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光阴里的少女
苏沧月离开家时是八点多一刻，父母早在半小时前出门上班去了。
她用这半小时收拾了一下，才背着一个浅米色的双肩包出了门。
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衫T恤，蓝色牛仔中裤，白色球鞋，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全身上下清清爽爽。
说实话，苏沧月对衣柜里的衣服实在是看不上，不是很花的裙子，就是样式老气的衣裤，现在这身打扮，是她特意挑出来的。她动手拆除了T恤上一些复杂的花边，重新搭配后，才觉得勉强能穿。
浅米色的双肩包是帆布的，这个年代刚开始流行皮质的包包，对于帆布材料的包，大部分人觉得不够档次，已经开始不喜欢了。可被苏沧月这身衣服一搭，却觉得特别合适。
她的包里放了《林氏医经》，一只有美少女战士图案的水杯，一根新毛巾，还有作文本和一支圆珠笔，脖子上系着那片龟甲。
今天是8月12号，离开学还有18天，按照昨晚的约定，这18天里，她都要去林鹤南家里学习。但她有自己的主意，准备先学学看，如果到时没有兴趣，就以自己要写作文为借口，拒绝合作。
不过，在去林鹤南家之前，她还要先做另一件事，那就是去邵铭汝家的眼镜店里配一副平光眼镜。她的眼神跟年龄严重不附，现在暂时用刘海遮住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配一副眼镜势在必行。
上午八点半，一身清爽的苏沧月踏进了大光明眼镜店，坐在柜台里的邵铭汝猛地站了起来，看到她身后没有人，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班头，我来了，你爸爸在么？”苏沧月笑嘻嘻地走了过去，随意地问。
“你轻点！”邵铭汝压低了声音轻喝，伸手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眼镜盒，递了过来。
苏沧月没有动，看着眼镜盒说：“不是要先验光吗？怎么眼镜就有了？”
这时，眼镜店的里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铭，有客人吗？”
“爸爸，是我同学！”苏铭汝回头应了一声，又压低声音说：“你要是让我爸爸验光，他肯定不会让你配眼镜的！他说过，未成年人戴平光眼镜，对眼形有影响。快拿着，这副眼镜值不了多少钱，算我送你的！只要你把昨天说过的事忘了就行！”
苏沧月接过眼镜盒，打开看了一下，是一副方形细黑框的眼镜，样子普通。她拿起眼镜戴上，拿过一旁的镜子照了照，戴上眼镜之后，眼里的神采被掩盖起来了，还添了几分书卷气，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沧月拿下背包，将眼镜盒放了进去，从里面的小袋里拿出了20元钱，正准备交给邵铭汝，突然发现他正双眼发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啪！”的一声脆响，苏沧月的右手拍在了柜台上，吓得邵铭汝猛地退了一步，满面通红地抬头看向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我什么我！”苏沧月将手掌缓缓移开，露出底下的两张十元人民币：“这是给你的眼镜钱，你收起来！我知道你们的眼镜都是从邻市进的，我给的钱足够了，当然，是指进货价！”
卖眼镜这一行很暴利，甚至有人在2000年前就卖成了千万富翁，这件事苏沧月清楚得很，所以她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邵铭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父亲的声音：“小铭，跟你同学说什么呢？”
“叔叔好！”苏沧月马上笑着打招呼，抢着说：“我跟班长讨论眼镜的事！”她一边说，一边打量邵志敏的长相：中等个头，皮肤白皙，戴了副眼睛，长得和邵铭汝不像。
“哦，你好！你是来找小铭玩的吗？”邵志敏热情地说：“进来坐一会，喝口水吧？要喝什么？可乐还是雪碧？”
“谢谢叔叔，我不渴。”苏沧月嘴甜地拒绝，看着邵铭汝说：“我还有事，今天的事就这么定了。”她说着用手指敲了敲柜台上的20元钱，压低了声音说：“如果有一天遇到我爸爸，你知道怎么说了吧？”
邵铭汝还没有回过神来，苏沧月已经对邵志敏挥了挥手，大声道别：“叔叔再见！”大踏步走出了门外。
夏日早晨的阳光，透过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照射在少女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一闪一闪的光晕，就像少女善变的个性，更像此刻凝望这一幕的少年的心情。
很多年后，当少女的容颜在记忆中淡去，这个背影和这个场景依然留在少年的心中，从来不曾淡去。
有很多次，这个穿行在光阴里的少女，都从他的梦中走出来，站在他面前，巧笑倩兮地叫他：“嗨，班长！”
“小铭，刚才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哦，爸爸，她叫苏沧月，是我们班的同学，以前我跟她很少来往。昨天她的父母陪着她到了我们店里，想要配一副眼镜。”
邵父的视线落到了那20元钱上，挑了挑眉问：“你已经给她配了？”
邵铭汝顺着父亲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忘记把钱收起来，他手脚无措地拿起钱，犹豫了一下，递给了父亲，低头说：“她没有近视，我给她准备了平光眼镜，收了她20元钱。”
“哦，你同学怎么想到要配平光眼镜？”邵父接过钱，随口问。
“因为……她看多了香港片，觉得里面的一个人物很帅，那人也戴着副眼镜。”邵铭汝果断地给苏沧月套上了痴迷香港片的帽子，接着又用商量的语气说：“爸爸，我答应要帮她保密的，这个事情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就算是妈妈也不行！”
苏沧月此时已经走进了台门里，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一个喷嚏。她不解地摇了摇头，自从那天，格桑之灵最后一次跟自己说话后，自己的身体就好得很，怎么突然就打喷嚏了？
第一进院子里有几个妇女正在晒衣服，听到苏沧月的喷嚏声，纷纷抬头向她看来，其中就有赵栋的娘。这位面色不好的妇女，见到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女孩，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苏沧月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她走去。
“阿姨你好。”苏沧月开口打招呼，赵栋的娘愣了一下，笑着说；“小姑娘你好！你是来找林太医的？他今天没有出门。”
“阿姨，我是跟着林太医学医的，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有空去医院检查一下。”
赵栋的娘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真的啊？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等我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阿姨，方便的话，还是去看看吧，看过没事就放心了。”
赵志强的娘笑了笑说；“嗯，等阿姨休息好了，如果还不行，一定去看看！”
这时，苏沧月听到屋子里传出人走动的声音，她连忙说了一声：“阿姨再见！”转身飞快地溜向里面的院子。
她的身形刚进入第二个院子，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赵栋的声音：“妈，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昨天晚上找林太医的小姑娘，她说妈的脸色不好看，让我有空去医院体检呢！”
“真的？”赵志强略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响起：“那我们今天就去看看吧！”
苏沧月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偷听。
“栋子，你也别太紧张了！”赵志强妈妈的声音响起：“那小姑娘以前从未来过，就算她是跟着林太医学医的，也是刚开始学的学生，她懂什么啊……”
苏沧月听到这里，暗叹了一口气，命运果然难以捉摸，快步向前走去。
她选择提醒，是因为看出那是个朴实的妇女，为她儿子将来的事情所触动。现在对方不相信，她也没有办法了。看来这个世上还真有命运这回事，要发生的事情，很难改变啊！
赵栋的娘说得没错，现在自己确实什么也不懂。
苏沧月快步走进第三进院子时，林鹤南正在园子里浇花，看到她严肃的表情，放下了手里的水壶，看着她问：“丫头，你怎么啦？”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跟我爸爸说什么了？”苏沧月冷着脸问，连表舅公都不喊了。
林鹤南一愣，说了一声：“跟我来。”转身向西厢书房走去。
苏沧月跟着林鹤南进了书房，目不斜视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挺得笔直，看着林鹤南说：“林主任，如果你给我开的调理药方，里面的药材很难弄，我就不调理了。我不希望我父亲被我的事情拖累，身体的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
“丫头，你别急，先听我说。”林鹤南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认真地说：“那张方子上的药确实很难寻，但我也有能力帮你寻到一个疗程七帖药的量，并且愿意帮你出这笔药费。但你爸爸看过药方后，坚持要自己买药。”
“那些药都很贵？”苏沧月马上反应过来，沉声问。
“没错。按目前的市场价，七帖药配齐，大概需要六万元左右，这还是批发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