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集、残局
此时,吴东林率领的吴家精锐正在虫海中凭借真火一路披荆斩棘,眼看就要通过这片青色地域,但却不知道为何,周围的青色怪虫居然突然间兴奋了起来,竟也不再畏惧火焰,纷纷扑了上来,就如飞蛾扑火一般!
吴东林此时面色铁青,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尚还带着血渍的金色玉坠,双目之中满是怨毒!
“杀,给我杀,杀光这些爬虫!”
吴寿山站在旁边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却是看了一眼极力抵挡青色浪潮的吴家精锐,沉声道:“这噬金虫无物不噬,而且喜好群居,这么大规模的虫群中定然还有母王,若是杀戮太重,惊动了母虫···”
“它就是不出来,我还要掘地三尺把这畜生挖出来呢!昊儿就丧命在这些爬虫口中,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这···昊儿的死我也很难过,但这笔帐应该算在那个野小子身上。这噬金虫的难缠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费了这般力气才能闯进来,那小子定然也是葬生于此了。我看,就不要再深入进去了吧?”
吴东林好歹也是一家家主,方才不过是为了泄愤才说的气话,自然不能真跟一群爬虫计较。但是若叫他就此退去,却是万万不肯的。
“不行,我要把这狂魔谷翻个底朝天,看看那贼子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否则我怎么对得起惨死的昊儿?”
吴东林咬牙切齿,看样子不确定张晓东的死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吴寿上闻言脸色不悦,心道你儿子是条命,这些吴家精锐子弟就不是命了吗?
但他这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来,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座青色土丘突然从内部轰然炸裂,数根人腰粗细的青色柱子冲天而起。众吴家高手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那些青色怪虫也突然退去,如同潮水一般汇聚到那青色柱子周围。
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巨大的吱吱声,一个硕大无比的三角形脑袋探出地面,两只土黄色的眼珠下,一对闪烁着青光的巨大前颚一张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巨大的身子破碎地面,就如同一座青色大山横亘在山谷中。身子上,密密麻麻的噬金虫来回爬动着,发出兴奋的叫声。
好大一只怪虫!
众人这才看清,方才冲出地面的哪里是什么柱子,分明就是这怪物前肢!
“是母虫···”吴寿山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吴东林也是面色凝重,沉声道:“大家都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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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青褐色峡谷中突然火光冲天,虫鸣之声大作,隐约有人惨死的嚎叫声传来,张晓东心中一紧,心知是吴家的人追来了。
可是如今眼前横着一片了无边际的古怪沼泽,能往哪里逃?
就在张晓东忍不住就要回头和吴家人拼死一战的时候,沼泽上空的黑色雾气忽然淡薄了些许,张晓东极目望去,不远处竟有无数雪白的块状物体散步在沼泽中央,每一个足有桌面大小。
那白色物体就像是浮萍一样漂浮在沼泽上,一直延伸到沼泽深处。在这个略微阴沉的空间中,强烈的颜色对比让它显得极为刺目!
张晓东心中一喜,沿着岸边一路直下,很快靠近一看,顿时嘴角一抽!
这圆桌大小的白色物体竟是全部由森森白骨组成的,其中夹杂着各种古怪的野兽骸骨,甚至还有不少人的头骨!
放眼望去,这一片黑漆漆的沼泽中足有数十个类似于此的白骨堆!
张晓东强忍着背后的寒意,伸脚在那白骨堆上用力一踩,白骨堆并没有沉下去,四周黑漆漆的水面也没有丝毫一样。
当下不再犹豫,踩着白骨铺成道路,腾挪跳跃着朝着沼泽深处跑去。
也不知道这般走了多久,张晓东愕然发现,前方的白骨堆丝毫没有减少,一路蜿蜒而去,竟似没有终点。这一片黑漆漆的沼泽也不知道有多宽旷,走了这么久也看不到边际。
“呸,我就不信这沼泽能大得走不到尽头!”张晓东恶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混杂着血水的唾液耷拉在白骨之上,显得异常刺目。
稍微停下来恢复了一下体力,张晓东再次朝着沼泽深处走去。
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萦绕在空气中,天空黑压低垂,仿佛和无边无际的黑色沼泽连成一片,整个世界都被渲染成了黑色。
偌大的黑色世界中充斥着让人心悸的宁静,仿佛整片天地都已经死去,只有那一堆队刺目的白骨横亘在虚无中,一个背负着女尸的少年腾挪跳跃着一路往前,不肯停留,不肯回头···
在两块白骨堆间腾挪跳跃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张晓东即便身体强悍,但如今身受重伤,好几次都差点脱力掉到沼泽中。
巨大的沼泽似乎真的没有尽头,它无声无息地躺在这方世界中,不言不语,让人在绝对的寂静中癫狂死去!
“啊——啊——啊——”张晓东几乎被这永无止境的宁静折磨得发疯了,整个世界都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没有出口···
就在他的脚下,盘根交错的累累白骨上,一口带血的浓痰刺目非常。
很明显,他正在重复刚才走过的路径。
张晓东狂乱地撕扯着头发,极度的疲倦以及胸腔中剧烈的痛楚让他烦躁不已,抬起头来,那天空中仿佛伸手就能摸到的黑云依旧翻滚着,就像是在嘲弄他:回头吧,回头吧···
“老子偏不!”张晓东恶狠狠地握紧赤色小剑,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一样,咬牙再次朝着前方冲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每落到一块白骨堆上,便在上面画上一个记号。
青褐色的地域中,硕大无比的噬金虫母浑身焦黑,身前数根人腰粗细的前肢齐根而断,巨大的脑袋滚落在一旁,腥臭的绿色汁液流了一地。
密密麻麻地小噬金虫正爬在母虫的尸身上啃噬着,像是极为兴奋。
母虫无头的尸身上,所剩不多的几只巨肢仍旧高高举起,上都串满了血淋淋的尸体,密密麻麻地噬金虫正发出刺耳的嘶鸣,顷刻间将尸体尽数吞噬。
一路逃出青色地域来到黑色沼泽边缘的吴东林脸色铁青,身后随行的吴家精锐此时也仅剩下了四五人,而且个个带伤,面容疲倦。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仅剩的几个筑基高手,吴东林的心在滴血。
此行而来的精锐都是吴家数十年费尽心血栽培出来的,最低也是炼气巅峰的强者。就是依靠这一批数量不菲的精锐高手,吴家才能在沧州三大世家的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三大世家中,王家韬光养晦了数十年,根基深厚,更是出了个王龙象那般天赋卓绝的人物;氏族秦家虽然单纯论修为武力最弱,但却人脉宽广,交友广阔,在沧州声望极高。
吴家和这两家都不一样,百余年前的吴家还只是三五个逃荒而来的难民。依靠这瀚海门的扶持这才一步步坐稳了三大世家的位置。
吴东林自知自己拼修为拼不过王龙象,拼人缘声望拼不过秦世离,他能依仗的只有他偏偏最不愿意依仗的瀚海门。
吴家若要继续存在下去,甚至超越其他两大世家,只有变得更强,更狠,用结实的拳头来说话。
而那些苦心培植的精锐,就是他手中的刀剑。
可是不想,这些苦心栽培出来的精锐,还没等到真正派上用场就在这狂魔谷中陨落。没有死在王龙象手上,也没有死在秦世离的碾压下,竟是被这么一只爬虫给吞噬成了渣滓!
旁边的吴寿山看着家主脸色变了又变,心中也是极为难受,只是劝诫道:“家主,狂魔谷凶险万分,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离去?我吴家精锐几乎尽数埋葬于此才险险走到这里,你现在却叫我回去?”
“家主,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我们今天来只是为了追回昊儿。如今昊儿已经遇难,那贼子也定是葬身虫腹,我们再深入下去也是无用。你看看,要是再折损些子弟,别说继续深入,我们就是想回头都来不及了!”
吴东林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实在不愿就此罢手。况且如今损失了这么精锐子弟,若是没有收获,他回去根本无法向老祖宗交代,这家主只怕是要做到头了。
比起丧子之痛,折损手下这些事情,他更在意的却是家主之位。
不是他吴东林迷恋权势,只是这偌大的吴家嫡系中,除了他,换成任何一个人来,都只有被秦、王两家连皮带骨头吞掉。
他冷笑了一声,看着吴寿山道:“哼,这狂魔谷的确是凶险万分,但是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哪里有深入宝山空手而回的道理?再说了,有大长老你这匹识途老马,自然就方便多了!”
吴寿山闻言一惊,随即面露尴尬,但也没有隐瞒,承认道:“还是瞒不过你。没错,我曾经和沧浪师兄等人悄悄进入过狂魔谷一次,那时候你正好回师门办事,所以就没有告诉你。这狂魔谷的凶名在沧州传了数百年,我这也是好奇得紧···”
吴东林心中嗤笑了一声,但却知道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转而问道:“那不知道大长老等人狂魔谷之行可有什么收获?”
“哪里有什么收获,我们上次也是堪堪闯过噬金虫海,不过没有惊动母虫···”吴寿山苦笑说,却看到吴东林突然冷冷地瞪了自己一眼,连忙跳过这里,直接道,“咳咳···我们过了虫海,对这一片黑色沼泽束手无策。”
“哦?这沼泽莫非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你看看就知道了。”吴寿山抓起地上一块石头丢入沼泽中,顿时又是一张泥浆组成的鬼脸呼啸而出,几个吴家高手均是脸色一沉。
吴东林也是脸色一变,沉吟道:“难道没有别的通道么?”
“有倒是有,这边下去不愿就有许多漂浮在沼泽上的白骨堆,间距不大,能够让人跳跃行进。但是这沼泽却是十分古怪,根本走不到尽头,只会无缘无故地又回到原地。但若是回头的话,很快就能回到岸边。”
“哼,区区幻阵而已,我倒要看看,这沼泽究竟有什么了不起。”言罢,便带着几名吴家精锐朝着白骨堆那边走了过去。
吴寿山有心阻拦,但也觊觎狂魔谷中是否藏着什么宝贝,只好跟了上去。
张晓东依旧咬牙向前,但却是依旧走不出这白骨迷局,沼泽上可见的数十堆白骨基本上都被他画满了记号。
“难道真的只有回头不成?”张晓东喘着粗气,若不是中途休息的时候恢复了些许真气,根本坚持不到现在。但若是再找不到出路,恐怕只有回头和吴家人死战了。
正心烦意乱间,脚下的白骨堆居然细微地移动了一下方位,速度很慢很慢,沼泽四周又没有什么参照物,若不是张晓此时正好盯着另一块白骨堆,定是发现不了。
会移动?
张晓东脑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跳到另一块白骨堆上,但却没有立刻跳开,而是停留在了上面。
果然,片刻后,脚下的白骨堆也开始缓缓移动,但到了一定的位置后就不再动弹了。
张晓东心思电转,强撑着在每一块白骨堆上都停留了一下。由于跳跃的频率不是太快,冰火灵根的回复速度又快,这一番折腾下来倒不算辛苦,反而还像是休息了片刻一般,身体中终于再次有了一丝真气流动,只是真元受创,却不是休息就能够好转的。
将所有的白骨堆都移动了一次,确定无疑之后,张晓东愣愣地看着沼泽上点点白色,意料之中的破局情形却没有出现!
正失望间,目光再次扫过所有的白骨堆,脑海中一副早已经黯淡的画面与眼前的景象突然重合到了一起!
“是那副残局!”张晓东心中莫名一震,几乎站立不稳。
天空之上的黑云好像突然凝成了一个苍老的面容,他吧嗒着旱烟,指着老旧棋盘上的一副残局道:“小崽子,你把这‘狂煞残局’破了,我就带你去看刘寡妇洗澡,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