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蛛丝马迹(3)
僵持了一会,他突然手中一松,身子软了下去歪倒在地面上,林若薰凑近一看,竟是睡了过去,
酒,也是最好的安眠药了,
林若薰暗自庆幸又躲了一劫,赶紧缩回脚,扶着墙壁爬了起來,
“林姑娘……”段雨泽的身影急急地飘到跟前,
他焦急地问道,“你有沒有事,”随后,又望到了睡在地板上的慕容飞宇,
闻着这满屋子的酒气,他已经明白了几分,
在赵绰飞和几个护卫的帮助下,把这尊醉酒的凶神给请走了,
夜色,依旧如水般的深沉,段雨泽深望着林若薰,半晌,从袖子拿出一粒珍珠大小褐色的药丸,
“也许这个有时候会用得上,”
“这是什么东西,”
“吃了会让人睡觉的,”段雨泽微微一笑,林若薰接在手里,
“谢谢你,每次都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呵呵,沒什么的,换成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医者,父母心也……我懂的,”林若薰随口接道,
他一怔,两人相视而笑,
片刻之后,清逸的身影转入了夜色之中,很快便消失在眼前,林若薰握紧那粒药丸,半晌才长出一口气,呆怔了好一会,这才爬上了床,
这一夜,仍旧是睡得不太稳妥,许是受了惊,总疑心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恍恍然的,惊醒了好几次,
天不亮,就被叫醒了,床前是冬梅的身影,在清淡的青光中,还不太明朗,
“林姑娘,赵绰飞过來传话,说王爷让姑娘现在梳洗一翻……”
挑着最简单的衣裙穿着了,匆忙洗漱,连早点也來不及吃,赵绰飞便來崔了,
林若薰站在赵绰飞身后,远远地,就被那一双深邃凌厉的眸子注视着,依旧是那一身玄色的金色暗纹锦袍,负着手立在曲廊之下,洒醒过后的他恢复了那种狂野暴戾的本性,脸线的的线条由于紧崩而坚硬,看不出來是喜是怒,
“得得得”的马蹄声在林若薰的身后响起,是高昂着马头的乌骓,沒有任何指示,它就走到主子的面前,
林若薰尖叫一声,瞬间她就被慕容飞宇一把捞上了马背,然后一路狂飙
燕京城的清晨大街,依稀的路人,早起的商贩都在淡淡的晨光中一闪而过,
出了城,顺着西边的草原一路飞驰,这条路线林若薰熟悉,是上次他带着她來过的地方,只不过,那一次是不欢而散,虽然是王府处理了那两个马厮的下人,但她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跟冰颜有关系,那天,那条裙子也是冰颜动过手脚里的,裙摆下面不知道何时多了几丝过长的线头,
她知道他不是笨蛋,不处理她,多半也是看着雪儿的面子,
天边,原本混沌的深蓝之处渐渐泛白,不多会,金色的太阳便露出了小半边脸,
他的双手紧紧圈在她的腰间,两个人的影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拉得很长,
远处的百鸟嘀鸣声隐隐传來,给这清晨的草原上凭添了几分灵动和鲜活,
他强烈的心跳从单薄的纱衣传致她的后背,她一动也不敢动,
耳边,是他低低的声音,“美吗,”
她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此美丽的草原景色在中原是看不到的,你就这么向往着回到大宋,还是那边有你牵挂的人,”
她挺直了后背,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会,他说的沒错,就是有牵挂的人,
她的长发在清晨的微风里轻轻飞舞,他望着她,她脸上的表情是憧憬的向往,
他松了手,翻身从马上跳了下來,他将缰绳塞在她手里,
“去吧,骑着它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林若薰转过头,波光潋滟的水眸亮出了一丝惊讶,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是按纳不住的惊喜,
他勾起唇角,淡然一笑,像他这样的人,只有这种微笑才显得出他的柔和,
如果再大笑一点,便又是狂野和粗暴了,
“你真的会放我走,”林若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再一次向他确认,
有了上次的失败经验,林若薰这次稳稳地挺直了身子,坐在马背上,也许是自己在乌骓身上坐了好几次的缘故,它沒有排斥,她学着他的样子,用力一夹马肚子,
乌骓便是优雅地奔跑过來,两边的绿色在眼角飞快地往后退却,她僵直着脖子,谨慎地握着缰绳,虽然明知道跨下的马儿是马中的极品,智慧与速度并存,但还是有一些害怕,
慕容飞宇负着双手,眼里那抹白黑相间的影子越來越远,慢慢消失在绿盎盎的草原之上,他微蹙起了眉头,这个女人,居然一点也不留恋他,宠了她这么久,就这么头不回的走了,心底有一种淡淡的不悦油然而生,
啸啸的风声灌满了林若薰的耳朵,她眼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金色的霞光将天际渲染得宛如金粉的海洋,那天地相交的一线间就是家的方向,
林若薰脑子里涌现的便是那日在书室里看到的那地图,她很快便发现自己的方向错了,拽着缰绳,她调整了一下方向,
一眼望过去,都是开阔的草原,野油油的看不到尽头,慕容飞宇这么好心,真的肯放自己走吗,
一路上飞驰着,起初的不适感渐渐消失,突然,有一排黑点出现在视野中,
远远的,有如一排黑珍珠镶嵌在草原与天际之间,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油然而生,她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就知道他沒有这么好心,
然而,明知是如此,她还是心有不甘,她调理了一下方向,再狂奔而去,
还走不到五分钟,眼前便出现了同样的人影,她气恼地跳下乌骓,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头着扯着一朵蓝色的小花,拼命蹂躏着,
“怎么,舍不得离开本王吗,”
望着她乖乖的回转,慕容飞宇抚着乌骓项间油黑发亮的鬃毛,昂着头望着马上娇颜如花,气哼哼地捌过小脸的林若薰,
他重新上马,紧紧抱着她,轻轻喝斥着乌骓,掉转了马头,远处那一排黑影却是原地不动,沒有再跟上來,
“你派人跟踪我,还说风凉话……”林若薰不满地抿着小嘴,
“哈哈,哈哈哈……本王不是说过吗,想回去容易,得有智慧和胆色,你若是真有本事从本王眼皮子底下逃脱了,那本王便是不再追你了,如何,”
她气呼呼地昂着头,不吭声,
两人刚进王府,便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看这大黄大红的颜色,应该是皇宫里來的,
果然,在林若薰猜测的时候,门房就前來报,
“王爷,刘公公正在恭候着,说是皇上有旨,”
慕容飞宇挥了挥,抱着林若薰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大步赶來的赵绰飞,然后朝着大厅走去,林若薰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犹豫了一会,还是悄然跟了过去,
富丽堂湟的大厅之中,正立着一位身穿深海蓝色云纹锦袍的公公,满头的花白银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小辩子,白白净净的脸上尽是折子却是沒有半根胡须,见到慕容飞宇,手里的白色拂尘一扬,曲膝行礼道,“奴才刘进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声音尖细苍老,
慕容飞宇大步跨于正堂之前,往虎皮椅上一坐,伸手空扶一把,
“刘公公请起,不必如此大礼,此番前來不知是有何事,”
刘公公仍然谨慎鞠着身子,从怀里掏出一金黄色的卷轴,当面抖开,然后郑重其事的念了起來,
“皇上有旨,岭南王慕容飞宇接旨,”
慕容飞宇一掀袍摆,跪伏下來接旨,
“皇上有旨,皇太子慕容弘于三日后归朝,举国上下庆典三日,岭南王务必于十里以外迎接皇太子归來,此事不得有误,钦此,”
林若薰看到这里,便悄悄遁了,皇太子回国了,举国上下庆典三日,看來慕容飞宇有得忙了,京城治安的维护事务,还有十里迎归的事宜种种,够他喝一壶了,说不定趁这个机会,能跑掉,
从此以后,慕容飞宇果真是更忙了,有时候连接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不过,那赵绰风却是换了主子,以前跟着他,现在是跟着林若薰了,反正他也盯不紧,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瞄着,虽然做得不明显,但林若薰却是看出來了,
难不成慕容飞宇真的看出來她的心思了,好吧,低调一下,
那张写满了赵子渊殷殷期盼的布条,林若薰时不时拿出看看,仿佛那便是赵子渊的心,紧紧地握在她的手心,她才能感觉到温暖和安全,不管是失意或者是伤心的时候,那都是一剂最好的治伤良药,能治愈她所有伤痛的良药,
泪光盈盈地俏脸上闪动着期望的光芒,悄然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那陌生而熟悉的味道,也许那便是杏花盛开的芬芳,
良久,她才从憧憬中回过神來,猛然回头,见窗外立着一欣长的身影,白色的衫决翻飞,赫然是段雨泽,她慌乱地擦试了一下眼角的湿润,起身迎了出來,
“段公子,请屋里坐,哎,冬梅这个丫头不知道去哪里了…”
林若薰左顾右盼了一翻,也沒有瞧见冬梅,这大白天的,她也不好意思邀请段雨泽进房间,孤男寡女的,实在不方便,
言谈间,那清秀的眸子看似风轻云淡地扫过她的脸容,然后又默默垂了下來,
“什么事情,段公子请说,”林若薰灿然一笑,君子就是君子,心思缜密又礼仪周全,有这样一个男人做朋友也不错,
一丝难以捉摸的忧郁从他的眸子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常,若不是林若薰细心,恐怕也是捕捉不到的,轻蹙一下眉头,她沒有作声,猜测着是什么事情,
“在下,很快就要回大理了,”轻轻的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
段雨泽淡然一笑,拱了拱手,浅浅笑道,“林姑娘不必拘礼,在下过來只有一事相禀,说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