气,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贫僧出家已久,红尘俗世,盖不过问,”
“你……”他顿了下,像在压抑怒火,过了会儿,才继续说道:“不用你帮忙,我们也能成功,告辞,”
“好走不送,”
脚步声往门边移來,灵竹慌里慌张地躲到一旁,刚缩身在东边墙角阴影里,就传來了木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一个身影闪了出來,往南方走去,
灵竹小心地探出头來,看到那黑色的披风后,心底蓦地一惊,是傅恒,
他來找智元住持做什么,而且他说,智元住持是魂神……到底怎么回事,灵竹眉头越皱越紧,曲起食指放在唇边,费力地思考,
“女施主,为何躲在角落里,”
智元平静却仿佛参透一切的声音忽然响起,灵竹知道自己被发现,便转身走了出來,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淡然微笑的他,“住持……”
傅恒已经走远,并沒有回头看这像这边,智元看了眼他的背影,侧身请道:“女施主进來说吧,”
“好,”灵竹立刻进了院子,等智元关上门,急切地问开:“住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什么,”智元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走回银杏树旁,缓缓坐下,
想到之前对傅恒身份的怀疑,灵竹决定先问:“刚才那个人,是真正的傅恒么,”
智元忽地笑了起來,眼睛里的睿智清明灼灼耀目,在他的视线中,灵竹心跳一再加速,紧张得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智元才收回视线,开口吐出一个字:“是,”
声音不大,却十分笃定,灵竹一下子就泄了气,内心隐隐的期待变成无止尽的失落,
真的不是流云么……灵竹垂下眼睛,幽幽叹气,胸口堵得难受,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流云从未出现过么……
他或许一直守在那个所谓的灵竹幼主身边,满怀失而复得的欣喜,尽数表现着温柔与爱意,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门心思想着他的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智元见她神色大变,心里了然,“你专门跑來,就是想要这个答案么,失望了吧,”
灵竹低着头别开脸,不让自己脸上的落寞被他看到,沉默了下,才费力地控制好语气,开口道:“沒什么……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望你,”说着就风一般地转身拉开门,那架势活像夺路而逃,
一路狂奔,眼睛被呼啸的风吹得通红,灵竹倔强地不眯眼,任眼眶被泪水充盈,而后划过脸颊,跑进无人的竹林后,灵竹才止住脚步,头抵着竹竿,委屈地抿嘴,泪珠一颗颗啪啪地砸落地面,
再在那里多呆一秒,一定会被他看到丢人的样子,灵竹用袖子使劲蹭脸颊,试图抹去那源源不断,象征着懦弱和屈辱的泪水,深呼吸数次,憋着一口气把心里喧嚣的愤怒、不甘、嫉妒压下去,理智逐渐复位,才猛地响起沒问智元另两个重要的问題,
算了,下次吧,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灵竹疲惫地吐口气,肚子也应景地咕咕叫起來,不得已,灵竹直起身子,在渐渐西斜的落日笼罩中,踏上了回水榭的路,
黑色披风划过大理石地板,站在门口的侍女慌忙躬身迎道:“见过右使,”
傅恒点点头,走进房间,“你们下去吧,沒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來,”
“是,”侍女如蒙大赦,腿弯打颤地退下了,
放下门闩,关上所有的窗户,傅恒又巡视一周,确保沒什么疏漏,才移步到内室屏风外,躬身轻声道:“风主,是我,”
不一会儿,一人从屏风内走了出來,从头到脚与傅恒一模一样,只是比他高上一些,
他朝傅恒略略点头,小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傅恒为难地说:“他拒绝帮助我们,”
那人眯起眼睛,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拇指的翠玉扳指,“如此,只好实施另一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