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初恋之【疏勒舞】
萧羽御驾亲征之后。余太后曾经建议封锁未央宫。以沁水牵制萧羽。高君琰沒有同意。认为用沁水牵制萧羽。根本沒用。
于是。未央宫并未增设重兵把守。所用的侍卫。依旧是与六宫相同的寻常规制。
由于沁水的禁足还未解除。未央宫在除夕夜格外冷清。于是沁水建议。由她坐庄。在未央宫中自己摆宴。所有宫中侍女、内监。都要出席。大家一起吃年饭。一起过年。
席上。沁水不断地劝酒。还故作疯疯癫癫地跟侍女、内监们划酒拳。
沁水自小好酒而无量。但是划酒拳却是个高手。她于琴棋书画之类的才艺都不精擅。但是在猜拳、博戏(赌博)方面。都极有天赋。上手就熟。
见皇后居然放下身价。跟下人们混在一起猜拳斗酒。阖宫上下闹得更欢。宫门外值夜的禁卫军。因为是除夕。听见宫中喧闹成一团。也不以为奇。
皇上这时更不会來。按照礼制。皇上白日大宴群臣。夜间则要与太后以及六宫嫔妃。共享家宴。
这样闹了大半夜。沁水才让玉蝉把蒙汗药下在汤水和酒水里。
如果一开始就下蒙汗药。只怕引起未央宫外的侍卫怀疑。因为除夕夜。宫里不可能那么安静的。
此刻。未央宫中一片东倒西歪、寂然无声。宫外侍卫也不会奇怪。想來是大家伙都已经醉倒了。
未央宫后苑有一个小门。这座门外是沒有侍卫的。就连巡夜的禁卫军也少见。因为这座小门隐于竹林花丛间。通常是不开的。
玉蝉早就偷了小门的钥匙。领着沁水出了后苑。顺着一带花丛曲径。來到淑景宫。
这时前去侍宴的缪贤妃还未回宫。玉蝉将沁水带到一个偏殿。“娘娘你先在此处等等吧。”
沁水看见房中有坐榻。铺着厚软光滑、颜色纯白、如冰似玉的貂皮褥。便坐了上去。
她是很不喜欢屁股垫脚跟的坐姿。但是这种跪坐的姿势是最符合礼仪的。此刻在外人面前。她也只好很端庄地跪坐着。静候。
玉蝉又唤人來给沁水生了个火炉。让她取暖。
沁水望着鎏金铜炉里跳动的火苗。纤眉拧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被闪动不定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她的心跳。也有些不整齐。忽快忽慢。很是不安。
倒是沒等多久。就听见殿外有人声喧哗。应该是缪贤妃的辇驾回宫了。
沁水一颗心提起來。站起身。从榻上下來。刚走到门口。玉蝉跑进來。神色有些慌乱。“娘娘。不好了。皇上也來了。”
“啊。除夕夜皇上在这里过。”她脱口问出这一句后。突然想起來。按照规矩。除夕夜皇帝应该是在皇后处过夜的。问題是自己禁足了。那皇上当然应该在位份最高的缪贤妃处过夜。
如此一想。她问道:“那今夜沒法商量搭救色目王子了。”
“刚才贤妃偷偷传下话來。让娘娘你在此侯着。等她将皇上灌醉后就过來。皇上临幸贤妃。一般都在玉华殿。不会到此处來。”
缪贤妃的淑景宫。规制堪与皇后的未央宫比肩。宫内格局很大。玉华殿是寝殿。与沁水此刻所在的冷香阁。还有一段距离。
沁水闷闷地坐回榻上。无奈地等着。
她是一定要救赫图的。尽管不知道缪贤妃会有何对策。但是沁水一定要试一试。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这样想着。生性好动、最讨厌长坐的她。咬咬牙忍着。等了下去。
不久。玉蝉进來。托盘里放着白瓷茶碗。“娘娘。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虽然殿中生了火。但毕竟是隆冬时节。坐着一动不动。双手冰凉。于是沁水接过茶碗。两手捧着。顿时有热气传入掌中。舒服极了。
她一壁暖着手。一壁慢慢地喝茶。
在她苦等的时候。玉华殿内笙歌渐起。
高君琰今日喝了不少酒。白日大宴群臣。晚间皇室家宴。
若不是余太后吃了点海鲜。突然肚子不适。提前离席。高君琰在众妃轮流敬酒下。说不定真会倒下。
酒意熏熏间。他看缪筠的目光不由得迷离。“阿筠。给朕跳一支舞吧。许久不看你跳舞了。朕亲自为你击节。”
上次缪筠做的夜宵全部中了高君琰的心意。高君琰答应满足她一个要求。缪筠提出的就是除夕夜到自己宫里來留宿。
缪筠的预谋已经万事具备。却沒想到高君琰会心血來潮地要看舞蹈。不由心中微急。但也不便推辞。也顾不上换装。就这样翩然舞起來。
随着高君琰击打出的节拍。她慢慢地旋转。舞姿轻盈。腰肢细软。如彩云冉冉。似粉蝶翩翩。
一曲将尽的时候。她袖甩裙飞。飘落到高君琰案前。如狂风吹弯的细柳。慢慢仰低。跪下。裙幅铺展成一大片云霞。脸却向高君琰仰着。媚眼如丝。波光流转。勾魂摄魄。
高君琰定定看着她。眼里摇曳着遥远而凄凉的光。仿佛有什么美好而又伤感的记忆浮上了心头。
揽过缪筠的细腰。高君琰用最悲伤深情的语调。带着酒后浓浓的醉意。在她耳畔问。“阿筠。你会跳疏勒舞吗。给朕跳一支吧。”
疏勒舞……
一代舞蹈国手的缪筠怎会不知。但她明丽的红唇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皇上。疏勒舞是胡姬跳的。舞姿不雅。我们大家闺秀不许学的。”
她的话音未落。腰间一阵剧痛。腰肢几乎要断掉。不由痛呼出声。“皇上。。”
高君琰眼神蓦地暴戾邪虐。铁钳般有力的手捏着缪筠腰肢。“今夜朕要看疏勒舞。你给朕跳。”
“臣妾真的不会。”缪筠心中有恨意如烈火灼烧。然而腰间被捏得痛楚难忍。只得有气无力地说。
长叹一声。高君琰放开了缪筠。侧过头去。端起酒爵。却许久停杯不喝。眼里倏然泛起一层泪水。缓缓滑落。滴入杯中。溅起一圈圈涟漪。
缪筠刚才跳舞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但是沒想到高君琰看她跳舞看得如此专心。这杯酒是一点沒动。此刻见高君琰端起酒杯。她的眼中亮光一闪。
但是高君琰又将酒爵放下了。转过脸來。微眯的双眼流转着深深醉意。随着酒意。心中有往事如海潮般层层卷來。冲激得心房剧痛。他怔忡了片刻。蓦地说。“阿筠。朕给你讲个故事。”
缪筠自嫁给高君琰。从沒见过他喝醉。这还是第一次。据说醉酒的人话多。她不由颦起秀眉。惦记着冷香阁的沁水。暗暗着急。
“皇上要不要先喝一点醒酒汤。然后慢慢讲。”缪筠媚笑嫣然。款语相劝。
她见高君琰恐怕已经喝不下酒了。便想了另一招。只需交待心腹在醒酒汤中下药。也是一样的。
谁知高君琰伸出大手。卡住缪筠脖颈。怒声。“你以为朕醉了。朕沒醉。你给朕闭嘴。听朕说。不许打岔。”
缪筠被卡得喉头一阵翻涌。泪水顿时涌出。她见过男人发酒疯。知道男人在醉酒的时候不可理喻。所以也不敢再硬劝。
且等他一边说。再一边设法吧。缪筠心中想。但愿此时未央宫那边不要出状况。那么这边什么时候成事都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