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13章 礼物（下）
“你父亲他，恢复记忆了。”基德博士的脸色很差，虽然用能量及时治疗好了身上的伤口，但那刺骨的疼痛仍把他疼出了满头的冷汗，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他错手杀了……杀了之后，联盟突然陷入了黑暗，那黑暗只出现了几秒中便退去了，等我回过神来你已经不见了，而你的父亲，他也恢复了记忆。”基德博士看了看梵天的脸色，嘴巴张了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又把话咽进了肚皮。
父亲……恢复记忆了？父亲他恢复记忆了？梵天深深的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继续悲伤。怪不得自己一出现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愕，原来那并不是猫哭耗子，而是他真的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害怕，后悔了。
这个时候，自己还能下得了手为母亲报仇么？如果他没有恢复记忆，自己当然不会手软。可现在他已经恢复记忆了，现在的他不是什么全身透明的变异怪物，而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谁又能下得去杀手？
礼物，这算是什么礼物？梵天仰天长叹了一声。如果是礼物那就让母亲活过来啊，为什么要在母亲死后恢复了父亲的记忆，让这父子俩共同承受这无法承受的痛苦？
“你……你是梵天？”梵国华看到了一旁一脸颓然的梵天，死人一般毫无生机的眼睛也总于有了一丝神采。
“是，我是梵天，你的儿子梵天。”梵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眼眶中的泪水。
“我知道，我知道，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像你在我想象里长大的样子，可就是样貌变化太大，我没敢认……”梵国华的口气突然激动了起来，大悲到大喜的强烈反差让他不停的咳嗽，梵天刚想过去帮他顺顺后背，抬起的脚步却硬生生的停住了，最后又慢慢收了回去。
梵国华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多少也知道些原因，只是尴尬的苦笑了一下，便不在说话了。
妻子的惨死和自己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儿子对自己如此冷漠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那可是他的妈妈，是跟儿子最亲近的人了。自己平时一直在外面忙着，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回家，连晚上都在工作，和儿子多少有些疏远，这不能怪他。
“你，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梵天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虽然声音很低，似乎也没有包含太多的情绪波动，但梵国华听在耳中身体仍是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儿子收到了，自己逃到了地表一直带在身边、想要在儿子生日上送给他的礼物他收到了。梵国华高兴之余像是了了一个很大的心思一样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听到了一生中最高兴的事一样，咧着嘴笑的很开心。
“我记得我以前曾经跟你说过，想要一个那样的音乐盒，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没想到你一直记在心上。”梵天轻轻的说着，把头歪向了一边眼睛飘到了远处竭力的止着眼眶中的泪水，“每天晚上我睡觉前都会问妈妈你去了哪里，妈妈总会告诉我你去给我买礼物了，可如果我早知道为了这个音乐盒你每天晚上都要赶工一连做了半年，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的。音乐盒是好，但是我更想要你陪我。”
梵国华一愣，眼眶也瞬间红了。
“妈妈说你为了给我过生日，还专门学唱了一首歌，你能再唱一遍给我听么？我前几天过过生日了，在地表你放音乐盒的地方，我喜欢听那首歌，我抱着它听了一夜。”说这话的时候，梵天已经忍受不了心里的痛苦，眼泪汹涌而出，泣不成声的说道，“唱给我听吧，爸爸，再唱一遍，我真的很想听你唱歌。”
“好，好。”梵国华忍着心头的悲痛，哽咽的唱起了那首他学了很长时间、想要在儿子生日上给他唱的生日快乐、即使因为过于悲痛，让他的歌声走调的很厉害，可梵天还是一边哭着一边低声跟着一起唱，就好像那歌声是自己记忆中最美妙的天籁之音，怎么听也听不够似的。
梵国华唱了一遍又一遍，梵天也跟着唱了一遍又一遍，简简单单的一首生日快乐，不但在这对父子间不断的重复，把基德博士唱得也哭成了个泪人。造成这个家庭悲剧的罪魁祸首白冰更是忍受不了，流着眼泪直接瞬移离开了。
白冰一走，基德博士自然也没有脸再待下去，更何况梵国华甚至还提出要求要将他……老天爷！自己要真呆在这还不如让自己去死！基德博士跺了跺脚擦了把老泪，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了这对父子。
这段时间也许不是梵天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却也是他最为安心的时间。他和梵国华聊了很多，从小时候的调皮捣蛋的趣事一直聊到现在。当听闻梵天有了个小女朋友，还是联盟高层，梵国华乐得连连哈哈大笑，当即让梵天把龙火叫了过来说要看看儿媳。
龙火也乖巧，虽然之前还是敌人，现在梵国华恢复了记忆，怎么看也都是一家人了。一声爸爸羞红了她的脸颊，更让梵国华开心的连连咳嗽。
“儿子你知道么？对于这个家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借故支开了龙火，梵国华拉住梵天的手，低声说道，“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我的儿子平时有玩具玩，晚上饿了有东西吃，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动力。其实联盟的实验我并不想参加，但是我却不得不参加。我想给你治病，只要我完成了实验我就能求联盟给你治病，我想让你像普通人一样健健康康的生活，更想让你早点摆脱贫民窟的生活。”
“可现在，我后悔了，我的选择还是错的，我不该放弃了家庭。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们母子俩，咱们一家三口还是快快乐乐的，慧珍也不会……这都是我的错。”
梵天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就被梵国华摇了摇手打断了，“我知道，现在后悔也晚了，该做的还是得做。儿子，你要答应我，不论怎么样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我听基德博士说了，你现在是联盟的主心骨，联盟现在也将会有一场大灾难。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倒下，你要带着大家逃出去，我和你妈在天上也会保佑你的。”
这番话梵天越听越心凉，怎么听都像是父亲在说着临终遗言。这是怎么了？父亲为什么要说这些？什么该做的还是得做？什么我和你妈在天上会保佑你，这到底是什么了？
“爸爸你……”
“你答应我一件事，一定要答应。”梵国华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连他裸露的眼球也开始急剧的充血，“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快答应我。”
“我答应，我答应。”看着梵国华剧烈的咳嗽，梵天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安，这不安在他的心里迅速扩大，好像有什么让他无法承受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果不其然，梵国华的一句话，让梵天彻底呆住了，浑身发凉险些要晕了过去。
“杀了我，儿子，我想死在你的手里。”没待一脸焦急的梵天张口拒绝梵国华便急速的说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在我发现你的妈妈死在我的手上后，我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一切。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我已经完成了第三次进化，我的记忆和理智也只能维持不到一天的时间。现在时间也快了，我不想当个怪物再继续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我现在见到了你，见到我未来的儿媳妇，我知足了。我以前天天忙，总没有时间陪你的妈妈，现在你的妈妈已经去了，我也该跟着去陪她。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不想死在别人手里，更不想死在自己手里。如果你不杀了我，我肯定还会继续到处杀人的。”
“可……”梵天只吐了一个字，梵国华便突然浑身剧烈的颤了起来，两只眼睛充血的几乎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坏了，时间，时间要到了。”梵国华强忍着心底泛起的强烈杀意，一把抓住了梵天的胳膊。梵国华抓的是那么用力，甚至连指甲都深深的抠进了梵天的皮肤里，在他透明的指尖染上一丝鲜红。
“快！杀了我！我快坚持不了了！我不想再变成怪物！”梵国华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的这句话，力道之大甚至把他半截舌头也咬了下来，粉色的血液直接喷了梵天一脸。
梵天的眼前血红一片，有梵国华的血，也有自己的泪。
“爸爸，来生我还做你的儿子……”
梵天抬起了笼罩着黑色能量的右手，轻轻一掌拍在了梵国华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