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七十四章 主人(下)
风沧海盯着他,说道:“尊驾也不问问我等的来意么?”
中年文士装糊涂,不晓得安得什么心。但风沧海却不得不小心,毕竟能在圣坛中出现的人物,绝非一般。
中年文士看着众人,却是避而不答,笑道:“诸位上门即是贵客,在下作为主人,自然得款待一番。诸位,请!”说着微微侧身,素手让路。
而就在他身后,居然多出来一个小小门户,只能容一个人经过。
事到如今,大家只好随遇而安。当下在风沧海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门户之后,却是一个不大的石室,里面布置得像是个卧室,寝具一应俱全。门床桌椅,无一不是雕刻精美之物,极尽豪华奢侈。
马天行呵呵笑道:“蜗居简陋,希望诸位不要见笑。“边说边举手一拍,就听得一阵”吱呀”声响起,云床后面居然转出一个童子,端着茶具上前献茶。
木笃仔细看去,那童子居然是个木偶人。眉目如画,除了眼神呆滞没有表情之外,行动却和常人无异,若不注意不一定能看得出。他兴致勃勃的跟着木偶人,拿手比划着,手舞足蹈的,令人喷饭。
茶是好茶,但饮茶人却都是心不在焉,如同嚼蜡。
马天行说道:“诸位请品尝一下马某这道‘深宫怨’。“
众人听了,都是暗奇,这马天行人怪,茶名居然也如此怪诞。
风沧海心中纳闷:“此人倒是古怪,也不问大家为何来此,倒是殷勤献茶,行事怪得出奇。“
马天行倒是颇有做主人的意识,笑语晏晏,可惜大家都没有心情。
他眼珠一转,说道:“风先生,马某这茶怎么样?“
风沧海心中一动,问道:“先生怎么知道风某?“
马天行笑道:“无他。马某不过是恰好听到几位说话而已。“
风沧海也不矫情,将一盏茶饮下,说道:“马先生,恕风某冒昧。风某贸然闯入此间,马先生怎么一点也不奇怪?”
马天行将杯中茶水抿了一口,缓缓放下,说道:“如此好茶,马某视若珍宝。若不是贵客来临,马某也舍不得喝。”
这话答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不知所云。
风沧海微微皱眉,说道:“风某已然品尝过,果然不错。”
俩人互相试探,各逞心计,陆守正等人自是暗中小心,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马天行摇摇头,扇着扇子说道:“看来贵客是没有心思品味,可惜了这道‘深宫怨‘了啊。也罢,茶过三巡,客人不耐,我这做主人的也不能强人所难。风先生,可是卫老夫子安排你前来的么?”
风沧海紧盯着马天行的表情,缓缓说道:“不是。”
马天行似乎有些惊讶,说道:“哦,那马某看走眼了。风先生可能说说为何来马某这蜗居?”
钟芷萱忍不住说道:“马前辈,这圣坛是您老的蜗居?”
马天行目光在她脸上一凝,说道:“你说这里是圣坛?哦,也对。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却是马某不折不扣的蜗居。”
目光又转到风沧海身上,说道:“风先生还没有答复马某的问题。”
风沧海沉声说道:“风某听说这南离地宫圣坛之中原本有一件事关玄界此后数百年气运之物,想借来一观。马先生可否指点一二,好让风某得以瞻仰一番?”
林宗越等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座隐藏在药园绝壑之下的地宫名叫作南离地宫。
“气运之物?”马天行皱起眉,想了许久说道:“马某在这里这么久,可从未听说地宫之中有这么一个物件。”
风沧海对他的回答早有准备,说道:“马先生,这件古物关系重大,还请通融一下,风某不胜感激。”
马天行摊开手,为难的说道:“风先生,不是马某不允,实在是没有这么一个物件啊。”
林宗越冷眼旁观许久,说道:“马前辈,请问这里可是有一个藏宝殿?”
马天行目光陡然一凝,定定的看着林宗越,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
林宗越泰然自若的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先前曾遇到一位自称是卫老夫子的老前辈,蒙他不弃,说是只要晚辈将藏宝殿关闭,愿以藏宝殿中几个小玩意相赠。”
“卫老夫子?”马天行目光闪烁,面色立即冷了下来,说道:“这厮倒是阴魂不散,居然敢在马某卧榻之边明目张胆的算计起来了。”
林宗越说道:“马前辈,卫老夫子是什么人?”
马天行嘿然冷笑道:“马某在地宫之中潜修许久,原本再无他人。数十年前,这卫老夫子突然闯入地宫,图谋马某收藏的宝物。不过,被马某困在地宫之中,只要他诚心悔过,马某也不为甚,放他出去就是。那知那厮贼心不死,前不久又潜入地宫。马某不过是看在他修行不易的份上,只略加惩戒。这厮却是狼子野心,尔等分明是被他利用了。”
他原本口才就极好,再加上这番话声情并茂,大家都开始有些相信了。
钟芷萱说道:“卫老夫子假仁假义,乘人不备,暗下毒手,果然居心不良。”
林宗越却觉得马天行的话有说不出的怪异,略略沉吟,说道:“这就奇了。那卫老夫子老前辈也是自称是地宫之主人,难道这么一个地宫竟是有两个主人么?”
马天行盯着林宗越看了片刻,突然大笑道:“这位少侠说话真有趣。马某的确是此间真正主人,如假包换。卫老夫子乃是狡诈之辈,使计诳少侠呢。马某看少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入彀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卫老夫子和马天行都以地宫主人自居,这个官司真是难断。
林宗越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道:“马前辈,卫老夫子诳也罢,不诳也罢。这藏宝殿到底有没有呢?”
马天行呵呵笑了一阵,说道:“少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某也不藏着掖着。的确是有个藏宝殿,不过,藏宝殿中宝物可是马某费尽心血收集而来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把玩的。”
钟芷萱娇笑道:“马前辈怎么这么小气?我倒不介意那几件古物。不过,风前辈所说那件气运之物,是不是也在藏宝殿中呢?”
马天行脸色就有些不虞。
风沧海说道:“马先生,此事关系重大,还请行个方便。”
马天行脸一沉,不悦道:“马某好意请你们品茶,你们却意在什么古物,枉费马某一片心意。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话却是一副送客的架势。
风沧海正想说话,就听得石室中灌入一个声音:“姓马的,有本事就出来一战。藏头缩尾的算什么本事!”
林宗越听得仔细,说话者却是那隐匿在血雾之中的怪人。此人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竟然没有离去。
回声激荡,石室微微震动,尘埃泛起,可见此人一身修为相当不俗。
马天行面色阴了下来,冷冷笑着。
那人在室外咆哮道:“马天行,你个缩头乌龟,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拆了你这乌龟壳。”
声音如雷,震得主人耳膜嗡嗡乱响,心下骇然。
马天行说道:“罢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你们一心在古物之上,马某也不便挽留。诸位,请便吧。”
“轰——”的巨响,石室一阵摇晃,似乎整座大殿都要倒塌。
那人高声喝道:“马天行,你个龟儿子,不敢见人么?”
马天行冷哼一声,面色急变,霍的站起,森然说道:“诸位,马某有些私事要处理。请便吧。”说罢走了出去。
风沧海等人也随之走出,远远旁观。
石殿外,血色弥漫,一双巨眼正狠狠的盯着马天行。
马天行沉声说道:“孽障,马某念你修炼不易,不愿意下狠手。你却不思改悔,变本加厉。哼,马某忍耐有限,不要逼我出手。“
那人怪笑道:“老子呸!你这无耻之辈,鸠占鹊巢,居然还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地宫的主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马天行怒叱道:“信口雌黄!你这孽障,以为仗着有人撑腰,就可以肆意妄为。哼,马某迟早收了你。”
林宗越觉得这话中颇有些蹊跷,那人听起来似乎像是个妖怪一般。不过他觉得那人说是妖怪还是有些别扭,似乎是另一种“东西”,这感觉十分怪异,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倒是这怪人说话有些意思,鸠占鹊巢,嗯,这说的是马天行。雀巢,应该指的就是圣坛。这怪人说话粗鲁鄙俗,应该是个性情中人,不像是假话。照此推论,圣坛主人应该是另有其人,难道是这怪人么?不对,马天行话中分明是说怪人身后另有他人,又会是谁?
那怪人怒道:“你要是个汉子,就滚出来和老子斗上一场!“
马天行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哼,马某就收了你!“
“呜——“
异响骤起,血雾中冲出一波锐利的啸音,如有实质,直冲向马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