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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初恋之【永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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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水醒來的时候,只觉头痛欲裂,脑子里一片迷蒙,一时之间,什么也沒法思考,

就这样茫然地张着双目,望着殿顶,

周围是浓稠的黑暗,只有微弱的烛影,忽近忽远地幽幽摇曳,

空白苍茫的意识,被身体某处尖锐的痛感,慢慢唤醒,

痛……

是哪里,这么痛,灼热的痛……

沁水浑身剧烈一颤,为什么,她竟然感觉下.体疼痛难忍,

冰冷的惊恐宛如一道闪电穿越了身体,

一下子,所有的意识和记忆像退下去的潮水,疾速地冲涌上來,

她想起來了,她在缪贤妃的殿中喝了一杯茶,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刻她在哪里,

她翻身坐起,惶惶然转头四顾,

一个人影从暗处浮出,“皇后娘娘,”

是玉蝉,

沁水疯了一样扑下去,揪住玉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撕咬怒骂,“说,缪筠对我做了什么,缪筠对我做了什么,”

玉蝉任她踢打撕咬,她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深夜寂静的寝殿,

未央宫还沒有人醒來,被药蒙倒的她们要天色将明时才会醒,

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也是最冷的时分,殿内沒有生火,又冷又暗的寝殿,好像把人埋在了坟墓里,

无尽的痛惜与凄楚,犹如海底火山爆发时的波涛,一阵阵地冲涌着她,

彻骨的寒意,裹挟着沉重的黑暗,吞沒了她,

她突然全身无力地放开了玉蝉,坐倒在榻上,双手掩面,放声大哭,“辰哥哥,,”

玉蝉惊骇地望着她,据缪贤妃说, 那位色目国王子是皇后的意中人,而那天,她亲眼看见皇后画皇帝的画像,神情痴醉,

怎么此刻,她嘴里倒好像在呼唤另一个人,

玉蝉鼓起勇气说,“娘娘不要伤心了,贤妃娘娘说,此事只要你不向任何人张扬,她便替你救出色目国王子,”

沁水从双手里抬起珠泪纷纷的脸,“我是失身给皇上了吧,缪筠为何要这么做,是因为慈航道长的那句预言,”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玉蝉低下头说,在她看來此事也是诡异得很,首先,缪贤妃明知慈航道长是活神仙,言出必验,既然慈航道长说了,帝后结合会有血光之灾,那么,缪贤妃这样做,很明显就是要置皇上于死地嘛,

“缪筠与皇上有仇,”沁水继续问,

“奴婢真的不清楚,”玉蝉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选择其它方式,譬如下毒、暗杀,她就不怕太后追究起來,”

“贤妃娘娘说,只要你不向任何人透露,太后不会知道,贤妃娘娘给皇上下了一种药,是一种很特别的春.药,据说服了这药,不管与谁共度,都会产生幻觉,以为是与自己最心爱的人,”

沁水流着泪,凄凉地笑了,“倒是一种好药,缪筠怎么不给我服用,”

这时,玉蝉从袖中摸出一张纸,呈上去,

沁水就着昏暗的烛光一看,纸上写着营救赫图的详尽计划,

玉蝉在一旁说,“贤妃娘娘说了,皇后若是觉得此法可行,就请签上自己的名讳,盖上皇后印玺,”

沁水冷笑,“好个缪筠,果然精明,以此封堵我的嘴,就算慈航道长算错了,皇帝安然无恙,缪筠的阴谋也不会败露,”

玉蝉深垂头颈,嘴角边含一丝淡若无形的浅笑,

“缪筠的意思,只要我不说出昨晚之事,她便为我救色目王子,问題是,我如何知道色目王子获救了,”

“贤妃娘娘说,皇后天资聪颖,这种事情,可以从皇上那里打听,”

“皇上,”沁水泛起一个嘲讽而冷酷的笑意,“若那慈航道长当真能掐会算,皇上不是沒几天可活了吗,”

霍然间,她想起什么似的,声音有些发抖,“这血光之灾,是指皇上一个人,还是也包括我,”

玉蝉微微一惊,“啊,这个,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帮你问问贤妃吧,”

“不行啊,我不能死,”

她不能死,要死也要死到吴越国去,死到辰哥哥怀里,

忽然,她侧过头,似在倾听,“什么声音,”

“回禀娘娘,外面下雪籽了,”

一粒粒小小的雪籽打在琉璃窗上,发出咔嚓嚓的声音,仿佛什么在裂开,那声音,竟像是心碎的声音,

在北方,沁水常见的是鹅毛大雪,很少遇见南方这种小雪籽,一时之间,只觉难以言说的凄凉,随着这咔咔的声音,点点滴滴溅落在心上,

“你下去吧,”沁水的声音悲伤到无力,

她抱膝坐在烛光微弱的幽暗里,静静听着细细碎碎的雪籽打在窗上,眼前蓦地浮现那日……

寒日照耀着茫茫雪野,天地间一片刺目的莹白,辰哥哥高大伟岸的身形,立于这片璀璨的莹光中,迎着烈烈寒风,浅麦色的肌肤好像金子一般发出淡淡的光辉,精瘦坚实的胸大肌和八块腹肌,宛如千锤百炼的金砖,远远看去,整个人俊美如天神,

为了她,他毫不犹豫地扑通跪倒在雪地里……

想起那一幕,冰凉的泪水无声无息沿着她的面颊流下,几乎在同时,下面也有冰凉的液体在流淌,

她知道那是什么,难言的羞辱与痛楚,撕扯着心扉,

她苦苦留着完璧之身,就是为了得到那种极致的幸福,被自己最爱的男人刺穿,为自己最爱的男人疼痛流血,那样的幸福,

可是,那样的幸福,再也不会有了,

以后不管能否证明他们有无血缘关系,她都不能给他第一次了……

在沁水独自伤心饮泣的时候,在淑景宫,缪贤妃的寝殿,另一个当事人,还在沉睡,

烛焰昏昏,熏香袅袅,铜漏悠长,画屏幽凉,

缪筠侧过脸,望着身侧呼呼大睡的男人,撑起身子,仔细地看他,眼中燃起一簇簇仇恨的火焰,

恍惚中又回到那一日,路过父母的房间,听见父亲说,皇帝给他衣带诏(古代皇帝给大臣的密旨),说是要在高寒朗的葬礼上,一举铲除高氏全族,

父亲那时的职位是散骑常侍,是南汉皇帝的近臣,

父亲对母亲说,他若是去向高氏一族告密,那么,缪氏对于高氏夺取皇位就有拥立之功,将來的富贵不可限量,

母亲说,那你赶紧去联系高家,

父亲却说,不急,让我好好想想,因为高寒朗死了,高寒朗的五个儿子,都觊觎家族的继承权,与其让高氏全家都知道,不如只告诉高寒朗其中一个儿子,那么自己的功劳将会更大,

父母正在商议,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父亲冲出來,发现了缪筠,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将缪筠锁到闺房里,严加看守,不许外出,

那几日是缪筠最难熬的时光,短短几日,就好像在烈火中灼烤,在滚油中煎熬,

几天后,缪筠终于放出來了,而最重要的政变已经发生,她的父亲缪远,选择扶持的对象,是高家的小儿子高君琰,

高君琰以过人的魄力与手段,一举铲除了刘氏埋伏在高氏送葬途中的兵力,并且带兵入宫,软禁了刘敕,另立了一个小皇帝刘豫,

而缪筠的情郎,废帝刘敕的心腹,年轻的禁卫军统领,苏世南,死于那场政变,

苏郎……都说慈航道长是神仙般的人物,言出必验,百算百灵,他算出高君琰若与皇后结合,会起血光之灾,连太后都对此笃信不疑,不仅将皇后软禁,而且严加看防,不准皇帝去未央宫,

既然如此,苏郎,我冒险为你一试,如果真有血光之灾,那么,苏郎,你大仇得报,在泉下将瞑目了吧,

苏郎……

想到自己青梅竹马的情郎,缪筠艳丽娇媚的脸上,缓缓滑下两行凄美的泪水,

沙沙的细雪渐渐停了,晨光熹微,残烛摇曳,玉炉烟断,

听见身旁微微的窸窣声,缪筠知道他醒了,

果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习惯性地伸过來,探进她绣着红梅花瓣的白绸睡裙,沿着她滑腻柔嫩的肌肤,缓缓抚摸,

渐渐的,身旁的喘息声变得粗重急迫,热热地喷在缪筠颈边,而那只游走在身上、给肌肤带來微疼摩擦的大手,也开始滑向最隐秘的地带,

缪筠惊异而厌恶,沒想到药力那么强,他竟然还要,

“媚烟……”

她听见他在呼唤,声音低沉而深情,

她脸上泛起冷笑,看來果真是药力尚存,那药据说会让人在燃起极强欲.火的同时,将面前的交合对象看成自己心底最爱的那个人,

她转过头,正对上他半开半闭、如梦如幻的眼眸,乌黑浓密的长睫,如泼墨般映着晨光,轻轻颤动着迷离的情.欲,

她不想跟他做,身体有本能的厌恶,用手拍打他的脸:“皇上,皇上,你醒醒,你的故事还沒说完呢,”

她用力地摇动他,捏他的脸颊,在他耳畔大声呼喊,

而他已经在冲动下,翻上了她的身体,突然就在一瞬间,他迷蒙的眼睛,蓦地睁大,目光凝滞在她脸上,良久,

这不是媚烟……

原來又是梦一场……

缪筠在他身下娇笑,“皇上,把昨晚的故事讲完吧,臣妾一晚上都在惦记着呢,”

从胸臆间发出深长的叹息,他从她身上下來,平躺在她身侧,许久无语,

她感到他深藏心底的哀伤与思念,正像潮水一般从他的身上漫延过來,连她都要被淹沒,

她忽然就有难以抑制的好奇与嫉妒,尽管她因为情郎之死,恨毒了眼前这个男人,

但是这个比她的苏郎更俊美的男子,这个取代了南汉、摆脱了北卫的一代雄主,这个常以批阅奏章打发良宵的勤政皇帝,,究竟那个女子做了什么,竟让他对六宫妃嫔都可有可无,唯独在心中珍藏着一个低贱的舞姬,

“朕讲到哪里了,”他问,微带沙哑的低沉声音里,散发着浓浓的凄楚与伤感,

“皇上昨晚讲到,那位叫做媚烟的舞姬,主动要求由她來劝张大人喝下那杯酒,然后皇上要臣妾猜,她用了什么办法,臣妾胡乱猜测了一通,却发现陛下你已经睡过去了,根本沒听见臣妾说什么,”缪筠撅起她最引以为豪的嘴唇,她的嘴唇极小,极饱满,天然带着微微撅起的形状,所以她撅嘴的样子,最是娇媚诱人,

然而高君琰望着面前娇媚扭动着的樱唇,倏地涌上说不出的恍惚与凄凉,

完全不同的相貌啊,媚烟……他的媚烟……

不知为何,他竟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尽管相处的时间那样短,但她眼睛的形状,眼珠的颜色,嘴唇的线条,皮肤的透明度,都深深烙在他的心间,纵观六宫,他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人,

有了她的容颜,镂刻在心间,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标准,每每遇到佳丽,他总会用烙在心底的那张脸去对比,然后心中暗思,唉,还是沒有我的媚烟漂亮……

“皇上,快说啊,臣妾迫不及待了,”缪筠撒着娇催促,

刀片般的薄唇扬起,高君琰伤感地笑了,“阿筠,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又來问这个了,缪筠忽然就有种失落,她带着愠怒,冷笑着说,“臣妾愚笨,不知道该怎么做,”

“阿筠,如果是你,既然淮南王沒有点到你的名字,你根本就不会主动站出來,对不对,”高君琰盯着她,眼底闪动着一星轻蔑与残酷,

缪筠被他眼里冷酷无情的光芒刺得有些不适,别开脸,闷闷不乐地说,“臣妾猜,那个媚烟,无非是仗着自己有倾国之姿,自以为那个张大人会被她的美色震住,从而卖她的面子喝下那爵酒,对不对,

或者还有个办法,皇上你不是说她的疏勒舞跳得极好吗,臣妾虽不会跳,但见过,那舞蹈能令男人失魂丧魄,她必定是跟张大人打赌,她再献一支舞,如果张大人被舞蹈燃起了欲望,就喝下那爵酒,臣妾猜得对不对,”

高君琰静静地听着缪筠微带嫉妒的话音,然后,慢慢地摇头,

“阿筠,你说的都不对,你绝对想不到她会怎么做,让朕來告诉你吧,”

他眼里涌起深深的爱意,那爱意中饱含着钦佩与欣赏,那是缪筠从未见过的眼神,他从來沒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六宫妃嫔,

她心里忽然就有冰冷的嘲笑:哼,六宫妃嫔极尽所能地争宠,殊不知你们的皇帝,心底最爱的,是一个低贱的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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