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雅(1)
“辰。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生。永。世。”
“沒有别人。就我和你。永生永世。这样可好。”
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爱。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结局。
为什么。她如此认真地去爱。最后却落得遍体鳞伤。
生小语晖的时候。她痛了一整天。沒有人知道。在疼痛的顶峰。她唇齿间一直辗转着那个名字。
“辰……辰……辰……”
她一直在无声地呼唤他。当超越身体极限的痛楚。一阵阵袭來。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从眼前一幕幕汹涌过去。
……
辰雅之战后。他在德阳殿东堂召见她。“见了皇帝。怎么不跪拜。”
“我是一国之母。你是一国之贼。岂有国母向国贼下跪之理。”
可还是跪了。沒有办法。打不过他。最后还是被他从后面顶住膝盖。押跪于地。然后被他猛烈地占有……
……
“舒雅。想不想在马上干一场。”
“可以吗。”
“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像辰这样了不起的男人。世上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还沒顾上答话。骕骦就飞速地擦着飒露紫靠近。灵活有力的手臂伸了过來。将她腰肢一揽。凌空一提。就将她抱到了他的马上。
而马匹奔驰的速度。并未稍减。
“舒雅……你太了不起了……朕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让别人碰你……”
“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随着奔驰的马匹、劲烈的疾风。天地间回荡着她狂野奔放的呼唤:“我爱你。。萧辰。。”
……
山路盘旋。崎岖纵横。一侧是林莽。一侧是山崖。都从眼角飞速掠过。
“萧辰。你要干什么。”
“你说原谅我。我就停下。”
眼前出现一道断崖。直入云霄。一轮血红巨大的太阳正在坠落。
而他策马飞奔的速度未有丝毫停滞。继续往那火海般的晚霞深处驰去。
峭壁千仞。云深雾浓。风声格外劲烈。
两人一骑就这样一往无前地往悬崖边奔去。
云海就在头顶。深渊就在脚下。晚霞犹如烈火烧红了半边天壁。
那一刻。他想与她一起去死吗。
其实她也想。其实她也觉得。就那样与至爱的男人一道死去。难道不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如果那时两人一道葬身崖底。此生此世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后來许多年她每次想起这件往事。都会后悔。后悔当初要说“我原谅你。”如果不说。也许就真的可以与辰死在一起了。
他们都沒有死。于是还要面对现实。面对他的三十七妃。面对他的沁水。面对这么多阻碍这段爱情的现实问題。
“既然如此爱他。为何不能容忍沁水为贵妃。二女共事一夫。光武帝刘秀少年时代就发誓要娶阴丽华。但后來为了得到郭氏的支持。却娶了郭圣通。而且立国之后。册封郭圣通为皇后。他真爱的阴丽华却只能做偏妃。你应该明白。自古以來成就伟业的帝王。身后都会有女人为之默默付出。”
许多年后。扶日的寿宴。酒喝到酣处。舒雅看父汗今日高兴。便趁此劝阻父汗不要对中原用兵。
扶日摇晃着琉璃杯中的红葡萄酒。久久凝视舒雅。看得舒雅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父亲。许久。扶日沉声问。“舒雅。你跟父汗说实话。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舒雅避开父汗的逼视。望着头顶的枝形吊灯。水晶玻璃的吊灯是从波斯进贡的。无数小蜡烛闪烁在枝形吊灯上。在她紫色的眸中映出一片恍惚的凄迷。
“既然这样爱他。为什么不能忍受委屈。”
扶日熟读汉人史籍。于是举出汉光武帝与阴丽华的故事。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询问舒雅。
舒雅凄艳地笑了。“父汗。你觉得女儿是阴丽华那样的女人吗。阴丽华只是一个依附于男人的女人。她要么是爱极了刘秀。为了心爱的男人。可以受尽委屈。要么就是她根本不爱刘秀。跟着刘秀只是为了家族利益。
萧辰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他永远是我的神。但我不愿意失去尊严、失去自我地待在他身边。
我才不要将來在史书里留下一页‘某后传或者某妃传’。与萧辰的其她三十七妃、以及十多个封为藩王的儿子并列。依附在萧辰的那一页光辉史传之后。这不是我要的。父汗。爱他。但绝不愿意过我不想要的生活。”
“这么说。你还是承认。依然爱着他。”扶日毫不放松地盯着舒雅。
舒雅眼底终于有一层水雾浮上。凄彻入骨。“父汗。现在说这个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怎么沒有意义。你听着。舒雅。父汗非常喜欢现在这个女婿。你不要以为我女婿什么都不知道。你心中始终忘不了另一个男人。对你现在的夫君是多么不公平。”扶日趁醉。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要跟女儿说的话。
高君琰对扶日非常孝顺。他一向擅于察言观色。知道扶日爱听什么话。不爱听什么话。常常能够投扶日所好。
扶日年纪大了。常常风湿关节痛。高君琰听说虎尿治风湿。尤以雪虎的尿最为奇效。雪虎是很稀有的品种。高君琰投资了一支商队。他专门拜托商队为他留意。最后以千锱黄金购得雪虎之尿。为扶日治好了风湿。
诸如此类的细节不可胜数。也难怪扶日特别喜欢这个女婿。
舒雅当然也知道高君琰如此用心。其实也都是为了她。因为深爱着她。所以费尽心思地讨好她的亲人。
低下头。抿着杯中的美酒。许久。她才低低问道。“父汗。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你们翁婿俩常在一起喝酒。他是不是醉后吐露了什么心事。”
“你别管他说了什么。父汗只问你。这两个男人。你到底更爱哪一个。”扶日醉醺醺地抚了抚额头。“怎么觉得很多年前好像问过你同样的问題。”
十多年前。兰韶云带着舒雅与扶日会盟。席间敲定了将舒雅嫁给萧羽的细节。兰韶云离席之后。扶日曾经问舒雅。“你既然与兰韶云关系不一般。现在又要嫁给北卫太子。这两个男人。你到底喜欢哪个。”
舒雅带着醉意。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來。往事不断牵扯着每一根神经。钻心的疼痛蔓延到全身。
“对了。再过一个月是韶云的忌日。”她撑着额头。自言自语。舒雅自从回到大漠。每年都到兰韶云坟上祭奠。
扶日瞥了女儿一眼。摇摇头。“你这些男人里。父汗就差萧羽沒见过了。”
“那么父汗。你说说看。女儿的男人们。你最喜欢哪一个。”舒雅再次将琉璃杯满上。灌了一大口。烂醉如泥地倒在父汗肩上撒娇。
“还用问嘛。”扶日仰脖喝尽杯中残酒。将琉璃杯在案上敲了敲。舒雅赶紧笑盈盈地给父汗倒满。
舒雅当然知道父汗最喜欢高君琰。想了想。又问。“那么。你最不喜欢的是哪个。”
“萧辰。”扶日想也不想就说。口气含怒。想到当年萧辰与他会盟时。他主动提亲。为了女儿低三下四。萧辰却一点面子不给。冷硬回绝。
舒雅伏在父汗怀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这一晚。父女俩醉醺醺地说笑着。一直到深夜。舒雅本來想留宿在父汗宫里。但扶日还是让她回去。“你夫君一定还在等你。回去吧。回去跟琰儿好好谈一谈。酒后吐真言。让他知道。你其实也非常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