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身世之谜
沁水假装茫然地回头:“皇上,怎么了,”
高君琰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沁水顺着他的目光往背后看,随即惊跳而起:“呀,这,这……”
她极力装出难为情,捂了脸往内室奔去,一壁狂奔一壁喊:“臣妾无状,皇上恕罪,臣妾这就去换了,”
跑入内室后,沁水刚找出一条大红宫锦宽裥裙,突然,就浑身失了力气般,抓着裙子,怔怔坐在榻边,平息着心底的波澜,
怎么他跟辰哥哥长得这么像,
五官还來不及细看,抬眼的一刹那只看见他的眉眼,乌黑的剑眉星目,确实跟辰哥哥很像啊,
世上有长得像的人,这并不稀奇,但是奇就奇在,自己的夫君,跟自己最爱的男子长得像,这,是神在补偿我吗,
正胡思乱想,忽然抬头间看见高君琰斜倚在门口,抱臂而立,似笑非笑,不怀好意看着她,
她跳起身:“那个……那个……皇上还是回避一下吧,臣妾还未换衣裳……”
“哦,朕來帮皇后换衣裳吧,”高君琰嘴角勾着一抹冷魅的笑,步步逼近,
沁水紧抓着衣襟,双眼布满惊恐,往床榻深处退去,“皇上,经血不祥,请你回避,”
高君琰登上浮雕着鸾凤交颈彩绘图案的大型锦榻,将沁水一把扯过來,吓得沁水大声尖叫,
高君琰有力的手臂将沁水翻转过來,让她背朝自己趴在床榻上,她像溺水的人一般扑腾挣扎,高君琰只用一只手就摁住她,另一只手飞快地拉起染血的腊梅纹黄缎百褶裙下摆,往上扯,一直卷到大腿根,露出她穿在里面的月华锦衬裤,衬裤却是一片洁净,
他大手狠狠拍打她的屁股:“好特别的经血,居然是从外面流进來的,”
这个暧昧至极的姿势,本就让沁水心慌意乱,这下诡计戳穿,她更加不知所措,只得口中强辩:“皇上恕罪,实在是臣妾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伺候皇上,是以想出了这个昏招,罪在臣妾,请皇上将臣妾打入冷宫,永世不得侍奉皇上,”
“先侍奉了这一次,然后再永世不侍奉,”高君琰欲.火上升,眼神妖异邪虐,干脆就以这个姿势,跨于沁水脊背上方,欲扯掉她的衬裤,
“太后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如一根尖刺扎进高君琰耳膜,顿时熄灭了他的欲.火,
“你快穿好了出來见母后,”高君琰放开沁水,将她刚找出來的大红宫锦宽裥裙扔在她身上,然后甩袖走了出去,
随着一阵百合花般清美的香气,余太后疾步入殿,带进來满殿如月华般的冷光清辉,
余太后浑身上下流转着难以言说的高贵,月白色绫锦暗纹短袄,袄边镶着毛峰极好的银色貂毛,碧蓝色云锦曳地曲裾长裙,顺着裙幅上的曲裾,一层层映满流动的水波,她优雅曼妙的身姿就仿佛在水中晃动,透出一种影影绰绰、澹澹荡荡的美,
她虽然四十许人,但容颜宛如二十七八,翠玉步摇垂下露水般清冽的珠串,辉映着她的冰姿雪貌,
高君琰母子相依二十多年,对母亲相当熟悉,但是每次看见母亲都会被她高贵冷艳的气度所慑服,常常纳闷,按照父母的说法,母亲是父亲征途救下的流民,身世凄凉,出身低贱的母亲,怎么会有从骨子里透出雍容高贵,
余太后在侍女们的扶掖下,落座于主位的大型豪华坐榻,她随即遣散众人,斜倚凭几,漠然看着儿子,
高君琰扯出一个讥嘲的笑:“母后來得好及时,”
余太后长而媚的美目,冷得如幽幽寒潭,托腮望着儿子,“琰儿,哀家听说北卫皇帝御驾亲征,现在他亲妹子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用这位沁水公主牵制他,既如此,母后的意思,未央宫应该封锁起來,派重兵把守,”
“你们用我牵制不住羽哥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來,沁水从内室走出,“我羽哥哥根本不会在乎我的生死,如果他在乎,就会选择先礼后兵,而不是一开始就御驾亲征,”
沁水徐徐走过來,在余太后面前跪下:“臣妾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你倒是很善言辞,”余太后语气冷如冰霜,听不出是讽刺还是赞美,“起來吧,”
沁水慢慢站起,抬目看了余太后一眼,刹那间,只觉目眩神迷,
记得第一次在辰哥哥的寝帐内看见姐姐,也是这种感觉,
她长于深宫,一生见过美人无数,但是像姐姐那么美的女人,是从來沒见过,兰贵妃应该算是父皇后宫里最美的女人了,但一來年纪大了,二來自己从小见惯了,看久了也不觉得多耀眼了,
眼前这个女人的年纪应该跟兰贵妃差不多,如果细看五官,还沒有兰贵妃精致,但是却有一种耀人眼目的光彩,或者说,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场,这种东西,她只在姐姐身上感觉到过,这是她遇到的第二个如此让人心魂震荡的女人,
余太后也在定定望着沁水,上次大婚之夜,她只远远地看过沁水,此刻,她近在眼前,余太后的目光久久逡巡于她脸上,似乎执意想要在沁水脸上寻找什么,然而,终究还是有些失望,仿佛是沒有找到她原以为会有的某种印迹,
高君琰看看母亲,再看看沁水,高高飞扬于额际的浓黑剑眉,沉沉压下來,拧成一个结,这样一个神情,使得只有六七分像萧辰的他,蓦然间几乎像到九分,而沁水正好转头看见,一时热血沸腾,情意如炽,眼睛一阵发酸,泪水顷刻间几乎冲涌而出,
“母后,儿臣觉得,皇后所言确有道理,”高君琰虽觉母亲和妻子的神情都很古怪,但也不去深想,他的全副心思,仍旧还在军情国政上,“我们出兵收复的,本來就是我们的故土,北卫皇帝如果顾及妹子,应该是先下旨责问,而不是立刻燃起战火,可见萧羽对他妹妹感情并不深厚,”
余太后看着儿子,线条柔媚的薄唇漾开一丝冰冷的笑意,“琰儿,母后又不会让你废皇后,你紧张什么,即便用她牵制萧羽,也只是做做样子,难不成母后还要取她性命,”
被母后揭穿心思的高君琰,也不在意,朗朗地笑起來,“腊日将近,往年南汉每到腊八节,都有六宫嫔妃去灵光寺进香祈福之习俗,我南楚初立,很多民众仍在怀念汉室,不如我们南楚亦沿袭这条习俗,儿臣的意思,腊八那天,解除皇后的禁足,让她陪同母后,率领六宫,到灵光寺去进香,如何,”
余太后衔着那一抹雪莲般冰凉清媚的笑,斜睨着儿子:“说來说去,你就是想解除皇后的禁足,”
高君琰看了沁水一眼,剑眉一扬,对母后笑道:“儿臣确有此意,”
“这个不用了,”沁水连忙说,“臣妾乃是罪妇,两度失身于人,脏污不堪,腊八祈福回來之后,还是继续禁足吧,”
高君琰被她气得够呛,朝沁水飞过來一记要杀人的眼神,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还要一口咬定自己两度失身于人,世上怎么有如此不爱惜名誉的女人,
余太后趁机帮腔:“是啊,琰儿,禁足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腊八那天进香,可以让皇后出行一次,”
高君琰狠狠盯着沁水,沁水朝他翻了两个白眼,
“琰儿,以后未央宫你还是不要來了,”余太后轻缓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森冷,“你不要不相信慈航道长,你忘了当初他那句‘纹刀埋于篷篙,汉室绝于楚祚’的谶语了,慈航道长言出必验,已经有无数事实可证,”
慈航道长给高君琰和沁水算过八字,说他们八字相克,若相结合,有血光之灾,余太后以此为由,一直不准儿子到未央宫來,
高君琰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如此肆无忌惮的笑,让余太后轻轻拧眉,
“母后,你最好能举出其它例子,來证明慈航道长言出必验,”笑声渐收,高君琰俊美的脸上依旧残留笑意,雪白的牙齿闪耀着清朗动人的光华,“因为‘纹刀埋于篷篙,汉室灭于楚祚’,这句谶语,出自儿臣之口,”
原來,高寒朗死后,南汉皇帝刘敕在高氏送葬途中,埋伏了兵马,意欲一举铲除权臣高氏,是高君琰料到刘敕会动手,预先做了准备,
这次政变,以高氏胜利告终,刘敕政变失败后,被高君琰借故废掉,改立刘敕的儿子,八岁的刘豫为皇帝,高皇后垂帘听政,高皇后胸无谋略,政.权全部委任高君琰,
高君琰代刘汉自立已是朝夕之事,那一阵,京城百姓奉为神仙的慈航道长,突然放出谶语,
“纹刀埋于篷篙,汉室绝于楚祚,”
很多无知庶民对这位慈航道长深信不疑,于是更加确信高氏代刘氏是天命所归,
其实这句话就出自高君琰,熟读史书的他,发现历史上每次改朝换代都有所谓的谶语、祥瑞甚嚣尘上,
纹刀,既指“刘”,也有纹饰华美的兵器之意,
篷篙,既谐音“高”,也有蓬勃生长的野草之意,
本是神兵利器,却被蓬勃生长的野草掩埋,锋已钝,锷已敛,大势已去,
编排这样一段谶语,对于高君琰是手到擒來,喜读《左传》的他,对左传里好多精彩绝伦的谶语,倒背如流,烂熟于胸,
“怎么,母后,你与慈航道长过从甚密,他竟然都沒告诉你,当初他是受司徒宁暄之托,才发出这句谶语的,”高君琰亮如星辰的黑眸,闪烁着狡黠而嘲弄的笑意,“而宁暄则是受意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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