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转折
走出一大段，楚应然才寻到掉了的那只鞋穿上，转身见大学生还跟在身后，并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刚才谢谢你！他不会有事的，一会有人路过，自然会给他叫医生。”
望望远处空无一人的马路，楚应然心说：死骗子，死活就看你运气了，要是血流尽之前被人发现算你走运，要是挂了又关我屁事，老子刚失去整个人生，正不爽呢。
你要饭找这么个破地方，一小时能有几个人经过，死了也活该。
转念一想：也许别的地方马路上没坑，他装不了断腿吧，就冲他这红光满面营养过剩的样子，装别的谁能给他钱。
“那要是没人路过呢？”大学生还是不放心，看着楚应然征求他意见：“那边有个电话亭，我还是打个急救电话吧。”
“随便！”
等待了大约五分钟，大学生擦着汗跑了回来了。
这段时间，楚应然一直在观察和琢磨这个胆小怯懦，却心地善良的‘白痴’，看年龄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小一两岁，若论智力，他可真是太好骗了。
但是，这样的人没有心机，没有坏心眼，还容易接近，不正是自己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借助吗？
楚应然眼珠转动，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我说你心肠还蛮好的。”
“哪有啊！”大学生腼腆地憨笑。
楚应然随意地同他闲扯，突然表情大变，像是刚刚发现了什么，惊讶地指着他大叫道：“你……你是……逄……喧！”
楚应然很有自信自己的演技能骗倒这个‘菜鸟’，‘逄喧’这名字是他方才从对方裤兜里露出的学生卡上看到的，好在他知道这个姓的发音是‘旁’，不然肯定叫错。
“你认识我？”逄喧一脸错愕。
“我是你哥呀，你不记得我了？”楚应然恬不知耻地胡说。
在他看来，只要随便忽悠几句，眼前这个头脑简单的大学生，一定会像先前相信乞讨男子一样，轻易相信自己的话。
“我哥？”逄喧挠挠脑袋，自言自语：“可是，我是孤儿呀？连亲戚都没有，哪来的哥哥。”
楚应然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自己选的这倒霉借口！本想冒充他七大姑八大姨家的表哥，六叔公二大伯家的堂兄，随便鼓捣出一个亲戚身份糊弄他一下，没想到被对方一句话给堵得死死的。
看样子逄喧不像撒谎，尤其是现在他还在纠结思索，难道他真是不光没有父母，甚至连亲戚都没有。
“你说你是我哥？”逄喧眼神带着狐疑。
楚应然脸憋得通红，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苦撑，“是啊，小时候我还抱……还和你一起玩呢，你不记得啦？”
他本想说我还抱过你呢，一想不对，自己好像也就比他大一点，马上改口。
逄喧仔细端详着楚应然，半晌后冷不防举起一根手指指着他，身体抖了起来。就在楚应然以为他被气得脑血栓要发作，准备对自己破口大骂的时候，这货又像上次一样，来了个神转折。
他激动地大喊：“你是宁岩！你是宁岩哥哥……岩哥……”
我靠，听着怎么像‘阉割’。
逄喧诚挚地张开胳膊扑上前来，将楚应然紧紧拥抱住，声音竟有些哽咽：“岩哥，这些年你都去哪了，自从你六岁那年独自离开福利院出走，我一直都在寻找你……”
“我……”
楚应然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事情的发展偏离出了预想的轨迹，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岩哥，我还是喜欢小时候的称谓，我叫你阿岩，你叫我喧子。”
“我也是……”楚应然呼吸困难，勉强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逄喧放开快要窒息的楚应然，抓着他的双臂，上上下下打量他，“阿岩，你比小时候瘦了……，对了，你找到亲生父母了吗？”
“我……”
楚应然彻底懵了，不知道怎么继续编下去了。
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去哪了？我除了这个城市和这条街之外，整个国家一个别的地名都不知道，我怎么编给你听？你问我找到亲生父母没，我怎么说？说我找到了，那他们在哪个城市？说没找到，没找到你会问我这些年怎么生活的？我回答什么？
楚应然两眼发直地想着怎么圆谎，呆呆出神。逄喧着急了，摇晃着他肩头唤道：“阿岩……阿岩你怎么了，失忆了吗？你头上之前流过血？”
“对呀！”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子装失忆呀。电影里不都这也演的么，一到男女主人公感情突破了，‘咣当’，一辆大车没刹住，保证一个被撞失忆。
瞬间找到感觉，楚应然立马换上一副老年痴呆的目光，颤抖着手抓住逄喧的手掌，“我终于找到你了！”挤了半天没挤出眼泪，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描述中，楚应然把自己说成一个头部受到重创的失忆受害者，不知道‘来自何方将去向何处’，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只记得自己现在的名字叫‘楚应然’，醒来的这座城市自己有些熟悉的感觉，逐渐恢复了一点自己儿时的记忆，只记得生活在福利院，还是刚才见到他后，脑袋里面一闪出现的画面，想起他是自己儿时的玩伴，也是突然间的事。
看着楚应然的悲催模样，以及他对周围事物的迷茫，逄喧毫不怀疑他不久前刚刚遭受头部重击，失去了记忆。毕竟，一个好好的人谁会这个造型在马路上溜达，穿泡过泥水的衣服不说，还头上顶着水草和一个带血口子的大包。
“阿岩，你受苦了。”
“还是叫我阿然吧，我现在叫楚应然。”
“好的，阿岩。”
“……”
“你怎么改名了？”
“不知道，也许是我找到了亲生父母，这才是我的真名。也许是我养父母给起的，原因我不记得了。”
‘咕噜’，楚应然的肚子发出声响，提示主人好久没进食了。
“饿了吧，跟我走，我们学校就在附近，食堂的饭菜还不错，带你吃点好吃的。”
“那好，有住的地方吗？看来近段日子我要睡你那了。”
“服务社有地方，住十个人都没问题。”
找到了失散十多年的小伙伴，逄喧心中满是喜悦，连走路都轻快三分，一路上滔滔不绝问东问西，楚应然一概以忘记了作答，但逄喧仍是说个没完，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楚应然微笑地看着他，心中流过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