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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语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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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还有两章结束。明天上传语晖番外的最后一章。后天上传“尾声”。谢谢直到现在还在跟文的各位亲们。谢谢蔡家的菜园和shixitu的留言。)

母亲游走于各个牧场。成功动员了爹爹治下的所有牧民。拿起武器。帮助大可汗平叛。

在这场大动员的过程中。母亲也在各大部族之间。建立了威信与名望。获得了专属于自己的一支强大军队。

母亲动员起來的部族。加上萧辰的二十多万中原兵马。再加上右律王奉命出征的军队。很快将四部谋反平定。

当政末期出现这样的内乱。我的外公扶日赫然震怒。

七年前大漠上也曾出现三个部族谋反。最后。我的小姨沁水成功劝降了叛乱首领。三个部族投降之后。全部赦免死罪。沒为奴隶。

这次则不同。外公将所有参与谋反的逆贼全部诛杀。

包括查何烈和伊利斯的亲族。

夏季结束的时候。我们回到王城。

之前母亲曾经问萧辰要不要回中原。萧辰却坚定地表示要送母亲回王城。

母亲也未多加客气。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平叛战争中。我也随军而行。夜里。我单独睡一个帐篷。有时候我半夜梦魇。让女奴带我去找母亲。來到母亲帐篷。总能看见母亲和萧辰在灯下。商议军务。运筹划策。

白日里。萧辰出营打仗。母亲因为箭伤未愈。经不起马匹的剧烈颠簸。不能亲临战场。她就在营地里。把萧辰前一天染血的战袍。亲手浣洗。

其实营中是有女奴的。但不知为何。母亲非要自己动手给萧辰洗衣服。

想到她从來沒给爹爹洗过衣服。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一段征战岁月。母亲与萧辰就像是共患难的夫妻。

这让我非常刺心。非常难受。

爹爹刚刚才死。而且是为母亲死的。这么快就有另一个男人。取代了爹爹的位置。

女人之无情无义、水性杨花。从那时就深深根植于我的意识。

所以。我这一生从來不对任何女人用真情。

我记得那时我幼小的心灵。对萧辰充满了敌意。

尤其是回到王城之后。萧辰公然住进了我们府里。就像是这座府邸新的男主人。

有一次。我去马厩看望我的小流星騧。看到这匹小马。对爹爹的思念就像汹涌的潮水。涨满了我的心灵。

对萧辰的反感与抵触。也就更加强烈。

这时。我听见外面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來。

我赶紧闪到一道栅栏之后。躲起來窃听。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程大哥。你怎么不劝劝皇上。离朝这么久。万一国内有变。悔之莫及啊。”

被称为“程大哥”的人一说话。我就听出來。是萧辰的贴身侍卫长程昊。

程昊深重叹息。“皇上……难不成是不想回去。想留下來做左律王了。”

这话如一道钢针刺入我的心扉。我几乎要大喊起來“不许。不许他取代我的爹爹。不可以的。”

我拼命捂住嘴。才沒有让喊声出口。

只听年轻的侍卫低低惊叫。“什么。怎么可能。。放着中原皇帝不做。为了一个女人。跑到色目国來做王公。”

程昊的声音苦涩无奈。“你年轻。刚进宫不久。大概不曾听闻当年皇上与南楚会盟的事吧。皇上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被当年的楚帝生擒。当年的楚帝。其实也就是刚刚死的那个左律王。”

大概年轻的侍卫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程昊的声音带了笑意。“呵呵。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乱得很。我三言两语也跟你说不清。总之。皇上曾为这个女人。放弃过江山。如今你也看到了。皇上对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再放弃一次江山。也未尝不可。”

“可是如今跟当年不同啊。”年轻侍卫的声音微微颤栗。似乎难以置信。不胜惊恐。“如今分裂百年的神州大地。终于四海归一。承平一统。皇上这要是弃苍生于不顾。刚刚统一的天下必定再次四分五裂。多少百姓又将陷于兵戈涂炭。”

“当年刘备到东吴去成亲。临走时。诸葛军师就料到他有去无回。为此专门制定三个锦囊妙计。交托赵子龙。此番远征大漠。咱们当年的唐军师。现在的唐相。也给了我一个锦囊。所以。我今日才找你到一边说话。”

后來我才知道。程昊口里的唐相。就是萧辰的军师唐定霄。萧辰统一天下之后。唐定霄出任一国宰相。总揽万机。

年轻侍卫喜之不尽。“果真如此。我当然愿效犬马。”

两人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我不知道他们有何锦囊妙计。但只要能让萧辰快点滚。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我暗暗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等他们走了。我才从马厩踱出。遇到一个女奴匆忙前來。说是母亲到处找我。

“晖儿。快跟我进宫去看你外公。”母亲满面焦急。

回到王城当天。我们刚刚去看过外公。怎么今日又去。

随着母亲來到宫里。才知道外公的病情又加重了。

外公是除了爹爹。对我最好的亲人。

王庭里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外公。外公因此特别喜欢我。他一生沒有儿子。我想这对于一个男人。应该是很遗憾的。

所以。外公一向都很疼我。每次我进宫。外公都要留我住在他的寝宫。

但这次是个例外。外公躺在病榻上。虚弱地跟我讲了几句话。就着急地让人把我带下去了。只留了母亲在床畔。

那一晚。我住在偏殿。由外公的侍妾照顾。

第二天听女奴们透露。母亲陪外公聊了一个通宵。

我不知道那一夜。外公与母亲都聊了些什么。第二日。辞别外公之后。母亲的神情一直很沉重。她沒有带我直接回府。而是将我放在她的飒露紫上。策马出了王城。

初秋的拉塞干草原。像一片金色带绿的海洋。点缀着五彩缤纷的野花。当我们的马匹驰过。迎面的风卷起无数花瓣扑在脸上。

跑着跑着。我发现娘亲是在往北面去。

我猛然间明白了。这是去爹爹的坟墓。

回來王城的当天。我们去爹爹的墓上祭奠过。那一日的祭奠非常隆重。爹爹的部下都到场了。我记得那天。娘亲直到典仪结束。都沒有流一滴泪。

今日则不同。到了爹爹的墓前。娘亲将我放下马。几乎是扑倒在墓碑前。放声大哭。

那样排山倒海的悲伤与痛苦。从她的身体里源源不断涌出來。透过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断撞击着我的心灵。

我直到此刻。才知道娘亲内心有多伤悲。只是她比常人更坚强。她不仅仅是妻子。更是女儿。她的父汗缠绵病榻。必须由她來肩起平叛的重任。

这一场大哭她大概已经忍了许久。终于今天爆发出來。

我默默看着她匍匐在地的背影。

她按照中原的习俗。给爹爹戴孝。一袭麻纱素裙簌簌抖动。在剧烈的哭泣中。宛如飘飞颤栗的孤魂。

直到日头逐渐西斜。娘亲的哭声才渐渐弱下去。她躺在那里。仿佛是睡着了。满面泪痕在夕阳斜照下。泛着苍凉的光。

“晖儿。你过來。把那晚的情形。再给娘亲讲一讲。”她沒有睁眼。只是轻轻地说。

我便走过去。在娘亲旁边抱膝坐下。

从这一处的草坡望出去。草原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绿毯。铺展在蔚蓝如海的天空下。有一些白色的羊群散落在青草间。宛若巨大绿绸上刺绣的点点白色碎花。

上次刚把死讯告诉娘亲的时候。我给娘亲讲述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娘亲静静地听着。泪水再次从她紧闭的眼角流下。

“晖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沒作声。她都不说是什么事。我岂能贸然答应。

娘亲也了解我的个性。于是自己说下去。“跟着你父皇回中原去。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你要像爱你爹爹一样爱他。可以答应娘亲吗。”

我心中剧烈一颤。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去。我永远不会爱任何人超过爹爹。”

娘亲看着我。眼底的悲伤静静流淌。“晖儿。在娘亲心中。你爹也是永远无人能及的。他救过我的命。救过我养女的命。如今又救了我儿子。娘亲这一生。永远不会再嫁。不会再跟任何男人在一起。所以。你跟父皇走。好好孝顺他。替娘亲……爱他。”

我不作声了。心里在激烈地翻腾。

我当然希望娘亲不要再和萧辰在一起。如果能够拆开他们。那我愿意跟萧辰走。

“好。娘亲。我答应你。”我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大声回答娘亲。“但是。将來谁來孝顺娘亲。照顾娘亲。”

这句话。让娘亲本已哭干的眼睛。再次涌出泪光。她坐起身來。将我搂入怀抱。“晖儿。娘亲对你太严厉。动辄打骂。你恨不恨娘亲。”

我沒有说话。恨虽然不至于。但对于孩子來说。肯定沒法喜欢一个凶巴巴的母亲。

“娘亲都是为你好啊。希望你成为有作为的人。娘亲曾经挣扎于最底层。若不是凭着勤学苦练的毅力。怎么可能逃离那个污秽阴暗的囚笼。”

被母亲搂在怀里。她独有的体香丝丝缕缕沁入肺腑。我的心也变得柔软起來。将脸埋进娘亲胸脯。“娘亲。我走了。你怎么办。”

娘亲一时未语。我抬起头。看见她的目光越过爹爹的坟墓。落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坟。凝目了片刻。又再缓缓回到爹爹的坟。

“晖儿。许多年前。我就曾经梦想着回到大漠。嫁一个爱我的人。牧马放羊。生儿育女。宁静地度过一生。但是那个男人。刚刚向我求婚。刚刚准备带我回大漠。就毒发身亡。死在我面前。”

我朝不远处那座坟看了一眼。知道母亲指的是他。墓碑上的汉字我认得。。兰韶云。

“后來。与你爹爹重逢。结缡于战乱中。那时正是南楚四王之乱。你爹被你奶奶狠心地背叛了。

在山河破碎的境遇下。他跟我來到了大漠。七年夫妻生活。对于他是全新的生活。是最自由轻松的时光。对于我。何尝不是一生中最安宁的时光。

可是。我注定得不到宁静和安逸了。注定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相夫教子。夫妻恩爱了……

晖儿。昨晚。你外公把色目国交托给我了。”

我心里一震。抬目看母亲。

她紫色的眼睛。变得从未有过的深邃。斜晖在她眼底映出各种情绪:有悲苦、决绝、无奈、亦有顽强、坚定、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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