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百四十四集、没人敢炼的丹
人的经历总是有限的，除非天纵奇才，否则很少有能兼顾修为再钻研其他譬如炼丹、炼器、阵法之类的秘术。多数修士走的都是全力提升修为的金丹大道，以求最大限度的增长实力，求得永生，另外一部人或因资质或者其他的原因则干脆放弃了修为上的精进，一门心思扑在辅助秘术上，一旦有所成突破，这些人的成就未必就比金丹大道的强者要差。至于那些修为强悍的同时又能兼顾一两门辅助秘术的人，无一例外，个个都是声名显赫之辈，比起同阶层的修士来说，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都是天壤之别。
月嫣然是出了名的从不请求修为，十三岁入门之后，足足六年时光也不过才堪堪炼气五重的修为。不是她天生修道资质不好，相反，这妮子还是天生的木属性灵根，不说千年一遇，最起码也算百年难得一见了。可惜对她来说，修为，只要足够释放出炼丹的丹火，就足够了。她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炼丹上面，有一种近乎魔怔的痴迷。
所有人都知道，要成为炼丹师，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修士必须具备火属性灵根，其他灵根的修士即便有丹方和正确的炼丹手法，因为丹火的差距炼制出来的丹药也强差人意。
没有人知道月嫣然为什么放着自己许多人艳羡的修道资质不好好利用，反而有点本末倒置似的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她自己并不擅长或者说是根本无望的炼丹术上。当十三岁脸上还有着一抹嫣红的月嫣然仰着头说要做炼丹师的时候，百元宗的长老莫不是扼腕叹息，车轮战似地劝说小丫头，告诉她你的资质不适合做炼丹师，倒不如好好修炼，日后成就大道，还怕弄不道袍丹药吗？你想要什么样的丹药，都能有人给你弄来。
可是一向胆小又害羞的小丫头却并没有被说动，就连掌门青紫出动也没能改变她的主意。
她就是要做炼丹师。
事实上月嫣然年幼的决定并没有出离众人的预期，其他炼丹学徒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找我的炼丹手势她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够熟练施展出来，普通炼丹师本就低得令人发指的成功率到了她这里更是低得让人绝望。足足六年时间，月嫣然炼成的丹药总共也不超过三十颗，其中很大部分还是用来给霓裳祛除疤痕的去淤丹，根本连真正的丹药都算不上。
即便是在这么残酷的事实面前，月嫣然也从来没有退缩过，她执着地每天缩在丹房中研读估计，分析药材的药性，用最廉价最低劣的材料来试验。可是即便只是用嘴低劣的材料，能够用来炼丹的东西，哪一样又是便宜的？更何况的她的失败率又是那么恐怖。
丹堂每个月分配下来的练习材料远远不够她挥霍。
月嫣然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富家子弟，家里没有什么钱，能够拜入玄门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她不可能指望家里只有两亩地勉强为生的父母能够拿出钱来支持她进行这种近乎败家烧钱的炼丹事业。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东华派每个月唯一一个将所有门派贡献任务做完了的好孩子，为的只是那价值一百来万的十多颗下品灵石，用来购买练习的药材。
资质的限制，钱财药材的短缺，都阻挡不了她一头扎进牛角尖不出来似地在炼丹一途上犯傻，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就算是找不到材料，也不用自己跑到云天峰去吧，你自己应该清楚自己的修为。”张晓东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的小妮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鬼脸花丢进丹炉中，或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小妮子脸绷得紧紧的，手也忍不住有些轻微的颤动。
“放轻松，在炼丹师手上，任何材料都是无价的，但同时，它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因为你的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让它变成飞灰。”张晓东笑着提醒她，除了最初在聚宝阁吃瘪之外，他炼丹的材料从来都是用之不尽一般，所以对每一样的材料的价格并没有什么了解，他也从来不是这去了解，一个从穷乡僻壤中跑出来的农民要是知道自己随便焚毁一下的材料就价值好几十万两银子，吝啬的张疯狗估计真的会发疯。
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材料的价值，所以一直以来挥霍无度，一点也不心疼，否则他的炼丹术也不可能精进如此之快。此时他佩服月嫣然的执着，所以直言相告，却没有想到，这个熟能生巧的道理谁都知道，可是又有几个暴发户能有这种气魄？
小妮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丹炉中的材料，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火焰，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糟蹋了价值不菲的材料。
“一株鬼脸花要好几颗灵石呢，拿到外面去卖，起码也要···”
“别说，千万别告诉我价格，不然以后炼丹的时候我肯定心疼，拿给你炼我就更心疼了。我啊，就是穷惯了，听不得钱这个词儿。”张晓东连忙摆手道，一本正经的样子。
能每天随手丢出价值几百万两银子的材料给我糟蹋，这样的人也叫穷人？月嫣然不知口否地笑，笑得很纯粹。
其实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诸如轩云那种天之骄子或者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富家子弟变着法儿的为她提供练习的药材，希望能够博得一丝一毫好感，可惜胆小害羞的月嫣然骨子里有着比外表坚硬得多的自尊，那些送来的材料无一例外，全部都还了回去。她宁愿自己用最差的材料繁复练手，反复地揣摩药材属性和分量，精确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才开始开炉练习，她宁愿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一样地跑去妖兽横行的云天峰以身犯险，也不愿意接受旁人无端的恩惠。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月嫣然见到张晓东打败轩云，前去讨教了几次之后，这个家伙一有空就会拉着月嫣然一起试验一些从来没有丹方记载的东西，稀奇古怪，完全不把材料当成钱，搞得那段时间月嫣然还悄悄心疼了好久。后来渐渐的，张晓东开始变着法儿的鼓动月嫣然一起参与自己的不败家大业，勤俭节约的小妮子自然不肯啊，可是张晓东说，你炼制，我在旁边看，说不定能感悟出点什么自己炼制时感悟不到的，没准还能研究出新的丹药呢，到时候咱们可就发了。
月嫣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张晓东是在变着法儿的帮自己，可是这一次她那脆弱得有些敏感的自尊心却没有出现强烈的反弹，反而隐隐有着一丝丝温暖。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张晓东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她确信的一点就是这个男人即便愿意帮助自己也是没有包含太多私心的，最起码比起轩云那些妄图让自己成为他们修道炉鼎的家伙要好上太多。
一个愿意免费给同门炼制丹药的炼丹师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炼丹师好像永远不会失败一样，别人给三份丹药的材料，第二天他总是给足三份材料的丹药，每一辞，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他嘴上不说，大家都不是傻子，即便就是名动天下的红袍离缺，也不可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这个家伙，分明就是用自己的丹药补上了失败的那一部分啊。
他不说，青阳宗的弟子也没人矫情，只是每个人在心底都隐隐对这个小师弟抱着几分感激，顺带着不少其他宗系的同门也略有耳闻。
他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因为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啊。
当时的月嫣然悄悄低着头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月嫣然的炼丹术并不高明，在东华派丹堂中也仅仅只能算作中等水准，这还是不算成功率的前提下。但是这个执着的小姑娘，六年来日夜不停的专研和练习，虽然没能弥补她资质上的缺陷，但是光从对炼丹术的热情以及认真程度上来说，无人能出其右。
一个人对一件事有了热情和执着的心态，不论有多难，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张晓东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最起码，月嫣然如今光是对药材的属性分析以及对丹方的研究，绝对不输给丹堂里那几个号称月阶的炼丹师老怪物。等她日后开拓了眼界，能接触到更多的丹方和材料，这妮子在理论知识上绝对不输给任何炼丹圣手！
这样一个有自己坚持的小姑娘，张晓东没有理由不帮，七分出自真心，有三分则是来自对月嫣然的信心。
“我听说翠竹苑有人最近出售了许多灵丹，将整个东华派周边的丹引材料全都给换去了，害的丹堂最近都材料紧缺，怎么你的材料反而就像是用不完一样？”月嫣然眨巴着眼睛，稍稍分神，丹炉中的火苗一颤，差点就将炉子里的丹药焚毁了。幸好张晓东及时提醒，否则小妮子又要自责好久。
“我出门的时候师父说没什么法宝给我，就丢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材料。你知道的，隐居山野的人嘛，这么多年了，老是和山精野怪打交道，自然能攒下不少材料的。”张晓东信口胡诌，倒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不想告诉月嫣然自己这么做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整治轩云，到时候反而不好解释，干脆就装傻充愣好了。
月嫣然这种女孩子和嫂嫂云彩蝶很像，温柔婉约，也很善解人意。她见张晓东不愿多言，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专心致志地控制着炉火。
“噗——”
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翠绿的丹液忽然挣脱了神识的束缚，眨眼间就被火焰蒸发成了一堆灰烬。
“又失败了。”月嫣然哭丧着脸，有几分颓丧，也有几分心疼。
“不就点材料么，继续来。”张晓东很有暴发户风范地说，结果脸皮薄的小妮子却是摇头不想继续了。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我再回去研究一下，也许是丹方的配置出了问题。”
张晓东点头想想也是，他对这种自行研制丹方的方式本来也没抱太大的信心，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目前急需更高级的丹药配方，另一方面则是想帮助月嫣然发挥她的特长，也许真的能捣鼓出什么新的丹药来也说不定。丹药配方这东西，本来就是依靠炼丹师一次又一次试验出来的。
“那好，不行就换一种简单的，从改良其他丹方开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月嫣然红着脸，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的炼丹知识充满信心，当下点了点头道：“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很厉害的炼丹师。”
张晓东看着小妮子扑闪的眸子，醉人的光晕中夹杂着一丝让他也不禁热血沸腾的斗志。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炼丹师？炼丹师掠夺生灵造化，满身煞气，难得善终。有实力的炼丹师固然地位尊崇，能够号令群雄，但没有实力保护自己的炼丹师，结果却只能沦为别人利用的傀儡，你为什么放着自己好好的修道资质不利用，一心想要成为炼丹师呢？”
“因为我想要一种丹药啊。”
“就这简单？”张晓东有些傻眼，“你傻啊你，以你的资质，成就金丹大道指日可待，到时候你有的实力有了声名，还怕找不到人给你炼一颗丹药么？再说了，你需要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上赶着帮你炼制。”
月嫣然闻言忽然扭过头来，脸蛋绯红，像是深秋果园中熟透的苹果。
“那你呢，你会不会帮我炼制？”
张晓东一楞，“自然会了。”
“呵呵。”小妮子笑着站起身来，眼睛就像是弯弯的月牙。她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山峦，那一刻身上的羞涩忽然好似不见了一般。
“可是，这种丹没人敢炼啊。即便是我再强，也无法勉强别人帮我炼制的。所以，只有我自己来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