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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复仇公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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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南楚的后宫鼎沸了,

前往六宫搜索的各路人马,最先回來的,便是淑景宫的那一拨,押送着缪筠和玉蝉,

玉蝉到淑景宫去求救时,拼命拍打正门,惊动了值夜的侍卫,当时玉蝉以皇后痛经、缪贤妃有专治此症的药为由,打发了侍卫,

现在六宫大搜索,这几个侍卫不敢隐瞒此事,所以,缪筠藏不住玉蝉了,被带到皇上面前,

缪筠扑通一下就跪在高君琰脚下,抓住龙袍一角,嘶声大哭:

“皇上饶命,臣妾不是故意要害你性命的,除夕那晚,皇后正好在臣妾殿中,皇上你还记得那晚吗,你喝多了,走错房间了,于是就跟皇后成了好事,臣妾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们的啊,”

高君琰居然听得笑起來,眼里全是嘲讽的光,“这么说,还真是朕的孩子,真是歪打正着,”

这时一个内侍从椒房殿走出來,说太后苏醒了,听说拿住了缪筠和玉蝉,要皇上带她们进去一起审问,

高君琰俯身扶起抱住自己大腿嚎哭的缪筠,撩开她被鼻涕眼泪粘湿的鬓发,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对她说:

“阿筠,朕会保你,一会儿进去,你先别说话,”

缪筠睁大了眼睛看着皇上,皇上朝她眨眨眼,眸中闪烁着诡秘和邪异,缪筠完全懵了,皇上到底要作甚,

高君琰进殿,看见母亲,心里便是一震,

余太后斜躺在坐榻上,背后垫了数个织锦靠枕,手支着额头,似乎已经冷静下來了,然而,不知为何,母后一向保养很好的容颜,竟在突然之间,让高君琰觉得有些苍老,

余太后平素清冷如冰的容颜,此刻笼罩着说不出的哀凉与凄怆,眼里蒙着一层欲落未落的泪水,

但她看见儿子的一瞬间,蓦地一咬牙,眸中淡淡的泪光敛去,闪射出一丝狠绝之意,

将母亲的神色变幻一一收入眼底,高君琰的薄唇抿起一丝阴戾的弧度,

缪筠和玉蝉刚跪下,高君琰也随之跪下,“母后,请不要责怪贤妃,儿臣才是罪魁祸首,儿臣不孝,一直隐瞒母后,今日儿臣便将一切都向母后坦白,该如何责罚,敬请母后裁决,”

缪筠和玉蝉都将头颈垂得极低,一动不敢动,

余太后露出悲凉的冷笑,刚刚忍下的泪水再次盈满,“好啊,琰儿,你难道忘了你我母子这些年是如何熬过來的……”

高君琰突然抬头,直视母亲,目光如剑,“正因为沒有忘,母后,这些年你苦熬着,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么,”

这话如一道闪电劈下來,余太后浑身震动,身子本能地往后一缩,她避开儿子尖锐的直视,往左右看看,做了手势,让所有人退出去,只留下缪筠和玉蝉,

从内心深处呼出一口深长的叹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余太后重新凝起一脸严肃森冷,“琰儿,你先跟母后说清楚,皇后这事究竟怎么回事,”

“启禀母后,因母后笃信慈航道长所谓预言,一直禁绝儿子与皇后圆房,未央宫中遍布母后眼线,儿臣前脚踏进來,后脚就有人去通报母后,

所以,儿臣只好出此下策,在除夕之夜,将未央宫人都灌醉,让玉蝉将皇后带到缪贤妃宫中,那晚儿臣是在缪贤妃宫里过夜,但儿臣临幸的是皇后,

请母后不要责罚贤妃,贤妃只是为儿臣所迫,不得已帮儿臣行此举,儿臣怕母后事后责怪,是以得知皇后有孕后,迫其喝下红花水,却沒想到,会引起今夜的血崩,”

一时殿中静寂无声,只听得见余太后稍稍急促的呼吸,那是她在极力控制胸中翻滚的怒意时,发出的喘息,

缪筠还是纹丝不动地伏地垂首,心里却在想,“听皇上这番话,他好像对那晚的事已经尽知,他是怎么知道的,是那晚就知道的,还是今日发生这些事后,他推想出來的,既然知道我要害他,为何还要替我开脱,自担罪责,他怕太后得知我谋害圣躬,会降罪于我,难道他心里对我还是很有感情的,对了,皇后都已经应验那血光之灾了,皇上怎么还沒有动静,

“琰儿……”余太后双唇颤抖,容色凄惶,“你……你身为万乘之主、九五之身,怎可拿性命涉险,对慈航道长的预言,就算你半信半疑,也应该宁信其有,六宫嫔妃如云,为何非要跟皇后……”

“母后……”高君琰阴沉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母亲的话,“儿臣为什么非要跟皇后圆房,自有儿臣的理由,你想不想听,”

余太后脸色骤变,双眸微微张大,惊愕地瞪着儿子,

高君琰也直视着母亲,少顷,扬起邪恶的笑意:

“想听吧,母后,那就请母后稍移玉趾,驾临儿臣的含元殿,儿臣慢慢给您道來,此处反正已经沒什么大事,母后以为如何,”

高君琰吩咐缪筠和玉蝉先回淑景宫,并增派了心腹侍卫去看守着,沁水这里,他也多留下了几个太监和侍卫看守,并且让吴太医留在未央宫不要离开,

然后,皇帝和太后的两乘步辇,一前一后,起驾往含元殿,

未央宫外,是黎明前最浓的夜色,残星黯淡,月华收练,春寒料峭,

含元殿是高君琰的寝殿,自他登基以來,除了母亲,还从來沒有女人來过这里,

余太后进殿后,看见各种古书满地扔的情形,摇头叹气,就连侍女,一般都不允许踏足此处,所以才这么凌乱,

“要不母后去东堂吧,”高君琰抓抓后脑勺,也有些尴尬自己寝殿的状况,

余太后却不答言,只蹲下身,拿起脚边最近的一本书,是一本《尚书》,已经被翻得像一卷海菜,里面写满了注解,可见看过无数次了,

深深叹息着,余太后仿佛自语般,“琰儿七岁就能熟读《左传》,八岁熟读《韩非》,九岁熟读《尚书》……我的琰儿,你是母亲的骄傲啊……”

“不过那时,儿臣只是凭着过人的记忆力熟背,并不能真正理解,最近几日,儿臣重读《尚书》,读懂了很多以前沒有理解的地方,”

“《尚书》是一本需要用一生去反复重读的书……”烛影里,余太后眉目间有久远的伤感,

高君琰听着母亲语气里的恍惚,眼底弥漫起越來越深的森寒,

“今日你我母子就坐在书堆里谈心吧,”余太后撩开织锦长裙,在书堆里抱膝而坐,绣满洁白花瓣的深碧色长裙铺展开來,宛如落了一地芳华,“坐拥书城的感觉正好……”

高君琰在母亲对面盘膝坐下,

余太后尽量将语气控制得平缓,“ 你说吧,你究竟为何要冒着性命之虞同皇后圆房,”

高君琰先不答,而是紧盯着母亲的眼睛,叵测的笑意如阴寒的冷雾,从他的嘴角弥漫开來,

儿子的笑容让余太后浑身一紧,

“母后,父亲和大娘是怎么死的,”高君琰仍旧是笑着,语气淡淡地问,

这突如其來的一个问句,犹如当头霹雳,震得余太后面白如死,烛光的影子摇曳在她褪尽所有血色的脸上,更觉得阴惨,凄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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