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死后的世界之河边事
第二十七章人死后的世界之河边事
……
北边有荒原蛮子下山,南边有大人出行,更南边还有未来的神子去见识外面的世界,这些都是河边的青年死掉之后发生的变化,有些与他有关,有些又与他无关,但是无论有关没关,那些变化带来的一系列影响都将这个世界推向了另外的方向,或者说是推上了另外一条路。
这就是山里的老道人说的因缘。
但是山里的老道人只是个道人不是什么知天晓地的神灵,也无法得知某些他以为断掉的因缘会被人悄然的接起,而某些死掉的人会重新活过来。
殷槐站在死掉的人的身边低头看着他,手里紧紧的捏着一卷乌漆嘛黑的书,他体内传来了宛如海涛一般的声音,从书里传来,传遍了他全身,在他身体里流淌着青年临死前留给陌生人的礼物。
他生前踏进第三境时的近乎所有的真元。
殷槐感觉到了那股庞大但温顺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流淌,不断冲刷着自己的经脉肌肉,使两者愈发坚韧愈发强健,强健到了第一境童稚的修行者的程度。
殷槐不知道的是,从古至今从来都不会有修行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真元这东西终究是仅属于自己的东西,修行时走出的路不同,而那些真元的本质也会因为个人的不同而产生极大的区别。
在荒原上那些修道的修行者眼中,即便都是感悟天地之道,却因为每人感悟的方向不同,他们的真元特性也有极大的不同,有些修行者喜欢火意,修行出的真元自然带着些许的灼烧之意,即便是那座山里人,都是在风雪中修行的道人,有些人感悟的是天地中凌冰的道,有些人感悟的是天空的雪,所凝练的真元又是另外一种特性,更别说那些感悟风,感悟云的道人。
世间有那么多的灵物,每个人对那些灵物的选择不同和感悟的深浅不同,那他们的真元也有所不同,哪怕是走到了极境,那些己身小天地与大天地相交融的传说中的修行者们的真元也不尽相同,当然那样的人极少,一代也不一定会出现一个,所以少有人知道那些已经感悟到了天地大道本源拥有几乎造物能力的他们是不是已经知晓把自己的真元随意转换成相似特性的其他真元。
修的同一条路的修道之人都是如此,更别说是那些修的路千差万别的修人之道的大殷的修行者们了。
而夏何修的就是那样一条路,按理说那些不是自己凝练天地元气而成的真元应该会把贸然收纳那些真元的普通人杀死无数次,而不会像啊殷槐一样还能在自己体内继续流淌,甚至帮着他锤炼身体,将他的肉体强度推到近乎要打开那扇通往修行之路的大门前,若是粗糙一点评判,殷槐此时体内的真元的数量上已经达到了一般第三境知命境修行者的程度,身体强度也已经快要达到第一境童稚境的门槛。越过那道门槛,殷槐便可以直接破入立身境,开始真正的修行。
而这些都是那些应该把殷槐杀死无数次微蓝的真元带给夏何的变化,这当然是喜人的变化,而殷槐之前也从未学习过修行的法门,自然也没有觉得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不对劲不合理的地方,他只当做世间的真元都是一般的罢。
殷槐一边感受着真元在自己体内奔腾,撞击着自己某些还比较脆弱的经脉时产生的某些刺痛感也都是很喜人的。
只是这样喜人的变化却是来自一个不那么值得人欢喜的事情。
那是死掉的人赠送的珍贵的礼物,一举把还有些迷糊的少年推进了那群被上天眷顾的人堆里。
在无数的恰好下树林里的那只小虫活了下来,在无数的未知的巧合下河边的少年也活了下来,没有被真元炸成碎片而且极其幸运地走上了一条路。
殷槐不知道其间的巧合,甚至连他经历的些生死一线他都不知晓,因为不知晓也不怎么会担心,他担心的是那位逃走的道人有没有人去追,他想的是自己应该为送给自己这样一份大礼的夏何做些什么。
他想了很久,想到他体内的真元终于停止了初到新家的游览,然后彻底隐藏到了身体的极其隐秘的地方去了,殷槐再也感觉不到那卷乌漆嘛黑的书上传来的凉意,而身上更加感觉不到半点真元的存在,就连身上被真元洗涤过的变得强健的经脉似乎也只是幻觉,而现在幻觉破灭,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殷槐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有些惘然,甚至开始担心,他不知道之前感受过的那种充实之感是否是真的存在,只是他终究不是那种当自己偶然得到的礼物失去时便会怨天尤人的恶俗之人,所以,少年也只是惆怅了半晌不再多想。
是自己的总归是自己的,若不是,那也都只是命。
在这样半调侃半安慰的慰藉下,殷槐重新思考一个问题。
他想修行。
他看到那位道人身边飞舞的冰凌和凌风时他开始想这件事,当他隐约看到映在夏何眼中的路铺陈开来的时候愈发坚定了这件事。
只是他不认得什么修行中的人,只有面前这个死掉的青年。
可是青年已经死了,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能绕自己的小院流淌好几圈,现在从青年身上流出来的血几乎要渗进了泥土中,有些已经淌进了河里。
殷槐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搁在河里的那柄殷红的小刀,赶忙走到了那柄小刀待的地方,好在那片血腥还没有流淌到这里,殷槐殷红的小刀上沾着河水却反而显得更加妖冶。
殷槐看着手里的小刀,然后终于决定要修行。
向那个死掉的人修行。
殷槐低头伸手掏出了一页书。
呼呼呼,荒原吹来了一阵凉风,这次的风不是来自遥远的山上,也没有带来令人厌烦的雨云,只是携着一点凉意,似乎是从阴湿的地底下吹来的一阵风,吹动了少年微湿的鬓角。
殷槐看着那页纸看了许久,平白无奇的清秀得有些寡淡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凝重的神情。
然后那页纸飘飘然,像是一片灰蒙的树叶终于厌烦了树梢的风光想要去看看树底的泥泞,然后就落到了一片泥泞中,救起了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小虫。
……
天地浩荡行大道。
天地存大道之音,那道音从哪里来?从天地中来。
那道音又将归于何处?
天下大道究竟有几条?山里的道人占了一条,坐在云端守望着山下,荒原上的修行者都是他们的信徒,他们的修行便是修道。
殷槐想起了那股磅礴汹涌的真元流淌到自己怀里时,隐约听到的大道之音,那似乎又是另外一条大道,被南边的大殷人奉为无上,死掉的夏何和继承了夏何某些东西的殷槐就是那条道上的人,这似乎应该算作修人之道。
殷槐还不清楚从南边一个小园子走出去的少年还在另外一条路上执着着。
但是殷槐清楚除了这些,还有一条近乎荒芜的路曾经存在于某片天地中。
那条路上曾经走过了无数的人,那些被誉为鬼神的修行者们所行之处皆以魑魅魍魉随行,仰俯间皆有鬼魅精灵叩首称臣,他们贵为鬼魅之主,却又奉鬼灵为主,他们驾驭世间所有鬼物,他们行在一条白骨皑皑而荒凉的路上,他们曾在世界的中心低吟浅唱,唱的是鬼魅的歌谣。
他们是一群鬼,已经在这片大陆上永远消失的修鬼之人。
何为鬼。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谓之鬼。鬼者,人之归为鬼。鬼者,郁情结而成鬼。鬼者,阴气聚而生者。鬼者精魂所归之处。
修鬼者,御鬼者也。
修己神作鬼,郁己魄作魂,此乃修也。
正所谓世间万物皆有生入事,而修鬼者却修由死入生之法。
只是这法终究还是与世间万物归墟的无上规则相违背,所以那些驾驭着鬼神的人呐,也终究成为了时间长河里沉默在地底的小鬼。
正如如今存在于世的两般修行之法中,北面的山里的道观中的老道人有一卷湛蓝的无字天书,在大殷临安都城里的某座宫殿里同样有一卷代表了类似含义的无字的天书。
世间有两般法,世有两卷书。
北边山里的老道人望着山下疾驰而去的那个骄傲的少年,眯眼长笑,他身后的道观里的那卷湛蓝的无字天书上出现了字,只是转瞬即逝。
南边一片辉煌磅礴的宫殿内,一卷明黄古朴的古书被从地底吹来的一阵风撩拨书页,自然不会有人看到这一幕。
殷槐知道自己怀里的书页背后的含义是一条无数人走过的修行之路,他只知道那是从梦里来,接下来他要做梦里学会的方法。
救人,也是救鬼。
修鬼的修行者们修行的法门与那世间的阴气精魂相联系,其根本便是世人所说的鬼,鬼既有世间自然怨气不散汇聚的灵物生成的鬼,也有精气浓烈而生灵从而诞生的鬼物。夏何算不上前者,也不是后者。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此事的例外就在少年手里的一页书里。
一切都很幸运,夏何成为了一条重生的鬼。
……
河边生出一团火焰,灰蒙的火焰从夏何身上那页开始然后向四处蔓延,然后夏何胸口开书的那朵梅花中也蔓延了那种灰蒙的火焰,然后火焰包裹住了整朵梅花,梅花的殷红消失在一片灰蒙中。
接着消失的是夏何的尸身,从那朵火焰出现开始,河边的气氛一下子就阴冷了起来,先是从草根子底下传来了一阵阴风,在那阵风的吹拂下,灰蒙的火焰燃烧了半晌,魑魅魍魉之音大作,阴冷的空气中似乎有人在低语。
“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在床曰尸,在棺曰柩。羽鸟曰降,四足曰渍。死寇曰兵。”
“死……死……崩……薨……卒……不禄……迁化……”
低语愈发低沉,到了最后只余下零落的字段,从坟墓中传来的道音哪怕是被人唤醒也终究还是要回到地狱里去的。
殷槐听到了在梦中过的声音,然后回到了梦里,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似乎见到了那团火焰中模糊的人影。
有人活了。
殷槐笑着,倒在灰色火焰旁边。
……
火焰中有人重生,在这片大陆上终于重新出现了本来应该掩埋在泥土中被人忘记的小鬼。
地底传来有人在欢笑。
河边的火焰中的青年本来一脸茫然,只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望着身边的少年,笑着。
然后望着北方,依旧笑着。
然后再望向南方,那里有一座小镇。青年人笑的更加开心。
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殷槐脸上,那张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脸庞上两撇略淡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在做了一场算不上美好的梦。
河边的梅花被火焰灼烧了个干净,微风徐来,惹得灰色的火焰动了春心,阴冷的气息多了一点温和,也许也跟火焰中的青年带着阳光味道的青年的笑有关。若是有春心萌动的女子在河边遇见了这样的奇特景象和火焰中的英俊青年应该算是一场难忘的美梦吧。
……
诸君好运,好像又有几天没码字了……抱歉呐,因为在修改前面的……所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