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狗
“慢着！”
出乎意料，于德龙却举手制止了即将冲到前面的打手，蹲下身来掩着鼻子，皱眉仔细瞧上一番，这才惊呼道：“咦，你是刀疤许！”
“龙爷，是我，是我啊！”刀疤许赶紧跪在地上，将遮挡在前面的乱发拨开，如同一条摇着尾巴乞讨食物的流浪狗，献媚惊喜的连连点头。
“啧啧，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幅德行啦。”于德龙站起身来，摇头道：“要不是你脸上那道刀疤，我还真认不出来你。”
“龙爷……别提了，我……我憋屈啊！”
刀疤许想起两个多月的遭遇，不禁鼻子一酸，又开始哇哇痛哭起来。
于德龙已经失去最开始的耐性，将雪茄烟重新叼在嘴里，不耐烦的喝道：“先别急着哭丧，有什么事赶紧放屁，耽误老子的事情，小心我弄死你！”
如同是带有魔力的咒语，刀疤许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甚至连抽泣声也不再有一个。伸出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衣袖，胡乱的往脸上抹了一把，裂开漏风的嘴巴小心翼翼道：“龙爷，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下……猎豹酒吧老大的位置，怎么换成黑三那家伙啦？他妈的，这小子的心比煤都黑，您看看我这一身伤，都是这狗娘养打的啊！”
于德龙面无表情，只是用鼻子嗯一声，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问道：“铁军，这是怎么回事？”
“是，龙爷！”铁军赶紧踏前一步，先是谦卑的躬身应答，然后才微微挺起脊梁，指着地上的刀疤许痛骂道：“王八羔子，我都跟你说几遍了，你的位置已经被黑三顶了，你却死皮赖脸还要回去充老大。你说说人家黑三能愿意吗？打你一顿都算轻的，换成我你这辈子就爬着走路吧！”
刀疤许对于铁军倒是没什么顾忌，一挺脖子喊道：“凭什么呀，凭什么就将我的位置顶了啊！铁哥，我打十五岁就开始为龙爷卖命，将近十年多的时间里，我可是为龙爷出过大力的！你看看我脸上这道刀疤，那是当年我一人提着砍刀，干掉城西的老巴子，他临死之前在我脸上留下的记号！他黑三算是什么东西，趁我住院抢我的位置，我不服！”
铁军气的浑身直哆嗦，暗骂一声不知数的玩意，要不是念在你脸上有道刀疤，哪还能他ma的跑在这里穷叫唤！但这话他是不能说，一旦要是说出来，估计他的下场要比刀疤许惨上十倍。
“刀疤许，你这话说得我眼泪汪汪的，当年你的确是出过大力。城西老巴子那么狠的一个人，差一点就将我逼出冰城，是你提着砍刀为我干掉了他，这事我记在心里一辈子！”
于德龙戳戳自己的心口窝，亲自伸出双手，将地上的刀疤许扶了起来。
刀疤许感动的热泪盈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哽咽一声：“龙……龙爷！”
“只是这话又说了回来，我于德龙也没有亏待过你啊！让你一个小毛孩子的年纪，就独立成为一条街的老大，最后还将洗钱的门脸交给你打理，仁至义尽了。”
万没有想到，于德龙变脸比脱裤子还快，前一刻还是一副义字当头的豪迈大哥。几句话的功夫，马上话里的意思就变了味道。
还没等刀疤许感激涕零，说出一生愿做犬马的感言，就被这一番话里有话的话堵了回去。错愕半响，不明白于德龙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些年，别人泡不到的马子，你能泡到。别人一辈子无法拥有的大房子你住着，就连你开的车，吃喝拉撒一切费用，都是我出钱在养你。说白了，你的确为我留下一道刀疤，但我出钱你出力，咱俩是互不相欠。你能为我出力，能为我去咬人，那你就是一条好狗，我就要花钱养着你。现在瞧瞧你这副德行，你还能咬的了谁，我又为什么还要花钱养着你！”
“龙……龙爷！”
刀疤许整个人都懵了，嗫嚅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自己在于德龙的眼里，只是一条狗，而且还是已经没有价值的狗！
“滴滴……！”
汽车清脆的鸣笛声从背后传来，两辆改装过的黑色本田缓缓驶出，只不过当头第一辆的驾驶室里，那略微头发斑白的老司机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是一名二十多岁，面色苍白不停擦着虚汗的年青人，而这正是于德龙的座驾。
于德龙呸一声，将原本还是爱不释手还剩一半的雪茄烟，吐到路旁的尘土当中。张开手掌，向身后颠了颠。身后的铁军会意，赶紧从怀中掏出钱夹，将里面数额不已的钞票全拿了出来，恭恭敬敬放在他的手上。
“唉，没办法，我这人就是心善喜欢讲义气。这些钱你拿去找家小诊所，治一治身上的伤，好歹你以前也是做过老大的人，年纪轻轻要多注意注意形象。”
于德龙将手上的钞票，胡乱塞进刀疤许的上衣口袋里，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厌恶擦了擦手上的黑色污垢和红色血迹。转过头去，铁军早已将车门打开，恭敬等待在一旁。
于德龙反手将手帕高高抛在半空当中，自己一矮身坐进价值几百万的豪华轿车内，铁军急急忙忙将车门带上，往后面挥手喊道：“快，都麻利一点！”
脚步声起，三四名保镖打手坐进另外一辆车内，马达的轰鸣声中，两辆霸气的黑色本田再次缓缓启动，转瞬之间已经疾驰而去。
刀疤许呆呆愣愣站在黑色的汽车尾气当中，状如木鸡没有一丝人的生气，完全陷入了大脑停顿思维的境地。
“呸，也不他妈的撒泼尿照照，还老大呢，二椅子怂货！”
背后看守大门的几个黑衣保镖打手，嘲弄似得的哈哈大笑，夹杂着铁门再次缓缓关上的吱嘎声，一丝不落全部飘进了刀疤许的耳朵里。
车以离去，门以关紧，宏伟气派的大门处，只有刀疤一个人，好像傻子一般孤零零站立。良久，被于德龙同样抛弃的白色丝绸手帕，随着温柔的微风，飘飘荡荡竟然飘到眼前不远的位置。
纯洁的白色，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终于使刀疤许僵硬的眼珠子，又重新机械似的转动起来。怔怔望着手帕上一丝黑色带有泥垢的污渍，心如死灰的双眼慢慢泛起疯狂的红光，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曲张手臂仰天嘶吼。
“于德龙，我草你祖宗十八代，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
军训学生领头老大的争议，以一种极为滑稽的方式落下帷幕，当王川率先跑完十圈，崔立志等人错愕惊愕不敢相信的发出惊呼之际，许褚终于展现出身为恶魔教官的本质。
那天的十公里负重拉练跑下来之后，几乎没有一个学生能站稳脚步的，一个个全都虚脱的连饭都不想吃。但这并不算完，兔子蹲跳，俯卧撑，立正站立练习紧随而来，没有一丝能让人喘口气的缝隙。
只是短短的第一天，所有人都被练得呆呆愣愣，双腿发软虚脱，让其他没有参加军训的学生直擦冷汗。被玩成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去计较什么胜负得失，更不会再去讨论谁是老大的问题，因为恶魔许才是绝对的主宰！
随着军训到第三天的时候，恶魔许的名号已经响彻天辛力校园内外，闻者无不是浑身冷颤寒蝉若噤，左右盼顾面色凄惶。
跟以往的教官不同，许褚完全是将他们当成兵一样操练，每天六点钟就必须起床，稍微晚一步就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十公里拉练跑是早晨的必备项目，跑不完不许吃早饭，之后就是枯燥的立正齐步走，动作稍微不标准，不管是男生女生立刻就是藤条伺候。
一上午保准你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吃午饭时连勺子都举不起来，食堂里满是哎呦疼呼的咒骂声。但就算是如此，吃饭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不管你趴着吃还是别人喂你吃，十分钟后准时收碗筷，紧随着就是残酷地狱的下午操练。
“老师，这太疯狂了，我们应该制止他们！”校园主体大楼，院长办公桌局前，韩冰抖动着手里厚厚一摞的投诉文件，神情愤慨。
宋院长手端一杯袅袅升腾的香茶，依然如同一尊弥勒佛一般，笑眯眯的看不出丝毫异样、
“呵呵，没有必要，许上尉是很有分寸的人，我相信他。”
“可是老师，这家伙完全把校园当成军队，我怕那些娇生惯养的学生们无法承受。万一投诉到教育局，说我们虐待学生的话，将会带来大麻烦的！”
宋院长轻轻抿一口香茶，很是有些感慨的问道：“韩冰，你觉得一名好老师的定义，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韩冰没有料到自己的老师，会突然的反问自己，不由微微一愣，蹙眉思索一番回答道：“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老师就应该是答疑解惑的存在，不仅是在学业上传导知识，还应该将人生宝贵的经验传给下一代，告诉他们什么叫做优良的品德。”
宋院长点点头，仰望蓝天悠然欣慰的叹道：“没错，答疑解惑，以身作则，的确是老师的职责。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向白司令员请求安排这次军训。”
韩冰若有所思的道：“老师，你的意思是……！”
宋院长点点头道：“特种兵的训练方式，虽然艰难刻苦，甚至看起来很是不近人情，有打骂罚的嫌疑。但正是通过铁一般的纪律教导，才能让学生们明白团结合作的重要性，这对于他们未来的影视道路，将会有很好的帮助。”
韩冰终于完全明白了宋院长的良苦用心，略微一思索，随即敬佩道：“老师，我明白啦。”
宋院长笑眯眯的将香茶送入口中：“不过事情好像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简单，韩冰接下来还需要你辛苦一些，协助许上尉平安度过十天的军训。”
韩冰抽动着嘴角，满面冰霜应声道：“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看住他们的。”
“叮铃铃……！”
恰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陡然响了起来，铃声听起来很是急促。
韩冰很微微一躬身道：“那么老师，我这就下去安排事宜。”
宋院长笑眯眯的一点头，示意韩冰可以下去忙了，然后才慢慢踱步回到桌子前，拿起依然响个不停的电话。
与此同时，韩冰刚刚走出门外，正要关门之际，耳畔却传来宋院长惊讶的声音：“啊，白司令员，您说的是真的吗？呵呵，不，我怎么会拒绝呢，这可是我们求之不得事……。”
听到这里，韩冰不由燃起好奇心，但宋院长之后的声音却压得非常小声，模模糊糊间听得不是很清楚。没有办法，只好放弃偷听的打算，咔嚓一声将房门死死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