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下盅，是爱的表达
苏沧月支开了阿朗，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赵栋两人，她感知了一下，吊脚楼里只有厨房里有人。
“怎么样，有眉目了吗？”赵栋见到她谨慎的样子，轻声问。
苏沧月没有回答，将背包里的木匣子拿了出来，放到他面前，示意他打开。
赵栋打开匣子时，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马上关了起来：“哪来的？”
“刚接了一笔生意，三天后帮他们做件事，这是报酬。”苏沧月说着推了一下匣子：“东西你先收起来，我们回头去夹山寺看看，蒋寨主答应让阿朗陪我们去。既然是用公司公干的名义，来了不去现场看一下，说不过去。”
“老板，你真准备开那个公司啊？”
“怎么，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啊？”苏沧月看向他：“手续已经由赵哥在跑了，很快会有消息，我准备弄个注册资金十万，营业执照有效期十年的小公司玩玩，顺便赚点钱花。”
“为什么只要十年？”
“十年之后，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做这一行。”苏沧月笑了笑说：“如果到时还喜欢，再去申请延长有效期就行了。对了，栋子，你对古董了解多少？”
赵栋摇了摇头：“基本上不了解。”
“那你能看出刚才这匣子首饰值多少吗？”
“目测有一千克左右，以现在的金价，应该值十万元。”赵栋以他军人的眼力估计了黄金的重量，报了一个格价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这金的成色好像不太好，可能不值这么多。”
听到他的话，苏沧月算是彻底死心了。
他果然不懂这些，以后公司开起来，如果由他这样一点都不懂的人管理，只怕自己会亏死！
不行，她得给他补课，要恶补！
她走到赵栋身边坐下，接过木匣子打开，脸上露出了和善亲切的笑容：“栋子啊，这个古董里面的讲究可多了。比如这个黄金蟠龙镯，你别看它的成色不好，只有14K的样子，手工也不咋的，可你来看看这里……”
她拿出金蟠镯，指着其中一个镯子的内壁示意他看：“看到这个铭文了没有，永乐十二年御器监制。这种十五副单镯组成的蟠龙镯，无论从规格还是样式都可以看出是明皇宫里的御用品，这是古董！”
“古董金饰就不能用平常的眼光来看，我们不能光从它的成色和重量上来判断它值多少钱。如果我们拿回去，找专家出个鉴定文书，再找个好的拍卖公司操作一下，保守估计也值五十万。”
苏沧月唾沫横飞，只差把每一个镯子上的花纹都详细介绍一遍，可赵栋还是一脸的茫然。说完之后，她拿起茶碗喝了一口，不死心地追问：“栋子，你听明白了没有？”
赵栋一个激灵，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只要是古董，就算它品质不好，做工也不好，也很值钱，比现在做工好、用料好的东西都值钱！以后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东西，我都会往高了开价。”
苏沧月一下子呆住了，这算什么？透过现象看本质么？栋子好锐利的直觉！
她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鉴定师，直到后来意外去世前，才想明白这一点：古董就算是块屁塞（古人下葬时塞屁眼用的器具），也比现在的口含值钱！可以说买卖古董，咱卖的不是东西，是品味！
现在赵栋只被自己补了一点知识，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条真理，难道他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
技术不足，可以请相关的人才，可像他这种拥有古董商人本质的人才，可不好找！
不行，她还得试探他一下。
“那个，栋子，如果是别人拿了古董来卖给你，你会对他的货品做什么评论？”她小心地说：“我是说，以后我们的公司会有很多买进卖出的生意要做，有时要跟人收货的。”
“老板，你是在考我生意经么？”赵栋乐了：“我十四岁时就在螺丝巷混了，对这一套熟得很！”他清了清嗓子，用不屑的口气说：“客人，你这拿的是什么玩意儿啊？不但含量不足，连手工都这么差！我们拿回去还要好好处理，才能拿出去见人！看在这镯子还有点份量，一口价2000元，卖不卖随你！”
苏沧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气质大变的赵栋，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表演还没有结束，赵栋咳嗽了一声，换了热切的语气说：“客人，您来看看，这可是黄金首饰！看到上面的铭文了吗？永乐十二年的！御器监！那可是给皇帝老儿造物件的部门！这副漂亮的镯子，以前就是皇帝老婆戴过的！要您十五万一点也不贵！您只要买回去，往家里这么一摆，倍儿有面子，那可是皇家气象！”
赵栋脸上的神色一收，又变回了憨厚木讷的栋子，看着她问：“老板，我这样说还行吧？”
“行，太行了！”苏沧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栋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刚才这一套，真是从螺丝巷里学的？”
“不是，部队里学的。侦察科目里就有易容改装的要求，你也见识过我的手艺，那算外功，而这一套，算内功。”
“栋子，我越来越好奇，你以前到底在哪个部队服役，都学了些什么！”苏沧月感慨地说：“怎么像是培养全能人才的训练营？刚才听你说到了严寒天气，难道是在西伯利亚训练营？”
“老板，这个我不能说。”赵栋摇了摇头：“不过，不是西伯利亚训练营，我们只在那里集训过。”
“不想说就算了。”苏沧月收起了匣子，随口问：“像你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就让你退役了，放到哪里都能行的！”
赵栋没有回答，苏沧月发现他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出任务时发生了事故，我们一队的人，活下来的全散了。别提以前的事了，那蒋老头到底让你做什么？居然出这么大的价钱，我又能做什么？”
苏沧月见他不愿意说，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开玩笑说：“蒋老头请我去唱几支小曲儿，难度很高的那种，好让他们的先人安息。这事关系到蒋村人的子孙后代，他出大价钱，因为他们的后代值这个价。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好，到时你只要跟在我身边，保证我的安全就行了。”
“唱给死人听的小曲儿？”赵栋又开始透过现象看本质了：“他们不会请和尚道士么？怎么会请你？”
“土家人不信佛也不信道，他们信的是女神！”苏沧月摆了一个很酷的POSE，好像说她就是那女神：“本来他们有自己的梯玛，可以跟先人和神沟通，但蒋村的上任梯玛跟人私奔了，所以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刚好我会一点小手段，他们就请我跟阿朗一起，去跟他们的先人沟通。”
“阿朗？”赵栋疑惑地问：“又关阿朗什么事了？他不就一个孩子，还能跟你一样装神棍，跟先人沟通啊？”
苏沧月看着他直乐：“嘿嘿，这我就不知道了。刚才你跟他聊了这么久，打听到什么了？”
“他妈妈去世了，没有爸爸，跟外公住一起，还有三个舅舅，他三舅舅最厉害，大舅舅失踪好几年了。还有就是他很想去山外的世界看看，可是他外公和舅舅都不答应。”
“哈哈……”苏沧月大笑：“阿朗的妈妈就是上一代的梯玛！他们的梯玛有体质要求，阿朗跟他妈妈体质很像，所以蒋老头决定让他去。如果你想知道他会什么，明天阿朗带我们去夹山寺时，你再问他。”
“明天我们去夹山寺？”赵栋压低了声音惊讶地问：“他们就不怕我们卷款而逃么？”
苏沧月眉毛一挑，斜睨着他：“你以为逃得掉？”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试试！”赵栋自信地抬起了头，意气奋发地说：“这次我东西准备得很充分，还有一辆车，天下哪里去不得？”
苏沧月笑了，突然拉住了他圆领T恤的领子。
赵栋身体猛地绷紧，却强忍住没有出手，沉声问：“有什么问题？”
苏沧月没有回答，两只手拉住他的衣领往下扒拉，看了下他的胸膛，没有异常。
“转过身去！”她沉声命令。
赵栋知道肯定有情况了，依言转身。
苏沧月将他的后背露了出来，在右肩胛骨的下三分之一处，看到了一个淡红色椭圆形红斑。她伸手按了一下：“有什么感觉？”
“有点酸，还有点胀。那里有什么？”赵栋的语气冰寒，他知道自己肯定受人暗算了。
苏沧月放了手，看着他的后背被衣服遮上，淡淡地说：“一种盅，你被人下盅了。”
“谁？什么时候下的？”
苏沧月轻轻笑了一声：“嘿，你刚才不是还想知道，那小子有什么本事么？现在有了切身体会了吧？”
“你是说，是阿朗对我下手了？”赵栋还有几分不相信：“今天下午我们聊得很开心啊，我看那小子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苏沧月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唉，这你就不知道了。有时候，越是喜欢，越是会对你下手，这就是土苗同胞爱的表达！”
前铁血军人赵栋同志打了一个寒颤，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