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百一十一集、抉择
应天狼阴鹜的目光像是刀锋一样刮过张晓东的身躯，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中力量的流逝。太虚轮回大阵每多运转一分，冰魔的力量就会消退一分，自己的戮仙大阵也随即崩溃一角。
“你竟然还没死。”应天狼冷笑着咧开嘴，浑身血红的他此时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人形怪物，“我不得不承认，如今还能站着的人都很了不起。小子，你恨不错，我甚至都有些佩服了你。你看，我们双方并无仇怨，为何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占据绝对优势，冰之主脱困势在必行，我天族大军兵临人间势不可挡，你又何苦垂死挣扎？”
应天狼此言一出，正邪高手众人无不色变，西门鬼瘸子还有陆天龙则是苦笑不已。关于天族和人间的争斗一直以来都是隐秘，正邪高手到如今也只知道冰魔脱困会很危险，所有人说不定都会遭毒手，但怎么也联想不到如此严重的后果，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天族的存在。不少修士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解了些许隐秘的正邪领袖和长老们连忙喝止。
张晓东勉力支撑着太虚轮回大阵的运转，浑身真气和聚魂幡中的恶灵力量像是潮水一样流逝出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得沉重。
张晓东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运转阵法，应天狼脸上闪过一抹恼怒，哼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若不是看在紫御家曾经襄助的份上，才不会和你多费口舌。”
这话无疑对于正邪修士又是一个重磅炸弹，人间五界守的传说在古老典籍中均有记载，不少人都听说过，其中消失已久的紫御家族无疑是名声最响的，只是近年来才被四方城盖过了风头。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紫御家族曾经背叛人间界的隐秘，就连正邪玄门的领袖也仅仅是在口口相传中得知一些零星信息，知道很多年前，正邪玄门却是很多都参加了剿灭紫御余孽的战斗。
真正让青云子还有智通神僧、魔颅等正邪魁首惊讶的倒不是紫御家族的传说，毕竟这个家族仅仅只存在于传说中，百年间也没有现世。紫御到底有没有背弃人间界也无从考证。真正让他们觉得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张晓东竟然和传说中的紫御家族有牵连？
听到应天狼再次提到紫御这两个字，张晓东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他浑身萦绕在紫黑色的雾气中，整个人邪气森森，似乎连声音也被渲染上了些许恐怖的色彩。
“我不是什么紫御家族的人，从来都不是。”
他抬起头，杀气腾腾，“我张晓东就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什么天人之战，什么紫御家族，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管。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罢了，你为了让这个畜生出世，先是云天峰的妖兽，再是利用聚魂幡让正邪相残，无数人因你而死，现在我的同门师长和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他们在你的淫威下性命垂危，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你？像我这样的人从来都装不来什么伟大，只是我那个早死的爷爷从小就教导我，人对你好一分就要还一分，甚至十分。冰魔出困，那些我心怀感激的人势必性命不保，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死战。”
张晓东说得不慷慨激昂也没有正气凌然，所有人的视线仿佛都能够透过那一层恐怖的紫色雾气，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或许不善良也不正直，但他从来都不曾试图将自己伪装包裹起来。
所有人忽然间都陷入了沉默，人群中的霓裳忽然站了起来，早就散开的马尾辫在脑后翻飞着。她认真地看着跪在太虚轮回大阵中的张晓东，开口道：“张晓东，你走吧。”
站在阵中心的张晓东一愣，紧接着，秦玲儿，沐萱瑶，李谪仙，剑奴，流火，修炎，长生道人，碧霄，云霄还有管桃红白虎等人接连站起了身来，所有人的声音接连响起。
“你走吧，不需要为了我们送死。”
“你走啊，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滚啊，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张晓东有些茫然地看着众人，他最后将目光投向秦无命身上，佝偻着腰杆的他半躺在地上，面容平静，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暗示。
“虽然你不承认自己是紫御家的人，但我总不能当做不知道。”应天狼这个时候忽然开口笑道，“你看，如今你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意义，就当是我回报紫御，只要你停止驱动太虚轮回大阵，我放你平安离去。”
“你一口一个紫御家族，不过就是想让我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逆，到时候没有选择，只能和你联手对吗？”张晓东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打消了正邪双方的疑虑，“我不会走的，张家人没有教过我怎么认输，怎么逃跑。”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暗骂应天狼歹毒，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再将张晓东和紫御家族联系起来，唯有青云子和智通神僧二人面色复杂。旁边的陆天龙见到二人这样的表情，不由苦笑了一声，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霓裳等人眼见张晓东不愿离去，只觉得心头一暖，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们不过是给张晓东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哈哈，被你看穿了。”应天狼仰天大笑了一声，忽然面色一变，恶狠狠地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以为你能支撑多久？现在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你。”
“那你怎么不过来？”张晓东抬起头冷笑连连，“你走过来啊，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站的位置就是戮仙大阵的阵心吧？一离开那里，你从冰魔那里得到的力量就会遭到削弱，如今的你力量一旦减弱，恐怕就无力维持自己重伤的身体了吧？”
张晓东一语道破应天狼此时的尴尬处境，恼怒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转而变成狞笑：“我不喜欢聪明的年轻人，因为聪明人往往都很短命。即便我动不了，杀你一样轻而易举。”应天狼说着满是伤痕的手臂一甩，空气中顿时像是有无数道看不见的阵法图案叠加在了一起，远处早就重伤倒地的妖族四圣忽然间站了起来，一个个狰狞咆哮着显露出本体。
一条长达十余丈的黑色巨蟒，巨大的獠牙从腥臭的巨口中探出来，寒光闪闪，一只巨大的金翅大鹏，矫健有力的爪子足以粉碎一块花岗岩，一头雄壮的双头巨狼，四只血红的眼睛充斥着残忍的杀意，还有一只浑身布满坚实甲克的巨大犀牛，三支造型夸张的尖角足以撞碎任何坚实的防御。
妖族四圣猛然间狂暴了起来，仿佛不知疼痛一样，原本致命的伤口也丝毫不能阻挡它们旺盛的斗志，四头凶残的妖兽咆哮着扑向阵心的张晓东。正邪高手纷纷色变，却根本无力阻止。
就在这个时候，在半空中追杀鬼啸的鲁家叔侄忽然停手，两人齐齐迎上扑来的巨兽。险些被击杀的鬼啸恼怒非常，本想趁机偷袭路家叔侄或是张晓东，却听到耳畔传来魔颅的声音。
“鬼宗主以大局为重，这个张晓东如今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鬼啸静静地听着魔颅接下来一连串的传音，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在魔颅许以圣道魔统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他有些忌惮地看了魔颅一眼，转头跟着鲁家叔侄冲了上去，拦住横冲过来的双头巨狼。
鲁家叔侄联手，实力远超寻常元婴强者，二人合力之下竟然将另外三头高阶妖兽都给拦了下来。
应天狼眼看一时间奈何不了张晓东，心中怒火中烧，时间再拖下去对双方都不利，通天渊中八极归元阵的阵法衰弱期就快要过去，他能感觉到封印的力量正在缓慢增长。
“看来要想杀你还真是不容易啊，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找到这样的高手相助，我倒是小瞧你了。”应天狼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晓东，沉吟了半晌道，“我看不如这样，你我二人要维持各自的阵法，都动不了，但神识却能收放自如。神识这东西完全是靠天生的，这样我也不算欺负你后进晚辈。不如我们就来斗法一场，输的人魂飞魄散，也免得看到对方大获全胜。你敢吗？”
应天狼堂堂莲花峰圣使，成名多年，如今竟然开口向一个后辈约战，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吗？他这话一说出来，顿时便引来了一众正邪高手的谩骂，青云子当先怒吼道：“应天狼你还要不要脸？竟然向一个后辈约战，你也好意思开口。张晓东，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应战。”
“神识相斗，远比一般斗法危险，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两者相争，从来都是有死无伤。”智通神僧此时也忍不住开口劝阻，张晓东此时性命关系正邪双方数百人生死，他自然不愿让其冒险。只要张晓东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正邪高手调息完毕，胜负还犹未可知。可张晓东一旦应战，万一落败，非但他自己会死，正邪双方也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众人纷纷出言劝诫，就连秦无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开口道：“神识相斗不是儿戏，真正的以命搏命，在场中人也没有几个人敢以神识斗法，你就算拒绝也没有人说你什么。”
张晓东静静地听着，脚下的太虚轮回大阵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运转着，一点点修复封印，将冰魔巨大的手臂缓缓拉入血海。他像是沉默了许久，就在应天狼忍不住要嘲笑出声的时候，一句话，石破天惊。
“光是神识相斗有什么意思，有种我们就用元神斗法。我筑基修士的元神和你的元婴神识斗法，敢不敢？”
神识相争，还有极为微弱的机会，可以留下性命，变成痴傻疯癫之人，但要再加上元神斗法，那可真就是没有半点侥幸，完完全全一个两败俱伤的争斗之法，简直是修界最残酷血腥的战斗方式。这种争斗往往只出现在修士肉身被毁，垂死之际。
元神斗法，胜者元神受损，修为打退，败者魂飞魄散，烟消云散，不入轮回。
要么死，要么生，不论胜败，最终都逃不出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所有人都被这个疯狂的提议惊呆了，张晓东这个提议看似不知天高地厚，妄图用筑基元神对抗修士元婴，实则却是在为所有正邪修士争取胜算。元神相斗固然凶险，张晓东的胜率也微乎其微，可是他即便是输了，应天狼也势必受到极为严重的创伤。
两败俱伤，张晓东伤得起，应天狼却伤不起。
青云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旁边的智通神僧忽然双手合十，“张小施主有大菩萨心，贫僧惭愧。”言毕，和张晓东有宿仇的王不归也跟着双手合十，所有青禅宗弟子齐齐诵起经文，面带虔诚。紧接着是东华派，瀚海门，青城派???所有正道修士竟然自发地诵念起了祈福经文。这时候，半空中激战的鬼啸抽空往下一望，竟然看到圣道魔统魔颅也一脸崇敬地双手合十，诵念着他平日里最憎恶的佛门经文???
“好算计，好胆色。”应天狼面色变幻不定，忽然狂笑了起来，忍不住抚掌大叹，“好，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老子赌上一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