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九十五章 星界
钟芷萱娇笑道:“星界就是引导二十八星宿彼此之间的潮汐之力来保持在苍穹之间漂浮。星宿之间的潮汐之力和大海潮汐一般,此起彼伏,极有规律。星界便是追逐着星宿之间潮汐之力的变化而在二十八星宿之间迁移。现在是东方房宿潮汐之力最盛之时,星界便处在房宿处了。”
听了钟芷萱的解释,林宗越明白了星界为什么能漂浮在如此高空,眼界大开。世间万物神奇处处,不亲身经历不知晓,也无处理解。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相信会在如此十数万丈高空会有这么一座陆地存在。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他望着那道自天而降的大江,奇道:“萱儿,这条大江怎地如此古怪,莫非真的是从天河中流下来的?”
钟芷萱说道:“这个倒不假。也是当年先祖借助星宿潮汐之力在天河中开了个缺口,引流而下,以此滋润星界,是为活水之源。我们叫它小天河。小天河中颇有些天河异种生灵,有机会萱儿带林大哥去好好玩一回。”
这就是真正的天河水啊。
就在林宗越感慨之际,飞云梭微微一沉,缓缓降下。
视野中,几道人影电一般驰来,隐隐将飞云梭监视了起来。
飞云梭落在地面上,林宗越随钟芷萱走了出去。血铃铛被这里有收起之后,倒是一路上都没有出声,安静的让人奇怪。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年轻人迎上来,看到钟芷萱,他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你这鬼丫头,又到哪里疯够了,知道回家了?”看是埋怨实则透漏出宠溺之意。
钟芷萱扑入那人怀中,扭麻花一般来回扭着娇躯,娇憨的说道:“二叔,萱儿不过是呆在星界闷了,出去随便走走,这不乖乖的回来了。”
中年男子宠爱的抚摸着钟芷萱的柔顺长发说道:“你这任性丫头,也不吱声就偷偷溜出去,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娘亲这次可是发怒了,说等你野回来把你关到天湖之下水窖里好好反省。”
钟芷萱吐吐舌头,小声说道:“娘亲真的动怒了。那萱儿不回去了,萱儿去找两位老爷爷去。”
中年男子伸手挂着她的琼鼻,笑道:“知道自己闯了祸,想找人护住你?不行,这次你得随二叔回去见你娘亲。”
钟芷萱撅着嘴说道:“二叔不疼萱儿,娘亲都发怒了,萱儿回去还不真的被娘亲关到天湖水窖之中?不行,萱儿要去找两位老爷爷。娘亲问起,您就说没见到萱儿。”说罢作势要走。
中年男子急忙拉住他,说道:“萱儿,二叔保证,不会让你娘亲把你关到天湖水窖里去。”
“这才是萱儿的好二叔。”钟芷萱满脸娇笑,紧紧依偎着二叔。
中年男子这才把目光投注到林宗越身上,沉声问道:“萱儿,这位是——”
钟芷萱奔过来,拉住林宗越的手走到中年男子面前,说道:“二叔,这是萱儿新结识的林大哥林宗越。林大哥,这位是萱儿二叔。”
林宗越施礼道:“后进末学林宗越见过顾前辈。”
中年男子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微微点头,说道:“哦,是萱儿新结识的朋友是吧?欢迎来到星界。”口气客气之中隐隐透漏出冷淡。
萱儿的这位二叔似乎不喜欢萱儿称自己为林大哥。
林宗越心中微微一动,看了一眼钟芷萱,钟芷萱朝他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朝她笑了一下,将情绪埋在心底。
中年男子看了看林宗越,说道:“萱儿,你随二叔去见你娘亲。至于这位林少侠,少卿,你领林少侠去天音轩安顿下。”
旁边一个英俊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说道:“林少侠,敝姓顾,幸会。”
钟芷萱不悦道:“二叔,林大哥是贵客,萱儿也要他去见娘亲。”
中年男子说道:“胡闹!你娘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惹她更生气吗?”
钟芷萱嘟起嘴,闷闷不乐的说道:“林大哥,你先随少卿师兄去天星轩住下,萱儿回去看你的。”
林宗越笑道:“萱儿,你不用担心我。”
中年男子牵起钟芷萱的素手,说道:“走吧,别让你娘亲等着急了。”
钟芷萱收了飞云梭,低着头随他而去。
顾少卿说道:“林少侠,请随少卿来。”
林宗越随他穿过一座山谷,来到半山腰的一座精舍中。
顾少卿将他领到一间精致房舍之中,安顿下,说道:“林少侠,这里简陋,实在怠慢了。少卿还有要事,不便久留,抱歉。”
林宗越说道:“顾师兄请便。”
顾少卿点点头,走到房门外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说。林少侠,星界之中都处是禁制,随时变化,可不能随便走动。”
林宗越一怔,说道:“林某记下了。“
顾少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好。“说罢转身自去。
林宗越目送他走出精舍,暗忖道:“这顾少卿言谈举止极有教养,但客套之中似乎有些有意无意的疏远。不知为何。”
不过他也未在意,既来之则安之,索性不去多想。精舍中倒是有人端茶送饭,无一不是罕见的美食。林宗越等了几日,竟是始终不见钟芷萱。便是想出去散步,也被人劝阻,说辞都是一般,星界之中禁制众多,极容易触动,引发乱子。他想起血灵,便想唤他出来去找钟芷萱,那是血铃铛根本没有回应,只好作罢。
倒是体内窍穴中的律动越来越频繁,林宗越感觉到随着这潮汐之力起落,两者之间似有某种关系。随着时间推移,彼此间呼应动作越来越明显。到后来,体内窍穴中如有热流涌出,到处飘移,便是体内深处某处也是蠢蠢欲动,细查之下却无头绪。好在出此紫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渐渐安心。
这一日,林宗越吃过早饭之后,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在精舍后园中闲走,忽听到墙外有人说话,便驻足聆听。
一人说道:“杜师弟,今天是青羽仙会的大喜日子,各宗贵客云集星界,宴席也是高规格的。嘿嘿,我老李肚子里的酒虫子早就耐不住了。不如,你我也去参加。”
另一个人喉头里发出吞咽的声音,说道:“李师兄,小弟倒也想去。只是里面还有一位,咱们若是走了,没人照应,那位溜出去被人瞧见却是不好,你我都是要受罚的。”
林宗越听出,说话者正是精舍中管事的两位弟子,言语中提到的那人分明指的就是自己。当下也不说话,只静静站着,听俩人说话。
李师兄说道:“杜师弟,你也忒胆小了。不如这样,一会儿送酒过去,在里面下上迷药,让那位昏睡过去,他只当是不胜酒力。你我正好大摇大摆的去参加宴会,也不用担心那位乱跑。一举两得,你看如何?”
“妙哉!”杜师弟大喜道,“还是李师兄有办法。这件事就交给师弟我去办好了。”
李师兄嘿嘿笑道:“快些去,宴会快开始了。”一阵脚步声,俩人走远了。
林宗越这几日困在精舍之中就要闷出病了,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暗道:“那个什么青羽宗的来此做客,场面必然不小,不如将计就计,尾随而去,瞧瞧热闹也是不错。”主意一定,当下急忙抄小路折返回房。
不多时,那杜师弟便端了一坛酒进来,满脸是笑的说道:“林少侠,你今天有口福了。”
林宗越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做出惊讶的样子问道:“杜师兄,有什么口福?”
杜师弟笑眯眯的说道:“今儿早起杜某出门,恰好遇到两位师兄从东华山顶采了星竹露回来,便讨了一些回来,给林少侠尝个鲜。”
林宗越问道:“这星竹露是什么?”
杜师弟说道:“林少侠,你有所不知。我们星界高居九天,自有天河倒灌滋润,沾了不少仙气。尤其这东华山顶有一小片星竹,每日晚间承接星辰灵力滋养,清晨吐露如酒,极是鲜美,堪比琼浆玉液。喝了之后神清气爽,四体舒泰。林少侠一尝便知。”
边说边拍开泥封,酒色如琥珀,轻轻荡漾,顿时酒香四溢,熏然欲醉。
林宗越鼻头嗅动,连说道:“好酒、好酒!”
杜师弟笑着将星竹露递过来,说道:“林少侠,请!”
林宗越说道:“如此多谢杜师兄美意了。”说罢接过来品了一口,果然不同寻常,禁不住赞道:“醇香厚泽,柔丝软绵,果然不是凡品!”
杜师弟心中有事,不断斟酒劝饮,林宗越不过喝了五六杯,便面红耳赤,舌头打结,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杜师弟小心叫了林宗越几声,见他鼾声如雷,浑然不觉,嘿嘿暗笑,自是掩门去了。
林宗越侧耳聆听到李师兄和杜师弟俩人问答了几句,便是相偕走出精舍去了。他翻身而起,找了个僻静处,将腹中美酒逼出,也随后走出精舍,尾随二人而来。
距离俩人数十丈之遥,林宗越远远缀在后面。李、杜二人也尽是挑幽僻之处而来,一路上偶尔能见到三两个弟子急匆匆的走过,也能远远避开,倒也不虞担心被人发现。一路上听李杜二人交谈,约略知道这次青羽仙会请的是主要是四海九大仙宗,此外还有一些散仙,每三十年在星界举行一次,今日恰逢其会。
他往日在云汤山中时,对于海外仙宗也有耳闻。这九大仙宗,说起来也算是玄界海外分支余脉,只是由于孤悬海外,距离遥远,甚少来往,因此了解甚少。若说起来,海外仙宗也是藏龙卧虎,能人异士辈出,实在不可小觑。
越往前走,逐渐走入星界腹地,云蒸霞蔚、水汽升腾,各色珍禽异兽出没其间,鹤唳凤鸣,恍若仙境。如此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山峰之下。
这座山峰平地兀起,总有千丈之高,顶端却是一个极大的平台,好像一个巨大的蘑菇。山峰自半腰起便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灵气充沛。一道匹练一般的瀑布自上飞泻而下,坠入下方一个水潭之中,流向远处。
林宗越跟在俩人之后,顺着石径而上,很快便来到峰顶。
峰顶绿草如茵,各色珍奇花卉竞相绽放,竟是一个极大的花园。花园中间却是一个小湖,色如翡翠。湖边一排水榭亭台,此刻已是摆了数十桌宴席,宾客围坐,笑语晏晏。
到了这里,李杜二人却不敢抛头露面,找了处平日里混的熟的弟子,眉开眼笑的躲到角落里海吃海喝去了。林宗越见俩人走远,索性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那些遇见他的星界弟子还以为是那一个仙宗的弟子来迟了,不敢怠慢,将他引到一桌宴席边坐下。
从这个视角看去,恰好将水榭中情形一览无余。水榭是宴会的中心,里面摆放着一二十个独座酒席,有资格入座的都是各仙宗头面人物。而主座上坐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林宗越认识,便是钟芷萱的顾二叔。而小丫头钟芷萱则紧靠着一位雍容华贵、容貌绝美的花信少妇,此刻原本宜喜宜嗔的娇颜上,却是满脸的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样子。花信少妇身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眼角斜飞入鬓,极是有神,鼻若悬胆,英气不凡。
林宗越向旁边之人问道:“这位贤兄,敢问贤兄尊姓大名?”
那人正喝的兴起,面色微微酡红,瞥了一眼林宗越,说道:“这位老弟,莫不是第一次来星界吧?”
林宗越夹了一口菜,含糊说道:“是啊。”
那人一把揽住他肩膀,醉意醺然的说道:“那就是了。敝姓蓝,蓝师乔,上元宗门下。老弟是谁家门下?”
林宗越突然想到钟芷萱曾对他说要去天河钓万年老鼋,灵机一动,说道:“小弟来自钓鼋岛,林先道。”
蓝师乔舌头发硬的说道:“钓鼋岛?居然有这么个岛,我怎么不知道?”
林宗越说道:“籍籍无名,让蓝兄见笑了。”
蓝师乔拍拍他肩膀,喷着酒气说道:“没关系,有我蓝某在,别人不敢小瞧你的。来,林老弟,你我干一杯,从此就算是朋友了。”
林宗越和他碰了一杯,看着水榭说道:“蓝兄,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主座上都是星界的头面人物吧?”
蓝师乔说道:“林老弟看好了。主座中间那位是星界的主人天星上人钟羽,他身边那位美妇是他的夫人顾青凤。嗯,那位小美人是他们两个的爱女钟芷萱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惊艳啊?告诉你个秘密,在场这么多的九大仙宗年轻俊彦一多半是仰慕她,想做她裙下不二之臣。可惜,可惜啊,这小妮子眼界和心气都是甚高,不知道谁才能配得上她?”
林宗越想想星界的地位,便知道蓝师乔这话多半不假。
蓝师乔说道:“其他几个人都是天星上人的兄弟,他们兄弟三个,号称天河三仙。便是今日在场之中的,本事能和他们并驾齐驱的没有几个。至于其他人,那个光脑袋的大和尚是归真寺的主持明光法王,为人古板,但却小鸡肚肠,极是护犊,一旦招惹上便会不死不休,轻易不要招惹他的门下。那位穿着彩衣的是女子玉矶岛的碧螺仙子,看上去美艳绝伦,实则已是几百岁的老怪物,最喜欢强掳英俊年轻男子阴阳双修,林老弟你这般俊俏男儿正合老妖婆的胃口,可得小心啊……”
这个蓝师乔说话倒极是简洁精辟,看似醉醺醺的,却将场中有头有脸之人特点一一娓娓道来,稍加点评,颇为犀利。林宗越颇感新鲜,暗暗记下。
如此逐个点评了一个圈,蓝师乔酒意上涌,趴在桌上,嘴里兀自喃喃自语道:“林老弟,那个肥胖得像头猪的证法上师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算计精明,口腹蜜剑,腹黑心毒,是一个把人卖了还帮他点钱的主,最好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不过,那个看上去凶恶蛮横的脖子上长肉瘤的邋遢壮汉倒是可以一交,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前提是你能让他看入眼,切记和他说话不要斗心眼,否则他立时就会翻脸不认人,大打出手,呵呵……”说着又是灌下一大杯美酒,啧啧回味。
林宗越觉得这位大嘴巴的蓝师乔颇对胃口,能认识这么一个人倒是出乎意料。不过话说回来,在座的这些各宗头面人物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人啊。仔细想来也是,能在海外闯出一番名堂的,没有几分本事那能行?
水榭之中,主宾举杯痛饮,谈兴正浓。
那个脖子上长瘤的邋里邋遢的精壮汉子,骑鲸大士撕着一块大肉,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粗声粗气的说道:“俺老鲸听说,前不久在碧螺仙子的玉矶岛附近发生了一桩惨案,死了不少鱼虾鳖龟,把周围千里海域都染红了。啧啧,据说场面很壮观气派,万年难遇,可惜俺老鲸无缘一见。”
听骑鲸大士突兀的提起这件事,在场之人都竖起了耳朵,眼光不自觉的盯在了碧螺仙子身上。说起来,这场惨案最近传的沸沸扬扬,无数人都在暗地里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此事发生的突然,完结的十分迅速,不过短短三天就快速了结。事后,在场有些有心人还亲临现场,但看到的不过是漂浮了满海域的鱼虾尸体和被打烂的船板,其余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似乎只是海中水族一场内讧而已。但现场的惨烈表明,这绝对是外力介入产生的后果,而且外力实力强的惊人,能让方圆千里海域之内的水族几乎绝迹,成为了一个无形的禁区,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距离事发之地约万里外便是玉矶岛,但偏偏惨案发生时,玉矶岛的人手都老老实实的龟缩在岛上,对于势力范围内的惨案视若无睹,装作不知道似地,其态度和平日里高调方式出奇的截然相反,让人更是感觉不对劲。这件事也曾有人私下里动用各种手段,甚至包括布置在玉矶岛的暗桩打听原委,也只是知道是两股来路不明的势力在海上互相火并,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则是一无所知。
但是明眼人仅从事情发生后的玉矶岛奇怪的反应就可以直接断定,玉矶岛肯定知晓内情,只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过此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都太过敏感,让人不得不关注。说起来,四海数百万里海域中已有很久没有发生这么大规模的厮杀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海外各仙宗虽然私下里也有许多争斗甚至冲突,但至少都有所克制,表面上整体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并没有大范围扩散,无论吃亏便宜,都在私下里解决了事。但这次却明显不同,双方根本没有什么顾忌,肆无忌惮的在东海之上展开一场杀戮,几乎将千里海域翻了个底朝天,无数水族遭殃。联想到近期玄界大陆上的局势,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玄界上的争斗有开始向海外仙踪领域扩散的迹象。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自从数万年前九大仙宗远离玄界大陆远赴海外以来,各方势力已然形成了稳定的格局。如果玄界的争斗扩散到海外来,引发动荡,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实际上,往年青羽仙会召开之时,基本上只是九大仙宗和部分自视甚高的散仙参加,但这一次的青羽仙会与会者,比往届多出了不止一倍,许多小门小派甚至一些蛰伏甚久的老怪物都纷纷现身,除了衬托的本次青羽仙会格外热闹之外,还让人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
蓝师乔一边品酒一边小声给林宗越介绍着事情的由来,醉眼惺忪的斜看着他,说道:“林老弟,这件事早已在四海传的人人皆知,怎么你一点也没有听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