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命的至理
“你现在总该认输了吧！”市长办公室内，杰里开起了夜灯，看着桌上的牌局，颇为自信地对古勒道。
地下猫城中被杀戮的众猫、被困在游乐场的集骨社、在“虎巢”防空洞内绝望无助的鹭港市民，以及在鹭港上空漫天飞扬，吞噬一切生命的黑线，这些“杰作”仿佛一幕幕呈现在他面前，连他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些热烈的掌声。
“我的时间到了！”罗宾透过福瑞的猫眼看着黑线交织的天空，对与他共同驾驭斑猫的朵儿道。
“什么时间？”朵儿问道。
“我还是我的时间，”罗宾回答，怕朵儿听不懂，又解释道：“接下来，我将不再是我了！”
“为什么？”
“因为一个约定，”罗宾道：“一个和猫祖之间的约定！”
“这个约定有比我们的幸福重要吗？”朵儿有些羞怯地问道。
“有！”罗宾肯定地回答：“因为它关系到所有人和猫的幸福！”
“那我支持你！”朵儿豁然开朗道：“只要你以后还能陪伴我，不论你是谁，我都接受！”
“我们永远是心灵的朋友，对吗？”罗宾问。
“是的，永远！”朵儿刚说完，发现自己的视线突然开始变得模糊，意识逐渐从斑猫身上不由自主地抽离出来，回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身体当中，吃力地睁开眼睛。
“小姐，你终于醒了！”在病床边守候已久的老管家京米激动道。
朵儿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头侧向窗台，朦胧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被那些莫名的黑线交织得阴暗诡异的天空，眼里眨起了泪光。
——
龙虎两国的航空母舰上，众士兵遥望着鹭港上空不断扩大的黑色巨网，尽皆惊骇。
“我看鹭港这回是彻底完了！”龙国部队临时指挥官渊介拍了拍虎国部队临时指挥官奔峡的肩膀道：“我们也回各自的国家去吧！”
“急什么，总指挥官给我们下了最后一道进攻令，”他说着摊开手掌，现出一只带有录音和放音功能的机械知了。
只听那只了的腹腔中清楚地传出联合军队总指挥官杰里的一段录音：“天黑之前，用核弹摧毁游乐场！”
奔峡听罢命令，立即冲到航母的飞机跑道边，向几架装有核弹的轰炸机摆出“起飞”的手势。
只见那几辆轰炸机如离弦之箭般从跑道上飞升起来，在低空中迅速飞向鹭港的船坞游乐场。
“你疯了吗？”渊介上前扯住奔峡的衣袖，却来不及阻止飞机的起飞，只能愤怒地对奔峡道：“你知道游乐场边住着的那个老妇人对我们两国的元首有多么重要吗？你想害死我啊！”道罢挥拳朝奔峡的脸颊打去，不料竟将他的整个头颅从肩膀上打了下来。看见他不并流血，只是闪着电花的脖颈断口，渊介这才明白，奔峡其实是一个机器人，一时绝望而无措。
——
船坞游乐场上，贝卡娜看见敌军派战机前来，连忙和红猫海芬配合用脚尖在地上点起几只沙质飞鸟，正要朝空中飞去，却被韦弗洛伊斯快速用手掐住，又散成沙子落在地上。
“小韦，你这是？”贝卡娜不解道。
“小贝，你眼神一向比我好，难道没看见那飞机上装的是核弹吗？”韦弗洛伊斯反问道：“如果我们用沙鸟或子弹拦截，对方的飞机与核弹就会坠落到城中，我们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那种强度的辐射了！”
“小韦说得没错，我们不怕死，但我们不能死得没有价值！”罗宾的声音突然传入两人耳中。
贝卡娜和韦弗洛伊斯看向废船，见罗宾已自己推着轮椅从破洞中驶出来，而斑猫福瑞正立于他的肩上，显然是用光轨之术快速回到他身边的。
“反生命体与核弹，我们的力量只够对付其中一样，”韦弗洛伊斯不失冷静地分析道：“要么用‘万生之术’化出亿万草鸟，再将‘地爆之术’施在草鸟身上，让它们飞入空中撞击龙珀轨道，燃起漫天烈焰，将龙珀轨道彻底焚毁，让反生命体失去传播途径；要么就用草叶结出几只带有捆缚绳的巨鸟，将飞机与核弹都带入高空，而后再用子弹让他们在空中爆炸。我倾向于选择第一种，因为第一种方案能救的人比较多……”
“小韦，以往都是你在给大家变魔术，今天我也想变一场魔术给你看看！”罗宾说道：“我有办法同时对付反生命体与核弹！但我需要贝卡娜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贝卡娜问道。
“我需要小贝做我的助手，在那些核弹下落时，帮我把它们引到我身上来！”罗宾说道。
“不行！”贝卡娜斩钉截铁道：“你这是自杀！”说罢泪水又盈满深邃的眼眶。
“傻丫头，我虽然一直不是什么乐观的人，但也从没有悲观到想要自杀的地步！”罗宾将轮椅向前推了几步，为贝卡娜拭去即将滴落的泪水道：“我有办法将核弹的力量转移到空中，正好对付那些反生命体！这是百分之五十生前跟我探讨出来的一种全新猫术，我们给它起名叫‘对冲之术’！”
“可是，可是百分五十已经不在了！”贝卡娜不禁哭出声来。
“诶，那是因为他这个人一向马马虎虎，学什么都不用心，没有掌握这种全新猫术的精髓，”罗宾道：“我则不同，学习任何一种猫术都专心致志，融汇变化，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的猫术比你们都多！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没时间了，按他说的去做吧！”韦弗洛伊斯望着已抵近游乐场上空的几架轰炸机，对贝卡娜道。
“可是？”贝卡娜仍十分犹豫。
“贝卡娜，快将草叶化成飞鸟，将核弹引落在我身上！”罗宾颇为严肃地对贝娜道：“这是集骨社社长的命令！”
“诶！”贝卡娜无奈地咬紧牙关，与红猫海芬一同，用脚扫过先前收集在游乐场中的一堆草叶，让它们活动起来，交织成一只只羽翼丰盈的飞鸟，纷纷扑腾翅膀，朝空中的轰炸机飞去。
此时，罗宾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印有自己肖像的饼干，让斑猫福瑞用嘴叼着，而后闭目躺着轮椅上，发动光轨之术，将斑猫重新送回到高空。
十余杖核弹不由分说地从轰炸机上被抛落，气势汹汹地朝游乐场扑来。几十只草叶编就的飞鸟急忙迎上去，小心地贴近核弹外壳，虽然不足以阻止它们下落，但却很有效地改变了他们的运动方向，让他们都指向坐在轮椅上的罗宾。
斑猫福瑞到达高空后，立刻沿着还未被反生命体灌注的龙珀轨道奔驰，找到了一个龙珀轨道汇集点，而后迅速用爪子在上面刻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与此同时，它的爪子像被吞噬似的，变短了一截，成了残掌般模样的猫。
“你想明白了吗？”一个声音突然传入每一个市民的耳中，既包括被囚禁在防空洞中的市民，也包括被困在游乐场上的市民。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但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惊慌之下产生幻听。
“你想明白了吗？”同样的声音又在每个市民的耳中响起。
“你是谁？”“想明白什么？”有的市民回应道。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们是否想明白自己是谁？”那个声音道，这句问话在危机关头竟如导弹般击中每个市民的心。
“我是孩子的父亲！”“是妈爸的女儿！”“我是学生的老师！”“我是丈夫的妻子！”“我是一个人！”……市民们纷纷回答。
“很好，既然想清楚自己是谁，就要在今后的生活中做好自己！”
那人话音刚落，游乐场上的市民看到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光芒胜似烈日的球体，光线之强竟将傍晚的鹭港照耀得通明如正午，晃得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球体放射的光芒通过高空的龙珀轨道迅速传递，将轨道中的黑色反生命体吞噬殆尽，一直传到虎巢防空洞中，将整个洞穴也照得通明如昼。
——
地下猫城中，永夜的森林突然被一阵蓝紫色光芒照亮，数百条闪着蓝紫色光芒的透明触手从地下钻了出来，缠绕在每一只受伤的猫的身上，将他们的伤口瞬间治愈，个个又生龙活虎起来。而将他们打伤的那些特种兵，此时正交替着蹿入深林，一为寻找食物补充体力，二来猫群数量众多，他们需要休养精力准备再战。
“是罗宾的声音，”西瑞对一旁的科林道：“我刚才听见他在用传声之术跟我说话，问我是否想清楚自己是谁。”
“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科林刚从伤痛中解脱出来，似乎没有听见刚才罗宾的传话。
“我说，我是亚桓的儿子，是鹭港未来的市长！”西瑞道。
“现在鹭港还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呢，”科林有些悲观道：“你这个梦想算是过时了！”
“这不是梦想，”西瑞坚定道：“在刚才大家纷纷倒下的那刻，在罗宾问我那句话的时候，我的确看见我成为了鹭港未来的市长！”
“哦？是吗？那你跟我说说，未来的鹭港是什么样的？”科林半信不疑道。
“未来的鹭港……”西瑞正想向科林描述，却被一只彩色项圈的黑猫止住道：“好了好了，与其做梦，不如干点实际的，对付眼前这群特种兵要紧！”
“丽莎！”西瑞和科林齐声叫道。
“这些人速度之所以那么快，是因为他们注射了北杰的血！”丽莎解释道：“北杰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惊人的速度，他能够用一分钟时间看完一本几百页厚的文件，并且记住其中的每一行字。有一次我送他上班，在离公交车站还有一百多米远时，看见一辆直达市府的公交车停靠在车站，即将关门发车，只见他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跨过百米距离，冲上那辆车，公交车随即开动，北杰透过车窗跟我挥手道别。这些都是不经意间的举动，毕竟他是由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猫变成的人，身体中还流淌着那只猫的血液。然而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这种速度，于是他就用放血的方法减慢自己的速度，让自己显得像一个正常的人。他经常在洗澡时用手术刀割破自己的手臂和胸膛，让血液从身体中流出，也正是这一举动让我觉察到他的血液异于常人。有一次我悄悄在浴池中收集了少量他残留的血液，将这些血液倾倒在一个鱼缸当中，只见鱼缸中一只原本速度缓慢的金鱼在这微量血液的作用下，居然如一颗不断加速的子弹般在鱼缸中飞速游蹿，让鱼缸中的水飞溅出大半，最终鱼缸被撞破，那条鱼身体耗竭，化作一堆鱼骨瘫在地面。后来我又做了许多类似的试验，都得出同样的结论，那就是北杰身上那特殊的血液能使生命体的速度变快，但也会极大地加速生命体的耗竭……”
“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就想办法结果了他，要不是他，鹭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科林质问道。
“诶，科林，你不能这么说，”西瑞替丽莎辩驳道：“虽然北杰间接地引发了鹭港这次的战乱，但幕后主使者其实另有其人。北杰从政期间，严法明纪，鼓励创新，对鹭港所作的贡献还是很大的，单就他为保护猫所作的贡献而言，我们就不能完全将他否定！何况……何况他和丽莎夫人之间确实是真心相爱过的……”
说到这时，西瑞看了丽莎一眼，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不想看到北杰用放血这种残忍的方式让自己变得正常，于是我试图寻找其它能够让他速度变慢的方法。我惊喜地发现这种方法就在我身边——那就是酒，我的酒厂酿出的酒。当我把酒倒入鱼缸时，原本因为北杰的血液而加速运动的金鱼突然恢复了正常的游动速度，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它被试动物的身上。于是我有意而又自然地让北杰多喝酒，特别是高浓度的酒，不论他在吃饭、工作还是休息时，我都会将酒杯端到他面前。久而久之，他发现喝酒能够取代放血，让他的速度变慢，于是他便养成了嗜酒的习惯，人们顶多说他是个酒鬼，却不会对他作更深的怀疑。”
“所以你想让我们用酒来对付眼前这些特种兵？”西瑞推测道。
“市府秘书，果然聪明过人！”丽莎夸赞道。
“西瑞就要当我们下一任市长了！”科林附和了一句道。
“要当市长，打赢眼前这仗很关键！”丽莎续道：“这些特种兵显然都是经过体质改造的，能够适应北杰的血液，而不至于快速衰老，但相信他们同样抵挡不住酒的力量。我已经把我这些年秘密酿造的几桶‘诺里沙’酒运进了地下猫城，本来是想让它们躲避战乱，没想到却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就算我们有酒，可要怎么才能把它灌进特种兵的身体里呢？”科林疑问道：“难道要让每只猫跳进酒桶里，浑身沾满酒，朝他们扑过去吗？”
“这个方法我有想过，但确实不是最好的方法！”丽莎否定道：“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喝下这些酒！”
“对啊，不愧是鹭港最聪明的女性！”西瑞似乎明白了丽莎的意思，兴奋地赞叹道。
“她怎么聪明了，我怎么没听明白？”科林不解道。
“只要是人，都需要吃饭喝水，补充能量，他们战斗了这么久，一定又饥又渴，就算是污泥浊水，他们也会豪吸痛饮，更别说是美酒了！”西瑞解释道：“猫城中除了幻影之树和猫外，没有其它植物和动物，他们想在这里临时寻找食水补给，只会徒劳无功，此时如果将几桶美酒放在林子里，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哦，原来是这样，丽莎夫人，你果然是鹭港的骄傲！”科林恍然大悟，夸赞道。
“西瑞只说对了一半……”丽莎毫无自满地说道：“地下猫城中出现人类的东西，还是会引起他们怀疑的，可如果将酒隐藏在鱼干中，或者伪装成枝头的露水，他们就必然会食之无疑了！”
——
猫城幻影之林深处，一名光裸着身子的特种兵正以飞快的速度奔驰于树干和树枝之间，四下寻找水源，可这密林当中别说河流和湖泊，连一个水洼都找不到，正当他焦渴难耐之时，一串清凉的液珠忽从枝头掉落，洒在他的额头上。
特种兵立刻停住脚步，抬头仰望液滴掉落的树枝，只见枝头依然湿润，仿佛挂满了清晨的露水。他站定在树枝下，将手中紧握的龙珀军刀向上一挥，准确而有力地切断了那根树枝，而后直接用嘴接住树枝的尖端，将挂在上面的液体全部吸入腹中，感觉无比甘甜爽口。于是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切断十余根树枝，将挂在上面的液体吮吸殆尽。饮罢感觉眼前一片朦胧，走起路来双脚浑无知觉，有如飘在空中一般。解完渴后，他想快速返回队伍中，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速度，奔跑起来甚至没有他在注射猫血前快，费了老半天的劲才穿出密林，回到队伍当中，已累得气喘吁吁。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许多队友跟他有着同样的情形，也在喘着粗气，这是他们在注射猫血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看来这林子里的东西吃不得！”他们交头接耳地分析道，可当他们想劝队友不要再吃森林中的食物时，却发现所有的特种兵都已受到了森林中那些怪异食物的影响，变得动作迟缓，神情迷蒙。
他们尝试用呕吐的方法将自己吃下的食物吐出，然而时间已不会再等待他们——对方的猫群已牢牢把握住时机，对他们发起了迅猛的攻势。
虎纹猫詹格首先带领虎纹猫部队改动了攻击，他们分左右两路朝特种兵冲去。特种兵也纷纷呐喊集结，个个紧握龙珀军刀，作好的迎敌的准备。
然而，当虎纹猫群接近特种兵时，他们的身形却突然变得模糊，而后消失，令特种兵不知所措。猫群中却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哦，是‘隐身之术’，虎纹族特有的隐身之术！”
与靠速度取胜的黑猫族群不同，虎纹猫克敌靠的是神出鬼没的隐身之术，这种猫术能够极大程度地利用他们的猫色特征，让他们与所处环境融为一体，难以被敌人的肉眼察觉。
当特种兵抬头注视头顶的树枝时，刚才那群消失的虎纹猫却突然从地面蹿起，猫爪和猫牙深深锲入他们握着军刀的手指，让他们无法把刀握稳，一柄柄染着血液的透明军刀纷纷掉落在地。
特种兵们正想俯身去拾他们的军刀，却忽觉背后一阵刺痛，转身看时，发现是一群短毛猫，他们不知何时来到自己的身后，竖起了有如利刺的短毛，犹如刺猬一般，却比刺猬灵活百倍，飞跃起来对自己的脊背发起攻击。
“‘刺毛之术’，特奥教官带领短毛一族发动了‘刺毛之术’！”猫群中又响起了一阵欢呼。
没等特种兵弄明白这些猫语传达的含义，豹猫、短尾猫、卷耳猫等族群纷纷发动了他们的猫术，对入侵者展开接二连三的攻击，将失去了武器的特种兵打得浑无招架之力。
当特种兵们想要逃跑时，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之前的速度，只能喘着粗气没命地奔逃，可没跑十步远，他们的脚踝却纷纷被一根藤蔓缠住，一跤跌倒在地。
“残掌！残掌！残掌！”猫群不断地欢呼起来，原来是西瑞驾驭的褐猫残掌从枯木义枝中伸出几百根藤蔓，将落荒而逃的特种兵牢牢捆缚。这种本领并不在众猫所熟知的猫术范围内，他们只好高呼施展者的名字，以表达敬意和骄傲。
科林见西瑞驾驭的褐猫被猫群欢呼致敬，也不甘势弱，当下便朝被捆缚的特种兵冲去，用猫嘴衔起他们掉落在地上的龙珀军刀，在特种兵的腿上、身上、脸上肆意地划割起来，边划边喊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招术名称，诸如“痛扁之术”、“毁容之术”、“杀猪之术”、“叫你服之术”等等，特种兵们被这些招术折磨得叫苦连天，群猫却知道这些招术全是胡编乱造出来的，都笑得在地上直打滚。唯有西瑞驾驭褐猫伫立在原地，用义肢中伸出的藤蔓将两百多个特种兵捆缚得更紧。
——
市长办公室内，杰里透过窗户瞥见鹭港的夜空释放出恍如白昼的异常光芒，吃惊地从座位上站起，手里的牌险些全都掉落在地上。
“这牌还用打吗，杰里？”古勒将手中剩下的牌全都扔在桌上道：“很明显，你已经输了！”
“怎么可能？”杰里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牌道：“我手里的每一张牌都克制着你，怎么可能会输呢？”
“我一开始也不认为我可以赢你，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作为你的对手！”古勒将双手插进裤袋，显得很是轻松道：“后来我才明白，你这种战斗方式是注定要输的，因为你的目的和方法是不匹配的，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胡说！”杰里也将自己手中的牌朝桌上一扔道：“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鹭港，我想要这个世界！”
“鹭港是什么？世界又是什么？”古勒问道：“你想要的难道是一座被战火焚烧无数遍的‘死城’？是一个荒无人烟的世界吗？不！你想要的肯定是有生灵的鹭港，是有无数人存在的世界，你享受他们尊重你，认同你，甚至臣服于你的那种感觉。而现在，你却要毁掉他们，毁掉你最渴望的东西，这难道不是注定要失败的做法吗？”
杰里仿佛被古勒击中了内心最深处的思绪，如枯树皮般褶皱僵硬的脸上也浮起了阵阵惊惶的波澜，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些波澜掩藏在皱纹之下：“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不需要毁灭世界，就能拥有它！”
“你是指我吗？”古勒冷冰冰地笑道：“恐怕你的想法又要落空了，我并没有打算走出这间办公室，更不会充当你征服世界的说客。我的研究会有人继续做下去，至于像你这样的人是否欣赏，我一点也不在乎！”
说罢，古勒的上半身突然消失在杰里的视线中，紧接着，他的下半身也消失不见，整个人犹如完全蒸发掉一般。
“该死！”杰里气恼得一掌击在牌桌上，险些将桌面击碎。
——
地下猫城中，一只半黑白的猫舔着嘴角的饼干碎屑，出现在众猫面前。
“夏佐校长！”众猫叫道。
“校长，你终于回来啦？我们成功地守卫了猫城！”科林走到夏佐面前，骄傲地叫道。
可那只半黑白猫却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傻愣愣地应了一句：“哦？是吗？俊奇，你那里还有没有咸鱼干可吃？”
特奥、步澜、聆风等猫校教官看到这一情景，都哭泣起来。
“老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科林不解其义道：“校长回来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都哭成这个样子？”
“其实更应该哭泣的是你们！”虎纹猫特奥拭了拭自己眼角的泪，解释道：“夏佐刚吃下了‘盟约饼干’，这就意味着和它订盟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它现在又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猫，不再具有人类的智慧，却有了更强的生命力。”
“那么，夏佐，”西瑞忍住泪水，用猫掌指着被藤蔓捆缚的特种兵道：“就请你帮我们把这些入侵者扫除猫城吧！”
“没问题，看我的‘掌风之术’！”夏佐说罢手掌猛地一挥，在猫城中掀起一阵飓风，将特种兵们卷入空中，直朝大帽水母的口中飞去。
——
鹭港地铁塔山区市府站，杰里牵着一个年轻而虚弱的女囚，冲进空无一人的地铁站，当他用地铁卡刷开入口闸门时，一个贵妇模样的人追了上来，叫道：“杰里，你个喜新厌旧的臭家伙，你说过要和我朝夕与共，可几年来你连影子都见不到，这才刚回来，又要带着一个年轻姑娘私奔，你这算什么呀？”
“快给我闭嘴，你这八婆！”杰里转身斥道：“我最后悔的就是做了你这摊多余的生意，把你那该死的预言家老公变成了一只猫！如果不是他成天在你楼下乱叫，最后还闹出个捕猫人杀人事件，我的计划又怎么会被人拆穿？你这个既烦人又可恼的八婆现在对我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还是带上她比较实在……”杰里说着将自己牵着的那个女囚的手一举道：“既可以解闷，又可以做人质！”
他说罢牵着女囚朝一辆呼啸而来的地铁奔去，钻进快速敞开的地铁车门。贵妇正要追上车，却被杰里用一片飞旋的指甲摁动总控键，关上车门，将贵妇拦在门外。
杰里松了口气，牵着女囚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厢中。
“放开苏琳！”一个冰冷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
杰里四下张望，却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我叫你马上放开苏琳！”那个声音又叫道。
“白蜂！”身着囚服的苏琳用虚弱的声音叫道，眼里淌出泪来。在杰里调查到她是市府秘书西瑞的女友后，便将她与其他女囚分开，由自己单独看押，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折磨，几乎丧失了对生命的希望，此时听到白蜂这个市府卫士的声音，无比激动欣喜。
杰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凝神一看，见一只白色的蜜蜂正在自己面前盘旋，想伸手去抓，却被那只蜜蜂灵巧地躲过。他又抛着数十片指甲，用手操纵它们在空中飞旋，朝那只白色的蜜蜂穿刺而去，可那蜜蜂就像对这些指甲有着天然的排斥力似的，将这些攻击一一躲闪开去。
杰里趁着势乱再次伸出大手，终于将那只白色的蜜蜂握在掌中。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手背突然鲜血直迸。凝视时，只见手掌已被穿了一个孔，这才醒悟那白色的蜜蜂原来是一个爆炸装置。
“机械昆虫是我最得意的发明，你要仿造，得先给我付专利费！”杰里忍着剧痛，强自微笑道。与此同时，他操纵掌心滴落的血滴以极快的速度飞旋，形成两根具有极大冲击力的血液切割线，开始切割起车厢中的钢管扶手来。
“我的虫子跟你的虫子原理根本不同，你的虫子是将反生命体植入一些真的昆虫，让他们为抵抗吞噬而听从你的指令，为你卖命；我则不同，我是用一些无生命的东西塑造昆虫的身躯，再用猫银驱使它们，使他们具有生命力。这是我的发明，所以我不需要赂你支付专利费！”白蜂说道，这一回，声音是来自他本人。
杰里循声望去，见前一节车厢中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半白头发的身影，想来他就是苏琳口中说的“白蜂”，一时怒气难遏，将一截刚切割下来的两米多长的钢管紧握在手中，朝那人飞掷而去。
白蜂略一低头，让那根钢管从自己头顶掠过，穿透玻璃车窗，直插进车外的隧道当中。杰里刚才用血液和指甲为钢管加速，才使得它具有这样的力道。
所幸地铁刚好到站，否则，插入隧道壁的钢管将接连损毁几节车厢。
“是男人的话，就放开苏琳，下车和我单挑！”白蜂先走出车厢门道。
“要是我不答应呢？”杰里道。
“不答应？那你也活不成！”白蜂话音刚落，一只附着在玻璃车窗上的机械蜜蜂突然爆炸，将车窗炸出一个篮球般大小的孔洞，玻璃碎片准确地弹射在杰里的脖颈上。
杰里一惊之下松开牵住苏琳的手，想要防护自己的脖颈。
地铁在此时再次开动，白蜂飞速闪到车窗力，将手从车窗上的孔洞中伸入，拽住杰里的头发，将他的头从孔洞中拖出，置于车窗外，高喊：“苏琳，快跑！”
苏琳闻言立刻挣扎起虚弱的身子，朝后方的车厢跑去。而先前锲入隧道壁的钢管，此时如一柄切割面包的巨刀般，将列车内壁横向切出一道巨口，并且仍在不断切割延伸。
苏琳只好伏下身子，让钢管从自己身子上方扫过。
车窗外，杰里看见轨道旁的围墙再朝自己的脑袋冲来，连忙用指甲操纵总控台，将地铁停下，挥拳将车窗砸出一个更大的口来，而后用玻璃碎片割断头发，这才从白蜂手中挣脱。
白蜂通过车窗破口钻入车厢当中，将刚站起身来，正要去追苏琳的杰里摁倒在地。
杰里轻捶了一下车厢的地板，狞笑一声道：“你有虫子，难道我就没有吗？”他道罢打了两声响指，本想召唤出潜藏在周围的机械知了，可却一点反应也没收到。
“不，你没有！”白蜂自信道：“你的虫子都被我的猫解决掉了！”
——
光芒渐散的鹭港夜空，一只黄色的蝠猫在空中盘旋，将上千只飞向地铁站的机械知了个个击落在地。
它所用的猫术是“刺毛之术”的升级版——毛箭之术，身上的黄色毛发化作一根根坚挺的利箭，从身上射出，将一只只机械知了穿透。
——
地铁站内，杰里久不见机械知了前来支援，只好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金属质的地铁卡，朝白蜂的面门飞掷过去。
这一招着实令白蜂猝不及防，虽然试图躲闪，脸颊上却被划出一道伤口，鬓角的头发也被削去了一丛。
杰里趁机挣脱白蜂的擒拿，并从自己受伤的手掌上挤出几滴血液，在空中快速拉伸成两条高速运动的血液切割线，朝白蜂的脖颈飞将过去。
“毛箭之术！”白蜂高喝一声，先前被切落的鬓发瞬间快速运动起来，化作数十根直挺挺的飞针，其中两根准确地截住了朝自己飞来的两条血液切割线，与它们化作两团极细的飞沫，其余的发针迅速朝杰里胸口飞去。
杰里急忙将十几片散落在车厢中的指甲召集到胸口，化作一道快速转动的三叶螺旋桨，与飞来的发针绞作一团。
“看来你也发现了猫术的原理，只不过还没练到家……”杰里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身体终究也是要毁掉的，你有找到自己的下一个宿主吗？反正我是找好了，就是那个女孩！”他说罢用手一指在车厢中奔逃的苏琳，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我建议你不再要和我纠缠，快点找好自己的下一任宿主，只要我们好好合作，就能够征服世界！”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再做一个男人了！”白蜂颇为嘲讽道：“那你应去该找你的老相好作宿主啊！”
杰里得知他听到自己刚才与贵妇的对话，脸色有些难堪，却故作平静道：“如果你答应跟我合作，这个女孩我可以让给你作宿主！”
“我跟你不一样，我觉得做个男人挺好的！”白蜂道：“而且，一辈子就够了！”
“一辈子就够了？”杰里语带轻蔑道：“看来你还是不懂得科学，‘量多者胜’是最重要的一条科学定理。”说罢朝正在车厢中奔逃的苏琳追去。
杰里正追之际，一根发针突然穿进他的小腿，疼得他跪倒在地。
“啊！”杰里怒喝一声，驱动血液将发针从小腿中逼出，而后让血液从腿上和手掌上的伤口中继续涌出，操纵它们飞到空中，粘附在车厢两侧的玻璃车窗上，形成一层极薄的血膜。
白蜂不知道他要使出什么样的招术，只能趁他操纵血液的时机迅速冲上前去，飞身跃起，用膝盖顶向他胸口。
杰里不知是故意不躲闪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接下了白蜂这一下膝击，身子向后翻仰，却并未摔倒，与此同时，他的双臂紧收，先前被他用血液粘住的两扇玻璃车窗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拉力一般，瞬间碎作数百块大小不一的玻璃片，飞入车厢中，朝白蜂夹撒过来。
白蜂连忙伏下身子，躲过了两侧玻璃碎片的夹击，却由于那些碎片飞行速度过快，不免被割落几丛头发。
杰里见一击未中，又操纵染着血液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凝聚成一柄玻璃大刀，朝伏在车厢地板上的白蜂猛刺下去。
早已预见到这一危机的蜂伏下身子后快速旋动手腕，让被切断的头发连缀成一根坚韧的细线，一头捆住先前穿透车窗的那根钢管，另一头紧握在手中，手臂继续旋转，让细线不断缩短，拖动身子在车厢地板上快速滑行，避开了玻璃大刀的猛击，从杰里右脚边滑过，借着细线的拉力忽地跃起身子，手臂紧握住穿透玻璃窗的钢管，将它从隧道壁上拔了出来，朝杰里的后背猛挥过去。
杰里意识到身后的危险，忙向前冲了几步，避开了白蜂的攻击，坚硬的钢管在地板上砸出了一条长而深的裂缝，再加上之前被玻璃刀捅出了一个大窟窿，此时整个地板陡然变形，不断颤动，让两人无法继续在车厢中站稳。
白蜂和杰里一齐透过破碎的玻璃窗跃出车厢，跳入站台，白蜂手中紧握着钢管，杰里则用血液驱动玻璃大刀飞入自己手中，让快速运动的血液细线将大刀头部打磨成光滑的握柄，刀身则依然是玻璃碎片嶙峋拼接的利刃。
两人均大喝一声，握着武器快速朝彼此冲去，刀棍相接之处，激起一阵电花。玻璃虽不及钢管坚硬，但被打碎后在血液的作用下又快速凝结在刀身上，使得刀身更加坚固。倒是白蜂握着的那根钢管，在玻璃刀刃的几番砍击之下，不断弯曲变形，若不是白蜂用力巧妙得当，那根钢管险些要被杰里的玻璃大刀斩断。
“小子，我可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了，”杰里似乎失去了耐性，打斗间用飞旋的指甲片操纵总控台，将列车重新启动：“如果你肯认错，就放下武器，跟我一起上车，我会带你见识你从未见识过的世界！”
“我只会向一个人认错，但他已经死了，那就是我的保尔老师！”白蜂说着挥棍扑向杰里。
杰里并不挡格，而是怒喝一声，让血液从手掌渗出，注满整把大刀，而后他张开双臂，让血红色的玻璃大刀散作万千锋利的玻璃碎屑，如暴雨般快速朝白蜂围逼过去。
白蜂快速舞动钢管，击中部分玻璃碎屑，又发动“毛箭之术”，将断发射向玻璃碎屑。但那些碎屑数量实在太多，远不是钢管和断发所能够匹敌的，再加上玻璃碎屑有杰里的血液操控，即使被击碎，也能继续向前运动，根本无法被拦截。
无数玻璃碎片接连穿透白蜂的身体，将他击倒在地，手中的钢管落在一旁。
“白蜂！”原本躲在车厢中的苏琳看见白蜂受伤，惊叫着透过破窗爬出不断加速的车厢，虚弱的身子趴在站台的地上不住哭泣。
“如果你现在肯认错，我还愿意把这个女孩让给你做宿主！”杰里指着苏琳，对已是血肉模糊，连话也说不出的白蜂道：“要是愿意认错，你就眨一眨眼，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白蜂闻言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就对了！”正当杰里得意之际，白蜂蓦地睁开双眼，眼神中传递的不是屈服，而是愤怒，几百根白骨忽地从他血肉模糊的身躯中飞蹿出来，在空中拼接成一柄长剑，猛然一挥，砍断了杰里的头颅。
这一招白骨化剑出乎杰里的预料，却是白蜂绸缪已久的招术，意在利用最后的生命力，让坚硬的骨架突破身躯，在空中凝成利剑，对敌人发动致命一击，招术使出之后，用招者的生命也就此完结。
由于白骨长剑速度极快，杰里的头颅被砍下之后，仍兀自言语：“你……怎么……舍得……”道罢，一条长蛇般的白色条带状物体从杰里口中爬了出来，扭摆着朝苏琳爬去，
那是杰里的生命压缩体，只要它找到新的宿主，杰里就可以通过宿主的身体延续生命。他一般会选择极度虚弱或是刚死不久的身体，这样可以避免宿主的抗争，同时也能利用压缩体中的生命力让宿主重焕生机。
然而这一次，杰里的生命压缩体还未爬上宿主的身子，便被她一腿踩住，那白色条带剧烈扭摆几下后，便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显然是已完全失去了生命。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苏琳用衣袖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