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腹黑帝王(3)
几乎在那道剑光落下的同时。另一道剑光也宛如风暴般腾起。与那道剑光犹如两条蛟龙般缠斗起來。
刺客黑色的身影与高君琰紫色的身影。在剑势烈烈的光网里穿行游斗。一时间。剑光闪烁。剑气弥漫。隐隐有雷霆之声。
禁卫军们都涌了上來。在左卫将军的调度下。很快地布了阵。一部分弓弩手。张弓搭箭。膝盖半跪。围成了一圈。禁军中有几个专门从江湖上重金聘请的剑术高手。纷纷拔剑。冲入战团。
一道道白森森的剑光纵横交错。很快将那刺客制住。
碧霄宫主将萧羽拉开一丈地之后。持剑紧紧护卫在萧羽身前。低声对萧羽说。“楚帝剑法造诣甚高。无需人助战。也能斗败那刺客。”
高君琰低头看着被押到脚下的刺客。冷笑道。“穿的是朕近身侍卫的服色……”
高君琰头往后一侧。喝道。“何绍仁。此人是怎么混进來的。”
今日当值的左卫将军何绍仁赶紧上前跪倒。先战战兢兢地告罪。然后侧首细看那人。作出恍然的神情。“启禀皇上。昨日有人突发急症。末将就从右卫那边调人顶上。此人是右卫将军推荐给末将的。”
坐在观武台两边的文武百官。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坐在百官之首的大司空缪远。
缪远是南楚立国的首功之臣。当年若不是他向高君琰告密。南汉皇帝在高寒朗葬礼上埋伏人马的阴谋。就不可能被高君琰一举粉碎。
南楚立国后。缪远的女儿成为后宫位份最高的贤妃。缪远的儿子缪杰升任禁卫军最高统领之一的右卫将军。
一时间。缪氏一族遍布朝野。权势熏天。
因今日是皇上内定的招亲。原意是要让缪杰求娶安平公主。所以缪杰今日不当值。而是由左卫将军何绍仁当值。
缪杰正在下面与其他的世家公子驰马竞猎。刚刚射中一只麋鹿的他。正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甩着马鞭洋洋得意。
突然间。黑压压的羽林军包围了猎场。弓弩高举。万箭待发。喝令缪杰下马就缚。
观武台边。坐在文武百官中的大司空缪远。以及其他几位身居要职的缪氏族人。也在一瞬间被逮捕。
坐在六宫妃嫔中的缪筠。被几个内侍拉起來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恍恍惚惚、如在梦魇的状态。
她就好像是从天宫瞬间坠入地狱。摔得整个人都懵了。
皇上依旧如同平日般温煦和蔼。面带温存与疼惜的笑容。拉了拉缪筠纤柔的小手:
“阿筠。暂时委屈你到冷宫去呆几日。等朕将刺客的幕后主使查清。还你们缪氏一个清白。依旧放你出來。”
直到这一刻。缪筠才蓦地惊醒。细长的丹凤眼骤然睁大。定定看着皇上。突然觉得高君琰的笑容无比恐怖、阴寒、恶心。
“你这个畜生。这全都是你一手。。”
缪筠骂声刚起。旁边内侍就在皇帝示意下堵了她的嘴。
缪筠被拖下去的时候。双目射出彻骨的怨毒。死死盯紧了高君琰。
就在几日前。这个男人刚刚与自己有过最缠绵的云雨。刚刚对自己说过“阿筠。你我都有刻骨铭心的过往。以后。让我们把各自的过去埋葬。我们重新开始。好好地过只属于你和我的将來。”
就在几日前。她与家人还在弹冠相庆。庆幸缪氏步步高升。南楚开国的第一个驸马眼看也要出在缪氏。
却沒想到。这全都是一个陷阱。所谓的竞猎招亲。完全就是一个陷阱啊。
缪筠被拖下去时。极力地扭过头。最后看了高君琰一眼。她的眼前。浮现出那晚自己被人从淑景宫押出來。带到高君琰面前的情形。
当时他温厚地扶起自己。面带诡秘的微笑:“阿筠。朕会保你。一会儿进去。你先别说话。”
现在她明白了。当时高君琰就已经筹谋好这一切了。但他却隐忍了这么久。从那时到现在。他对她的所有温情都是在麻痹她。都是为了不引起她和缪氏的怀疑。
甚至。或许从缪氏背叛旧主、扶立高氏、平步青云开始。高君琰就已经埋下了有朝一日铲除缪氏的动机。只是。他一直在寻找机会。缪筠谋害他的性命。只是使他更进一步坚定了铲除缪氏的决心。
春猎之后。廷尉审出的结果。就是缪氏谋反。第一次谋反是缪筠欲害皇上性命。沁水、玉蝉、淑景宫的宫人等等。都是主要人证。此次谋反未遂。皇上并未应验血光之灾。所以。缪氏策划了第二次谋反。此次谋反是由缪杰。借职务之便。将重金聘请的江湖刺客安插到禁卫军中。
由于南楚开国不到三年。缪氏的势力还不是那么根深蒂固。所以。缪氏很快定罪。斩首弃市。株连三族。
贤妃缪氏。在冷宫中。等來的不是高君琰那天笑吟吟拉住她手说的“还你们缪氏一个清白。依旧放你出來。”
而是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缪氏灭门之后。朝中并无多少同情者。缪远当年曾是南汉皇帝的心腹宠臣。深受汉恩。却在南汉皇帝发动政变的前夜。向高君琰告密。致使南汉灭亡。
这种卖主求荣、辜恩负义的小人。他越是权势熏天。越是千夫所指。
所以高君琰杀了他。其实也是得人心之举。
如此。政清人和。朝野平靖。皇帝的寿辰也在这时临近。
白日里大宴群臣之后。夜间本來应该是六宫家宴。不过。高君琰今晚却搞了一个很特别的寿宴。宴席上只有四个人。
沁水事先并不知道。所以当她接到高君琰心腹内侍的通知。來到举行夜宴的嘉福殿。看见已经坐在殿中的两个人。大吃一惊:“羽哥哥。”
高君琰坐在主位。穿绛色绣金龙袍。头戴五彩纹绣的切云冠。衬着他亮如朗星的黑眸。笑起來闪闪发光的雪白牙齿。有一种张扬、落拓而又邪魅的美。
萧羽坐在他侧下首。依旧是清素如霜的白袍。头戴六寸白玉冠。不知为何。这样一色的白。失了平日的清雅高华。无端端让人觉得惨白。悲凉。
萧羽的下首是形影不离的碧霄宫主。今日怜蕊身体不适。呆在驿馆休息。
沁水穿黄底蓝花的薄绢窄袖上衣。橘色轻纱半袖。系一条赭黄色高腰曳地鲛绡裙。
鲜丽活泼的暖色。娇憨的高腰裙。特别的适合她。看得高君琰和萧羽都是眼前一亮。
她侧首让后面跟着的侍女。将礼盒呈给高君琰。然后屈膝福了一福。“皇上寿辰。臣妾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起初还怕被六宫姐妹比下去。一直惴惴不安。皇上倒像是体贴臣妾似的。今晚寿宴竟只有我们兄妹二人。如此。臣妾也就不揣礼薄。聊以为贺了。”
她笑盈盈说完这一席话。高君琰也笑起來。将礼盒中的画卷拿起來徐徐展开。
烛光下。画上的男子栩栩如生。虽然画技并不高。但因为每日都反反复复要画上百遍。所以熟练之下。画得非常逼真。
高君琰微微扬眉。眼中流转着一抹惊喜。“倒还真有几分像朕呢。”
沁水依旧笑意嫣然。只是那笑意里。隐隐浮动着几许惆怅。“臣妾禁足。宫中别无长物。臣妾又不擅女红。唯有丹青之技。还可差强人意。是以献丑了。”
高君琰仔细地看着画。眉心聚起一丝疑惑。指着画卷问沁水。“只是。你为何要将朕画得这样愁眉苦脸。眉头锁得这样紧。好像心事重重的。”
沁水反问:“皇上不觉得这样更好看吗。”这句话问出來。几乎在她的眼中带起一阵水雾。
“哦。”高君琰摇首淡笑。命内侍将画卷传给萧羽共赏。
萧羽接过画卷展开。脸色微微一变。倏地抬目看沁水。
沁水冲他漾起一抹凄美的笑意。
萧羽再次凝目看画卷。眼底不知什么样的情绪。明明灭灭。
萧羽将画重新卷好。让内侍还给高君琰。并拱手道。“楚帝请柬中并未告知今晚是寿宴。羽不曾备得礼物。还请楚帝见谅。”
高君琰摆手朗笑。“阿兄切莫如此说。朕的寿辰是小事。朕今日请阿兄进宫。是有大事相商。”
萧羽已经猜到他说的大事。脸上浮起难以言说的凄楚。他垂首握着酒爵轻晃。怔怔看着杯中金波摇荡。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