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生命无限，万物有情
“别乱叫，忍着点——”唐积德恶狠狠地向傻姑吼了一嗓子。
虽然整个脸庞都被罩住，但是可以看到傻姑淡蓝色的眼眸之中噙着泪水，楚楚可怜地点点头。
唐积德将手伸到傻姑的大腿内侧，然后揪住上面那条胖滚滚圆嘟嘟的大蚂蝗，用力一拉，可是蚂蝗的两个吸盘都牢牢吸在傻姑的大腿上，居然没拽动。
“个头还真大，要是缠到腰上估计都能当裤腰带了——”唐积德嘴里唠叨着，他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这条蚂蝗将近一尺长，背面深绿色，还带着黑色的条纹，吸附在傻姑雪白的大腿上，看着实在瘆人。
看样子是傻姑坐在地上的时候，这家伙便爬上去捡便宜，瞧这胖嘟嘟的架势，估计已经吸了不少鲜血。蚂蝗在吸血的时候，同时还会放出麻醉剂，所以傻姑一点没感觉。倒是唐积德在偷窥人家草裙下面的风光时，发现了这个大家伙。
“我还就不信邪了呢！”唐积德掏出刀子，要给蚂蝗开刀，结果却被小虾米拦住：“大头叔叔，就算把蚂蝗杀了，它嘴里的口器也会留下，先用火烫一下试试，不行的话就撒点浓盐水。”
唐积德对小丫头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于是找了一根烧红的火棍，向蚂蝗身上捅了过去。
吧嗒——蚂蝗掉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唐积德一脚踩上去：“我踩死你个吸血鬼！”
别看蚂蝗肉滚滚的好像挺软乎，可是韧性十足，居然并没有像唐大头想象的那样被踩个稀巴烂。唐积德不禁老羞成怒，直接挥刀将其斩成两断：“这下看你还死不死。”
“大头叔，蚂蝗再生的能力很强，这样是杀不死它的。”小虾米倒是对这种大蚂蝗比较感兴趣，蹲在那用树枝来回扒拉着，不知道心里打什么主意。
唐积德看到傻姑腿上还一个劲淌血，就随口嚼了点草药给她敷上，很快就将鲜血止住。然后又在草丛里面寻找一阵，找了刺激气味比较浓郁的艾草，叫大伙在身上擦抹一阵，毕竟这样的大蚂蝗实在太吓人。不过小虾米摆摆小手，示意她不需要。
过河的时候，傻姑没有再坚持，到底还是被唐积德给抱了过去。这次唐积德也没敢再玩水上漂，跟在小虾米后边，老老实实游过去。期间也有两只鳄鱼露出眼睛和鼻孔向这边游过来，不过被小虾米呵斥两声，也就没有暴起攻击。
唐积德心里也不由感叹：要是没有小虾，还真是寸步难行啊。
过了小河，前面的草木愈发茂盛，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多，树上垂着密密的藤条，开着艳艳的花朵，已经初步具有热带雨林的模样。
“还是找个地方宿营吧。”看到周围越来越阴翳，唐积德也不敢再贸然前进，毕竟魔鬼岛的传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小虾米四下打量一阵：“看样子只能在树上过夜了，大头叔叔，你睡觉好翻身打把势，一定要把自己绑牢噢——”
唐积德呵呵两声，想不到又得跟大星学习一回，早知道这样，把瓦西里同志带来就好喽。
正琢磨着呢，就听到头上风声响动，抬头一瞧，吧嗒一下，脸上贴了块黏糊糊的香蕉皮。唐积德刚要喝骂，就看到树丛中蹿出一个黑糊糊的家伙，一只爪子抓着树枝轻轻摇荡，另外一只爪子正向他挥手致意。
“在这还能看到老朋友——开饭啦——”唐积德看到那只猩猩脖子上挂着的勋章，不禁扯着嗓子吆喝一声。好家伙，树丛中一阵哗哗乱响，好几十只猩猩一下子冒出来，全都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手里全都捧着大碗。
唐积德抓抓大脑瓜子：“我的意思是叫你们集合啊——”
猩猩们可不管这些，逐一上来跟他亲热握手，然后就老老实实排队等着开饭。唐积德将身后背着的竹篓卸下来，瞧瞧里面准备的竹筒饭，估计是保不住了，这可是准备好几天用的口粮啊。
还好，猩猩们也并非完全吃白食，划拉来不少水果，找了个空地开始聚餐。猩猩们大呼小叫，唐积德则郁闷不已：敢情我大老远来给你们送饭啦！
这片区域显然是黑猩猩的地盘，距离唐积德他们住的山洞直线距离大概也有十几里。想想猩猩们每次去都要长途跋涉，也怪不容易的。
唐积德他们在周围转了一圈，除了一大片天然香蕉林之外，还发现不少野生的果树，红毛丹、柠檬树、菠萝蜜、橄榄树、野生山竹等等，品种十分丰富。看来想要吃水果，只要找猩猩就行了，一年四季都有的吃。
“这是啥树啊，模样太搞笑了吧？”唐积德指着前方一片树林，嘴里咋咋呼呼嚷嚷着。
也不是他大惊小怪，这片林子里面的树木确实古怪，高下也就十几米，但是树身居然十分粗大，看样子也有将近十米。那模样就像是一个酒瓶子立在地上，然后上面插了些树枝。
“想不到这里也有猴面包树，可惜果子还没成熟呢，不过叶子倒是可以做菜吃。”小虾米伸展双臂，想要抱住粗大的树干，不过至少需要三十几个小虾米联手，大概才能把这树围一圈。
猴面包树这个名字，唐积德倒也听说过，传说上帝将伊甸园中的一棵猴面包树连根拔起，大头朝下扔到地上，结果依然神奇般地生长着。所结的果子味道酷似面包，是猴子们的最爱，所以才被称为“猴面包树”。
“我比较怀疑这些猩猩能不能爬上去？”唐积德用手拍拍树干，感觉到木质十分松软，里面蕴含着大量的水分。
话音刚落，就看到猩猩首领嗖的一下窜到树上，四爪齐动，眨眼间就窜到树梢上，然后手搭反凉棚，来了个放眼世界。
唐积德好生郁闷：怎么都跟大星一个德性，专门喜欢打脸是不是？
不过猩猩首领的做法还是给了唐大头一些启示，他决定晚上就睡在猴面包树上了。这树估计除了猴子，别的动物甭想爬上来，绝对安全。
也是有意在这些猩猩面前露一手，唐积德抱着小虾米，施展出登天梯的功夫，一步一步走到树顶，然后才把小丫头放在树杈上，朝着旁边的猩猩头领挤挤眼：“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唐大头还有个绰号，江湖人称气死猴，嘿嘿——”
正说着呢，就听到树下的傻姑发出一声惊叫，唐积德连忙向树下一望，只见一只黑猩猩正在地上翻身打滚的折腾，很快就蹬蹬腿，直挺挺躺在那不动。其它黑猩猩都围拢上去，嘴里发出噢噢的悲鸣。
唐积德连忙又抱着小虾米下树，挤进去一瞧，那只猩猩果然已经死了。唐积德轻轻捅捅小虾米：“不会真是被我气死的吧？”
小虾米摇摇头，她在那只猩猩的后腿上发现一处伤口，已经红肿发炎，看来是这个伤口导致了猩猩的死亡。小丫头有点伤心：要是早点发现的话，没准还能救治过来呢——
在猩猩首领的带领下，猩猩们都排好队伍，爪子里拿着几片树叶，撒在那只死猩猩身上。看来，这是流传在这支猩猩族群中的某种仪式，就连平时那些比较活泼顽皮的小猩猩，一个个也都十分乖巧。
看到小虾米和傻姑也都虔诚地拿着几片树叶撒在猩猩身上，然后跟着猩猩一起围着那只猩猩的尸体转圈，唐积德的心情很复杂：想不到啊，居然还有参加猩猩葬礼的时候。
开始的时候，唐积德还觉得有点好笑，毕竟不是同一族类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能够感觉到猩猩们的悲伤，那是一种失去同伴和亲人的悲伤，发乎于真心，动之于真情，已经冲破了人与兽之间的隔膜，只剩下大自然中最纯粹的也是最纯净的情感——万物有情。
在猩猩们的低鸣中，傻姑嘴里哼唱起音调古怪的歌谣，虽然唐积德听不懂，但是也觉得歌声悠远苍凉。而小虾米却听懂了这几句，眼睛里面的泪珠终于簌簌而下。这是古波斯《鲁拜集》中最有名的一首诗歌，金庸大侠在《倚天屠龙记》里面曾经引用过：来如流水兮逝如风，飘飘入世，如水之不得不流，不知何故来也不知何所终……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生，时有灭——唐积德默默地折了一大片蕉叶，在猩猩身上轻轻拂拭，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送别最好的兄弟。当他将手里的蕉叶盖在那只猩猩的头上的时候，忽然间蕉叶一颤，唐积德的身子也跟着颤了几下，从手掌开始，绿莹莹的光芒一直顺着手臂延伸到全身。最后，整个人都包裹在一片绿光之中，就像是一个超级大萤火虫，在林间闪烁着绿色的幽光。
这一刻，唐积德忽然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棵小草，一株大树，成为周围千万草木中的一员，能感知到它们的生命、快乐和忧伤……
那些猩猩和傻姑都停下来，无比惊愕地望着这个发光的绿巨人；只有小虾米淡然地看着这一切，还微微点了点小脑袋：大头叔叔好像也领悟了生命的真谛，居然用了这么久，真是个笨叔叔！
唐积德并不知道，那还是在海上漂泊的时候，小虾米骑着海豚入海，就已经完成了一次蜕变。
绿光越来越强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之后，这才分散成点点绿芒，化作数不尽的萤火虫，向四面八方飘散，然后融入到那些草木之中，消失不见。
唐积德也睁开眼睛，眨了几下，双目之中绿光闪烁，犹如两团鬼火：“生命无尽，万物有情。猴儿们，汝今知否？”
猩猩们如同见鬼一般，嘴里发出声声惨叫，争先恐后向猴面包树上爬去。唐积德抓抓大脑袋，眼中的绿光迅速消散：“我又不是魔鬼，你们都跑个什么劲啊？”
“大头叔快上树！”小虾米急切的声音传入耳畔，唐积德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头，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周围的草木传递过来，循着感觉望去，只见草丛猛然分开一条通道，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