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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九章梦回生化危机(特别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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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穿过灼热而耀眼的沙漠,告别栖息在那里的巨大蝎子踏八一片山峰的阴影之中,空气里饱含着凉意。他们停在房门边观察第三个区域。里昂开始猜测他们在这个灰黑色的房间里究竟会遇到猎杀者还是喷吐者。

布满岩石的险峻高山整体呈灰色,直直地耸立在他们面前。墙壁、天花板、还有那些环绕在“山顶”周围,不断蜿蜒着向西延伸的小道全都是灰色的。圆滚滚的岩石、地下的花草也是灰色。将粗糙的花岗岩和水泥混合之后再被染成同一种颜色的巨大石块由人工雕刻成一座险峻山峰的模样,外观上与真的山十分相像。从整体来看,给人一种荒凉的高山屹立风中的印象。

虽然这里没有一丝的风,也没有任何气味。与第二个区域一模一样,完全闻不到任何气味。

“还是把外套穿上吧。”约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里昂已经将运动衫解下来展开了。这里的气温应该在十五度以下,刚才在沙漠里冒出皮肤的汗水已开始慢慢变冷。

“我们去哪儿?”战战兢兢的科尔睁大眼睛问道。

约翰指了指房间斜对角,也就是西南方:“不是往门那边走吗?”

“我觉得他想问的是走哪条路?”里昂说道。他也和约翰等人一样压低了声音。他可不想主动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不知名的怪物。不管走哪条路都会很快与敌人遭遇吧。

三人开始讨论,前面只有两条路,要么走灰色的小道,要么爬那座灰色的山。

猎杀者,或者是喷吐者……里昂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知他是否在害怕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整个胃部就像是被人紧紧攒住了一般。如果能逃出去,如果能找到雷斯通,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蓝色先生”这个老混蛋。尽管这种想法与他的警察身分相抵触,但白色安布雷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与整个世界的抵触。

“从防守的角度考虑,还是走小路好。”约翰看着凹凸不平的斜坡陈述了自己的观点,“爬山的话说不定会走入一条死路。”

“这里好像有桥。”科尔说:“这里也有一台监视器,在那儿……”

他伸手指了指房间右侧角落的上部,可里昂什么也看不见——墙壁大约有五十英尺高,看上去就像和同色系的天花板融合在一起了似的。让人产生一种房间无限向上延伸的错觉。

“登上梯子的话就能眺望到。”科尔继续说,“在山的另一边是峡谷,那里有一座用绳子做成的桥。”

里昂一边听科尔说一边打开背包检查弹药。

“M16的子弹还剩多少?”

“这儿可能还有十五发。”约翰敲了敲弯曲的弹夹,然后答道,“还有两个满的,每个有三十发子弹,两个HK手枪的弹夹,一颗手榴弹。你呢?”

“枪里剩七发,三个弹夹,一颗手榴弹。亨利,你数过开了多少枪吗?”

安布雷拉的工作人员点点头:“五枪,我一共开了五枪。”

科尔说完后,挨个看了看里昂和约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最终把视线落到自己那双满是灰尘的工作鞋上。约翰看看里昂后耸了耸肩。关于亨利?科尔,他俩就只知道这名男子现在和他们一样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仅此一点。

“请听我说……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关于安布雷拉,我还是要跟你们道歉。如果我早知道雷斯通是这种混蛋,如果我当时没那么贪心,你们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亨利。”里昂说:“你当初并不知道他有这么坏,不是吗?而且实际上被骗的也不只有你一个人……”

“没错。”约翰也加入进来,“实际上有问题的是那群穿西装的衣冠禽兽,跟你们没有关系。”

科尔低着脑袋点了点头,两肩随着他的放松向下微微一沉。

约翰交给科尔一个新的弹夹,后者接过去塞进腰间的口袋里,然后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小道。

“走吧。”约翰说话时虽然面对着另外两个人,但他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科尔听的。里昂从约翰的声音里听出了激励的意味,说明他对这位安布雷拉员工的印象有了明显好转。

“如果情况恶化我们就退回区域二去。谨慎行事、不要发出声音,尽量朝头部、眼睛射击——当然,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科尔微微笑了起来。

“我一定能击中。”里昂说道。约翰点点头离开背后的大门,朝左边走去。充满冰凉空气的房间自从他们进来之后就一直静悄悄的,除了这三个人的说话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里昂负责殿后,科尔在他前方缓缓地迈着步子。

小道上有水泥干结之前用耙子挖出的细槽。这条路在“山峰”右边,向前延伸了大约七十英尺,然后突然向南转弯,消失在一个坚硬的小丘背后。

大约向前走了五十英尺之后,里昂听到自己背后有石头崩落的声音。坍塌的沙石不断从斜坡上滚下来。

当回头看到离山顶约三十英尺的怪物时,他不禁惊愕不已。即便它就在自己的视野里,可大脑得到的信息除了有个东西在移动以外什么也没有。

它正用四条粗壮的腿像只岩羊一般灵巧地向下跳,就像一只没有毛皮的山羊,又像是……又像是……

它看上去什么也不像。当这种动物快要下降到地面上时,低沉而略带湿气的嘎啦声让站在它前方的任何人都能清楚地听见。那种声音既像吐痰时的恶心声响,又像满嘴鲜血的凶犬在吼叫时的声音。它们采用夹击的策略,阻断了三人的退路。前方、后方都可以听见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回观测站的整个过程容易得令人难以置信。虽然瑞贝卡还是得有人帮忙才能翻过围墙.但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肢体平衡感以及运动能力都变得比逃出来时敏锐了不少。她的恢复能力足以让大卫吃惊不已。安布雷拉的监视人员也十分配合,准确地说跟没有监视人员差不了多少。围墙两侧各一名,货车旁有一名,都疏于防范。

直升机向南飞去之后,三人立刻开始行动。借在黑暗空气中的行走来放松全身的肌肉。在距离观测站只有约两百码的时候,大卫让其他两人留在原地,独自前去侦查。回来后,他领着浑身抖个不停的两位少女翻过围墙进入观测站内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找到一个相对比较安全、温暖的地方显然比打倒监视人员重要得多。大卫认为必须要首先确认行动顺序和瑞贝卡的状态。他最后选择的地点是正中央的建筑物。在这栋房子顶部装有两个圆形的卫星天线和几根普通天线。如果这些东西都如他所料是通讯中继发射器的话,那么那里就是三人应该去的地方。

就算猜错了也还有两间房子可去。其中一间是发电室,应该可以调整室内的温度。可以把她们俩留在那儿,然后我一个人去搞些破坏……

他们翻过南面的围墙。安布雷拉面对他们再次回到这里发动袭击的可能性居然如此疏忽,实在是让大卫吃了一惊。负责观察周围情况的两名男子似平根本就没想过有人会从其他方向进去.就只守着正面和背面两个出口。进入之后大卫立刻朝最深处的建筑物靠拢。然后在那里发出集合信号。

”正中央那栋建筑物……”他小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儿应该没有上锁。但有可能开着灯。我先进去,确认安全之后再向你们发信号。如果听到枪声就就尽全力跑进来。不要离开建筑物,横穿观测站的时候要把身子压低,明白了吗?”

两名少女一齐点点头。瑞贝卡保持着靠在克莱尔身上的姿势,除了那只拖在身后的左脚以外其他情况并没有恶化。虽然又有些晕眩,脑袋也开始疼起来,但刚才那种让大卫无比担忧和恐惧的混乱思想已经完全消失了。

大卫背过身,开始慎重地朝最接近围墙的建筑物走去,并且频繁地回头查看女孩们是否跟在他身后。他们很快到达了西侧围墙的边缘,然后敏捷地从阴影中钻出来。大卫先确认了一下西侧那名监视人员的位置。由于周围太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不过在金属栅栏前方有一个浓黑色的影子。大卫举起M16对准了目标,同时小心防备着不被对方看见。

现在不开枪就太可惜了……可枪声会把其他监视人员吸引过来。虽然大卫不担心另一侧围墙的那名男子,可问题是看守着货车的人要怎么解决。由于距这里相当远,所以在前来调查之前有可能会先用无线电联系一下。

就算能轻松干掉这两个人,那么要如何接近货车呢?就算悄悄靠过去也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周围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比起担心监视人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大卫蹲在地上,将M16的瞄准器对准围墙上方的人影之后朝克莱尔和瑞贝卡发出了信号。大卫为了保持随时能准确射击的状态而屏息凝神,两名女子也十分配合,离开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走远后,大卫立刻跟了上去。长年的训练让他能够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高速运动。待藏进建筑物的阴影之中后,大卫的紧张情绪总算得到了一些缓解。

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穿过这几栋建筑之间的漆黑通道就可以到达中央那座建筑物。

不到一分钟,他们就来到了与目标隔着一大片空地的地方。大卫抬了抬下巴示意女孩子们退后,然后顺利穿过空地,在对面的大门旁停下。他伸手握住寒冰一般的金属把手用力向下一按,门锁被打开的咔嚓声终于证实了他的判断。

这就是通信室。一定是这支攻击小队的队长特意打开的,用意则是为了让监视人员看到我们回来后立刻用通信卫星向他报告。

尽管这只是大卫的猜想,不过他是正确的。

接下来就得祈祷幸运降临在我们身上了。如果里面开着灯,对看守来说就像狼烟一样显眼。即便他们在站岗时有可能脸都冲着外面,但仍然有危险。

大卫深吸一口气,慢慢把门推开,眼睛刚感觉到模模糊糊的灯光便猛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并转身把门关好。他靠在门上慢慢地从一数到十,这才让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深吸了一口温暖的空气。这栋像仓库一般的建筑物似乎被分成好几个房间。他所在的房间里满是电脑等物品,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圆筒状电缆连接着卫星天线的接收器。

整个设施与外界联系的所有设备……

大卫按下墙上惟一的开关把头顶的电灯关掉,然后微微一笑,打开门准备让瑞贝卡和克莱尔与自己汇合。

“背靠着墙!”里昂大声叫道。科尔条件反射般地照做了之后才发现他这么说的理由,因为从前面某个地方也传来了黏黏呼呼的声音。

看到神秘的恐怖生物慢慢靠过来,自己又退无可退时,科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叫出声。即便亲眼看到了那只停在约十五到二十英尺之外的生物,科尔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种动物实在是太奇特了。

这到底是什么?

它长着脚趾分开的蹄子,从这个角度看像是雄性山羊,体型也差不多,但它没有毛皮和角,没有任何特征与自然生物相似。细长的身体像蛇一样覆盖着茶红色的小鳞片,反光并不明显,看上去有些混浊。乍一看就像是一层风干的血迹似的。脑袋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像青蛙脸部扁平,没有耳朵,两只黑色的眼睛突出在脑袋两侧。剩下的就是那大得惊人的嘴巴,下颚像牛头犬一样向前伸,露出锋利的牙齿。整个脑袋也覆盖着那血迹般的鳞片。

它张开嘴巴露出上下两颚后可以清楚地看见这种动物没有门牙。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恐怖而奇特的湿润嘎啦声与人工山另一边某处的同伴相互呼应。

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低沉。就在此时,它抬起那颗丑陋的脑袋面向天花板,脑袋突然向下一甩,朝着科尔等三人吐出一团什么东西。粘稠的焦油状红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朝里昂飞去。

里昂举起双手想要把这团东西挡下来,同时约翰向前大跨几步开始朝怪物射击。

这是喷吐者。

粘液碰到了里昂的手臂。要是没有及时抬起手的话一定会正中面门。看到有人向自己开枪后,喷吐者迅速作出反应,转身敏捷地朝人工山跳去,只用几秒钟便到达了山顶。从那轻快的长距离跳跃中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怖、痛苦和压力。它前进了约二十英尺后又敏捷地跳回地面,在联络通道前停下。简直就像是在对三人说“此路不通”一样。

完全把我们困住了,混蛋……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叫声虽然没有变得越来越响,但也没有消失的迹象。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目标之后没有了继续吼叫的理由,嘎啦的声响很快挨个消失,并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约翰一边从背包里取出新的弹夹一边问道。脸上除了明显的疑问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受伤。”科尔小声说道。由于把手枪握得太紧,他的几根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科尔模模糊糊地看见,里昂似乎正要去碰袖子上的一团茶红色粘液……

突然,里昂痛苦地大叫起来,然后像是烧伤一般把手缩了回去。

“有毒!”他说完立刻在外套上檫掉粘液把手举起来。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尖部已经变成了明显的深红色。他赶紧把手枪放进枪套,在不碰到那些酸性粘液的情况下把黑色外套脱下来扔到水泥地板上。

科尔不禁感到庆幸,要是里昂没有用手挡住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约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下糟了。必须尽快从这儿出去……你不是说有桥吗?”

“啊,应该还在那儿。在峡谷附近。”科尔回答道,“峡谷宽约二十英尺,不知道有多深。”

“走吧。”说完,约翰便急匆匆地迈着大步朝那个没有道路相通的地方走去,科尔跟在他后面.最后是里昂。约翰在距离转角处大约十英尺的地方停下,背对着墙壁把头转向里昂。

“是你掩护还是我?”里昂平静地问道。

“我来。”约翰回答:“我先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们往前跑。科尔,你跟着里昂。把头埋下,明白吗?一口气冲到大门那里去。然后……尽可能帮我一把……”

约翰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就算帮不了我也没关系……”

科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感到强烈的歉疚。这两个人在保护我。保护我这个萍水相逢,让他们遭此横祸的人……在思考究竟要如何报答他们时,科尔忽然发现自己绝对无法还清自己欠他们的东西。因为这两个人救了自己的命,而且不只一次……

“准备好了吗?”约翰问道。

“等等。”里昂忽然转身朝刚才扔掉运动衫的地方跑去。而喷吐者就像雕像一般站在门门,静静地盯着他们。里昂捡起运动服赶紧回来之后,从背包里取出小刀切掉带毒的袖子.然后把剩下的交给约翰。

“如果你打算一直站在这儿掩护我们的话,还是把脸包起来比较好。”里昂说,“看样子子弹似乎很难伤到这些敏捷的怪物,那射击的时候也就不用怎么瞄准了。我们过去之后就会大喊,如果不安全的话我会说……”

目中无人的嘎啦声再度响起。科尔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闷热的夏夜里知了那机械般单调的“呖呖”声。他猛吸一口气,看样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没时间了。”约翰说:“快走吧……”

他接过残破的运动服,出人意料地对着里昂咧嘴一笑:“喂,你该买些高级点儿的除臭剂。这上面的气味让我想到了狗的尸体。”

约翰没等里昂做出反应就迅速用衣物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下部微微张开,让他可以看到地面。他低下身子,不再理会无比紧张的科尔和里昂,小跑着朝一片开口地前进。只听啪嗒啪嗒的几声怪响过后,盖住约翰头部的运动服上沾了不少有毒的红色粘稠液体。这时,约翰立刻朝两人挥了挥手。

“就是现在!”

里昂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与科尔一起埋着脑袋冲了出去。

此时科尔眼前只有里昂那两只正在全速前进的皮靴和模糊的灰色岩石,还有自己那瘦弱的双腿。听到从左侧传来的熟悉嘎啦声之后,科尔因为恐惧而把腰弯得更低了。

很快,当脚下传来与木块接触的咚咚声时,他们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桥上。脚下这些由细绳连接起来的平坦木板在不住摇晃。大桥下方的V字型峡谷非常深。也许比整个“星球”的最底部还要深四十到五十英尺。

他们在脑袋开始晕眩之前重新跑上了灰色的土地。只用注意里昂的靴子在哪里,不用去想其他事真是太方便了,科尔一边这样想一边全力奔跑。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着。

不清楚究竟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科尔在看到里昂的靴子渐渐慢下来之后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是墙壁,门就在墙壁上!我们成功了!

“约翰!快过来!”里昂一边大吼一边朝来时方向退回去几步。同时举起手枪做好为约翰掩护的准备,“快来啊!”

科尔回头看见约翰猛地撕开了头上的运动衫。有好几只喷吐者开始在他前方聚集起来。有六、七只又一次发出了怪叫。约翰从它们之间的缝隙穿过,全力向前跑。虽然至少有两只吐出了什么东西,但约翰的速度很快,所以科尔看到粘液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稍稍碰到了他的衣服。怪物们开始跳跃着追赶约翰,虽然壮汉的速度相当快,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短。

跑啊!跑啊!跑啊!

科尔也举起枪瞄准那些喷吐者,等它们一进入射程就开枪。

约翰跑到了吊桥。

然后,他便从两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吊桥断裂,看不到约翰在哪儿……

在感觉到桥面下沉了一两英尺的瞬间,缆绳便发出劈啪的声响。约翰一边跑一边本能地把手向前伸,脑海中满是“应该可以过去吧”的意念。

但他的身体还是在往下落,膝盖很快撞到了下沉的木板上。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抓到了一个牢固的东西。

桥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过后,约翰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右手关节就猛地撞上了一块岩石。他用左手死死抓住一块木板,把身体吊在深沟的上方。无数残破的木板开始从断裂的吊桥上往下落。留在深沟北侧的两个绳结全都已经断裂了。

约翰重新抬起右手,将脱落的木板从桥上取下来扔掉。这些碎片在撞上谷底那些先前掉落的木块后发出喀喇的声音。要是抓紧牢固的木板,应该能爬上去……

就在这时,一团红色的粘液突然打在他头顶的石壁上,然后在离头部右侧只有一英尺的地方一边腐蚀缆绳一边向下滑。

这还真是雪上加霜……

砰砰砰!谁在用九毫米口径的手枪射击?不过喷吐者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这等于在告诉约翰必须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然就麻烦了。

他再次用力把手往上伸,二头肌在外套下剧烈收缩,手掌抓住上方的另一块木板之后全力把身体向上拉。这样就离峡谷上方的枪声更近了,里昂的喊声以及九毫米子弹发射时的响声无处不在,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

伙计加油啊,我马上就来……

只用手让身体上升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从握紧的拳头里不断渗出鲜血。而挂在肩上那把不断晃动的M16自动步枪更加重了他攀爬的难度。不过约翰还是在一点一点地上升。还有一次就能爬上去了……

在这个瞬间,一团湿热的粘液突然打在他右手的指甲上,那种痛楚就像在被硫酸灼烧一般。

约翰放开右手,用力甩掉那果冻般的粘液,然后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左手虽然勉强地抓着不断晃动的断桥,但从右手指尖传来的痛楚就像疯狂的火焰一般炙烤着他的神经。此刻他能够做的只有发出惨叫,拼命忍受这种痛苦一指头那火辣辣的触感让他开始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这儿!”

一声嘶哑而歇斯底里的大吼从约翰头顶传来,他抬头一看,发现科尔拽着工作服的一头蹲在深沟边缘,将另一头伸到了离约翰鼻子不远的地方,用充满恐惧的眼睛盯着壮汉。

“约翰,抓住!”科尔大吼着,尽可能地将手往下探,他脚下的一些水泥碎块不断滑入深谷之中。如果科尔再大喊些什么的话,说不定里昂就会完全听不到自己为了驱赶那些喷吐者而连续开枪的声音。

一瞬间过后,约翰便对科尔的指示作出了反应,而他在那一瞬间想的是“我得救了”。亨利?科尔的身高最多只有五英尺八英寸,就算加上衣服,体重也不过一百五十磅。现在的科尔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疯狂的乌龟,正用力把脖子往甲壳里缩。

真是的,这样子实在太有趣了。不仅有趣,而且还让人感动得一塌糊涂。虽然约翰的手指还在不停刺激着他的痛觉神经,但刚才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完全忘记了疼痛这件事。

约翰咧嘴一笑,没有理会科尔那不停颤动的手臂,而是莽撞地继续用受伤的手指把身体往上拉。背后嘎拉嘎拉的声音虽然越来越响,但它们现在应该发射不了口水炸弹。

“让里昂用手榴弹!”

约翰一边喘气一边告诉科尔说,对方听到后赶紧回头,用丝毫不逊于枪声的大嗓门吼道:“用手榴弹!约翰说用手榴弹!”

“现在还不行!”里昂回应道:“快躲开!”

只听啪嗒两声轻响,两团粘液越过深沟朝他们飞了过来。其中一团落在了科尔的靴子上,另外一团落下的地方则离约翰那满是汗水的脸只有几英寸远。

约翰,竭尽全力,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然后发出一身低吼抓住上方的一块木板,将身体向上拉。他的半个身子总算离开了峡谷,随后膝盖向上一举,终于爬上来了。

“我没事,快走!”

看来不需要再给像发狂乌龟一般的科尔任何指示,他已经开始跑了。里昂还在继续掩护约翰,后者弯着腰一边向里昂靠拢一边将受伤的手伸进背包里,取出最后一颗手榴弹。里昂注意到约翰手里拿着手榴弹时,他已经把拉环给拔下来了。

“快扔!”约翰大叫着站到里昂旁边。年轻的警官取出自己的手雷,将这种强力爆炸物高举过头顶,用力朝喷吐者们扔了过去。随后两人转身向出口狂奔。

约翰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刚好看到有三、四只怪物正朝深沟猛冲,大概是想跳过来。

没有时间细想,约翰压低身体,以尽可能低的角度扔出手雷。当他的手榴弹消失在巨大的裂缝中时,里昂扔出的爆炸物刚好落在怪物们的面前……

几乎就在两人转身卧倒的同时,从身后不远处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岩石碎块不断跌落。紧接着是一连串极其高亢的惨叫。

“成功了!成功了!”

科尔站在两人前方不远处,那细长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郁,只有欢欣的笑脸,刚才的恐惧和歇斯底里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约翰直起身子坐在里昂身旁,两个人一起回头往峡谷方向望去。

有漏网之鱼。四只怪物中,站立在深沟另一边的两只还活着,至少腿和身体还连在一起。不过,它们的眼睛全都不见了,从被炸断的腿部伤口处流出不少黑色的液体,脸上全是同类的残骸。它们发出愤怒尖叫的样子让人不禁想起了被踩伤的天竺鼠。

手榴弹爆炸时离得最近的两只则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一团团流着血的肉块,一些碎骨突出胶状的固体,就像伞架被折断时一样。人工峡谷里虽然还可以听到更多的惨叫声,但它们并没有跳上来继续进攻。不管怎么看,这一切都结束了。

约翰站起身,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他原本以为皮肤都已经溶化了,但事情并没他想像的那么糟糕。手指有几个地方起了水泡,还有几处看上去就像被烤焦了似的,但都没有出血。

“没事吧?”里昂站起来一边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问道。他那张年轻的脸看上去似乎比约翰还要老成。

看来不能把这家伙称作新手了。

约翰耸耸肩说道:“手指受了点儿伤,不过现在看来暂时不会死了。”

他突然注意到科尔正直愣愣地看着两人,他的身体因为受到肾上腺素的影响而抖个不停,而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忘记了该怎么说话一样。这时约翰清楚地回想起了自己在第一次勇敢地战斗后身体有什么反应。情绪会变得激昂无比,而且感觉自己精力充沛。

“亨利,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约翰把手搭在小个男子的肩上一边微笑一边说。

电工表情僵硬地咧嘴一笑。随后三人便将濒死怪兽那凄绝的惨叫抛诸脑后,转身朝区域四走去。

灰尘散尽之后,那三个人还活着。雷斯通睁大眼睛盯着屏幕,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胃部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绞痛,而心中的恐惧则在渐渐高涨,他最后终于无法忍受,一拳砸在操作台上。

“这怎么……怎么可能!你们这几个蠢货!你们应该已经死了!”

由于突如其来的冲击和挫折感实在太过强烈,雷斯通连自己的口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都没有注意到。

他一直认为三名实验对象无法逃过猎杀者的追杀,但ca6也应该可以把他们全都干掉才对啊!

雷斯通无法相信他们竟然能活到现在。三个人所遇到的二十四只实验体中,鸭子只剩下一只,其他的全死了,要不就是即将死去。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而他最不愿承认的事就是让这出悲剧上演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以及因为野心和自尊心的关系而忽略了一开始就应该完成的一些事。

这不是他的能力不够。雷斯通是白色安布雷拉上层官员中的一人,已经过了对自己的能力评价感到不安的阶段。但至少应该告诉西德尼或是特兰特。这样做不是去寻求帮助,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如果从某位上司那里得到什么建议的话,应该就不会被要求承担全部责任了……

现在还不晚。赶紧找一个人,向他说明问题和目前的情况——最好只说入侵者进入了区域二。录像的时间以后再修改……虽然没有经过“121”测试,而只用“3K进行了检验,但“猎杀者”大致上已经完成了各种测验。之前曾经往斯宾塞别墅放了几只。从回收的数据来看,我确信那三个人会在区域四被干掉。就算死不了也绝对逃不出去。如果再加上总部派来的援军,这次危机基本上就能够平息了。

雷斯通对自己的正确决定十分满意,随后便将手伸向操作台下方,把电话拿了起来。

“安布雷拉,特别部门的……”

语音突然中断。从电话那边传来的柔和女性嗓音刚说到一半就完全中断,连杂音都没有。

“我是雷斯通!”尽管他此刻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攒住了一般,但最后还是用尖叫一般的声音大喊,“喂!我是雷斯通!”

什么也听不见。忽然,他注意到屋里的光亮发生了变化,好像变得更亮了。他在心里拼命祈祷自己的预测是错误的,同时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

一整列监视器的屏幕上只有不断跳动的雪花,一共七台,全都被切断了电源——几秒钟之后,在雷斯通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所有画面又都变成了一片漆黑。

“喂?”他朝着被切断的电话另一边小声问道,自己那带着酒气的温暖呼吸碰到了送话器上。没有声音。

他现在成了孤身一人。

“杀手”安德列-鲍曼浑身冷得要命。不仅如此,他正在做的事也非常无趣,一心只想着中士为什么要特意派人看守这个空无一人的小货车。那些入侵者没有回来,说不定早已经离开了。而且,就算要杀个回马枪也绝不会首先选择回自己的货车。因为这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不管他们究竟是有后备车辆还是待在这块平原的某个地方被冻成了冰棍儿,自己这种警戒绝对是毫无意义的。

安德列将围巾稍稍往上提,把自己的耳朵包住,然后重新握了握手中的M41。端着十五磅重的冲锋枪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太久了。如果中士不会立刻回来的话,他真想躲进货车里稍稍休息一下,顺便避避寒。这份工作的薪水还不足以让他在能让子弹结冰的荒郊野地站上一整晚。

他靠在汽车的后保险杠上,心里想着瑞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他不认识被手榴弹炸伤的其他人,不过瑞克?夏侬是他的好朋友,在被送上直升机的时候全身都是血。

要是那些混蛋敢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安德列轻轻一笑,自己可不是平白无故被称作“杀手”的。因为他在进入安布雷拉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猎鹿为生,所以射击十分精准,可以说是小队中最厉害的一个。

这儿又冷又无聊,而且累得要死。真是个蠢任务。我打赌,如果那三个蠢货真会在这里出现,我就把帽子吃下去。

在黑暗之中听到低声诉说一般的求救声时,他还在脑海里不断抱怨着这整件事。

“求求你,救命……不要开枪,求求你救救我。我被击中了……”

是纤细的女性声音,而且十分性感。安德列打开手电向一片昏黑照去,看到了约三十英尺外的一个瘦弱身影。

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少女正蹒跚地朝他走去。她没有带武器,受伤的左脚拖在身后。那张苍白的脸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十分凄惨,安德列开口喊道:“喂,站住。”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但语气显得并不怎么严厉。那名女子很年轻,虽然安德列自己也只有二十三岁,但少女明显比他还要小几岁,看上去可能刚刚成年,而且身材相当不错……

安德列把M41的枪口稍稍往下一沉,心里想着在这种地方能救助有困难的少女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她有可能和刚才那三个入侵者是一伙的,而且可能性非常大。但不管怎么看她都没有任何威胁,只要在直升机回来之前把她抓住就行了。而且,说不定还会因为得到帮助而感谢我。

而且,像个绅士一样的优良举止总是得到好下场的窍门,一般来讲在电影里好男人虽然在最后也许会离开,但在那之前应该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吧……

少女拖着伤腿慢慢靠近安德列,他为了不刺痛对方的眼睛,贴心地把灯光偏向一旁。然后以十分真诚和有礼貌的声音,女人就喜欢这个,开口询问,同时伸出手朝她走去。

“出了什么事?来,把手给……”

一团又黑又重的东西猛然从侧面向他撞来,当即便把安德列打倒在地,让他的呼吸不禁一滞。在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束强光便打在他的脸上。在安德列努力调整呼吸的时候,M41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不要乱动,否则我就开枪。”是一名英国口音的男子在说话。自己脖子上的皮肤触碰到了冰冷的枪口。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啊!混蛋!

安德列抬头一看,发现那位少女正端着冲锋枪——也就是他的枪——俯视着自己。完全看不到刚才的柔弱。

“你这骗子。”安德列说完,女孩微笑着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但你的两个同伴也都和你一样。”

从背后传来另一名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愉快:“而且他们现在很好。发电机房可是个很暖和的地方哦。”

“杀手”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在被命令站起来朝观测站走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小看女人了。

此外,他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帽子吃下去,所以同时决定下次再感到无聊的时候决不回想这次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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