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换(3)
第二天中午。玉香院的姑娘们。沒有接客的统统都被安置到了一个房间。那文姨就坐在林若薰的身边磕着瓜子。这些姑娘在房间里坐着。都瞟着林若薰。不时小声地嘀咕着。
林若薰微微一笑。目光定定落在前方。“姑娘们。我今天在这里。是來给大家治病的。觉得自己沒有病的。可以先行离去。”
一时间。便有过半数的姑娘犹豫着离开了。文姨也停住了嘴里的瓜子。疑惑道。“这治病的钱谁出啊。”
林若薰笑道。“我不收大家的诊金。只是药材各位姑娘得自己掏腰包去买。那些病。如果不及早治疗。将來会很严重。而且也会传染。试问。如果身子干净沒病。是不是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种道理。不消林若薰宣传。玉香院的姑娘们都懂。
去前。玉香院的头牌林樱樱姑娘。就是得了这种花柳病。整个下身长满了异物。那情状自己看到了都吓得半死。何况是前來花钱买乐子的男人们。到后來。那林樱樱便生生由一个万人钦慕的美娇娘。沦落为流莺暗娼。如今下落不明。尸骨都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这群姑娘们生生打了个寒颤。
其实私底下。都由着文姨教一些暗招。比如事后用石灰水洗。拜阴姑娘娘。喝附子汤。
花招用了不少。但是仍然有不少的人得了病。又痒又痛。又难看。
搞不好。还会被文姨赶出去。
所以。此刻林若薰的话。让众姑娘们跃跃欲试。
林若薰指另外一间房。那门口遮着布帘子。说道。“隔壁是一间文姨隔出來的房间。一会大家在这里排队。我在里面替大家诊断。”
林若薰的话音未落。便有姑娘上前來扶着她走向了里面。
文姨继续磕着瓜子。蹙着眉头想心思。确实。这些姑娘们买过來不容易。生病一个便是给她带來了很大的损失。如今。她倒是真的希望林若薰能治好这些姑娘们。姑娘们身子干净了。那她赚得钱也更多了。
这徐州城里的大大小小妓院妓馆数十家。玉香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自这两年。连续两名花魁被花柳病感染之后。死得不知去向。更有人暗底里传说。玉香院的姑娘们带來着霉病。谁进來谁会倒霉。要不是一些老顾客撑着。这玉香院的命运怕是跟那些街头的暗馆差不多了。
反正自己也不费什么劲。这林若薰也才花一文钱买來的。倘若是她真的能把姑娘们的病给治好了。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帘子后面。是一名叫做绿痕的姑娘。在玉香院里有些年头了。为人十分圆滑。抢了先扶着林若薰进來。为的就是争着第一个看病。
林若薰首先替她把了脉。然后又问了一下她的病情。大约是什么症状。又得了几年。
绿痕都如悉回答。她这个病。让她寝食难安。发病的时候。又痒又痛。行动都不方便。这直接导致她动辄十來天不能接客。这让文姨十分恼火。渐渐地益发不待见她。
这玉香院的姑娘分两种待遇。一种是买來的。她们还沒有办法挣到钱赎身。吃住都是文姨的。挣的钱有五成分成文姨。另外五成用來将來作赎身的资本。这种姑娘。一般会推荐來作花魁。因为都是新面孔的缘故。
另外一种姑娘。是从其他妓院里來的。又或者是哪家被休了妻妾之类自甘进來做妓。另外还有一部是赎过身的妓女。她们在外面无法生存。沒有生计可以养活自己。所以只能再回來。这类都是老面孔。有技术沒潜能。基本上做不了花魁。她们是挂靠在玉香院。每个月衣食住行得付文姨银子。赚來的银子。每单也抽三四成给文姨。
而绿痕却正是后一种。她嫁给一位老财主做小妾。排行十九。结果沒几天。那老财主竟然死了。她这自然就被那当家的主母给谴了出來。家里又肯再容。实则是也沒有能力养活她。便是來了这玉香院做妓。
起初一年。倒是积了一些银子。自从得了这病以后。客源日益减少。自己也是暗地里寻找一些江湖郎中开药吃。吃了很久也沒有什么好转。急得就差沒跳楼了。
像她这样的姑娘。沦落到外面。只有死路一条。
绿痕断断续续将病情讲述一病。林若薰点了点头。便是取了笔纸。当场给写了两副药方。林若薰的笔。稳稳地落在白纸上面。似乎这视力并未受影响。在绿痕的惊讶中。她已经写完了。两张纸。她拈起其中一张。“这一单有四味药材。你煎煮以后坐浴。每日两次。三天一个辽程。这一单有十二味药材。是内服的。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饭后服用。每日两次。服药期间。禁止接客……贴身的衣裤。被单要拿出去暴晒。每日用开水煮沸。”
说完。林若薰叹了一口气。这种病。只能抑止。而无法断根。这些年轻的姑娘们。身在这里。如果一直做这行。便是一辈子也会受这种病的困扰。
绿痕如获至一秀。将纸张叠起。放入怀里。这便兴奋地向林若薰鞠了一躬。
“林姑娘真是好人。等我病好了。一定好好答谢你。”
林若薰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去药铺看看。这些能不能卖齐了。至于答谢之事。就不必了。”
绿痕的脚步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便又有一阵脚步声走了进來。
林若薰继续给她把脉。询问着她的名字。然后开药……
这一天。一共看了二十多名姑娘。林若薰写药方写得手都软了。
不过。这似乎才看了不到一半。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文姨不得先谴散掉姑娘们。让大家过几天再來。
第二天。文姨有些不满意了。她找到林若薰。责问道。“昨天看病的那些姑娘们。今日个不接客了怎么回事。”
林若薰说道。“为了养病。必须先停几日。不然沒有效果。”
“你这事情闹得。总不能让我玉香院关门不迎客吧。文姨。只是轮流着换姑娘休息两天。不会影响你的生意。若是她们病垮了。你的损失可能更大。”
林若薰的话让文姨暂时安定了下來。
不过。从这次以后。便是每四天安排一批姑娘过來看病。休假。这样不致于出现沒有人撑场子的情形。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院里的姑娘们。有大半的人。养好了身体。而玉香院的生意便是日渐红火起來。
林若薰自然也沒有被文姨强迫着去接客。有她这个免费的大夫。玉香院的上上下下姑娘们。都对她客客气气。不敢有有半分的怠慢。连那些平日里对姑娘比较凶恶的龟奴们。见到了林若薰。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样的日子虽然好过。但林若薰的心里却是非常难过。
与老公阴阳相隔。儿子又不知下落。每一天。都过得非常艰难。
俊儿啊。娘什么时候才能与团聚。
林若薰暗自叹息。只是眼睛里。仍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那日清晨。也是如此这般的清醒。耳边便是传幽幽的琴声。那声音空灵轻荡。仿佛飘荡在云端。听着听着。林若薰便是泪水流了出來。很久以前。在岭南王府的时候。段雨泽也是这样给她演奏过这样的曲子。
只是那个时候。他用的是笛子。虽然乐器不同。但曲韵却是相同的旋律。林若薰越听越伤心。眼里恍然出现了段雨泽清逸的身影和明亮的笑容。
“薰儿。我的薰儿……”那声音迷茫而虚幻。林若薰的心好伤好痛。
良久。她才坐起身。扯着衣袖擦了擦泪。听到外面有响动。便是出语询问。“什么时候。我们玉香院來了一位会操琴的姑娘么。”
“呵呵。林大夫啊。你有所不知。徐州城每年一度的花魁即将举行。文姨为了培养新的花魁。特意花高价钱从大宋请來的琴师。跟你说啊。可不是姑娘。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君呢。听说是皇家的御用琴师。他此刻正在后园里教几位新來的姑娘弹奏呢。您要不要过去瞅瞅。”
林若薰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呵呵。我在这里也能听得到。就不过去了。反正过去了。我的眼睛也看不见。”
答话的那姑娘歉疚地笑了笑。“林大夫不要介意。我是有口无心的。”
“呵呵。无碍。”
林若薰答道。这一天。有了这琴声的陪伴。便是好过了许多。到了中午的时候。便是不时地响起零乱的琴声。很不合拍。看來。多半是琴师在**其他女子。
大宋皇室的御用琴师。林若薰陷入了回忆之中。小时候曾经在赵子渊的家中。也见过御用琴师。琴技出神入化。非寻常人能比。不过。她那时见到的琴师。却是一白发苍苍的老翁。
接下來几天。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闲暇打浑。总能听到姑娘在谈论那名英俊的琴师。
下午。绿痕过來看林若薰。她的病被林若薰治好了。这段时间便是生意好了许多。赚到的银子。也时常拿些小玩意过來送给林若薰答礼她。
不过。林若薰倒是不好意思收她们的东西。总是觉得她们非常十分同情。那些银子便是出卖生命所换來的。她良上过不去。
“绿痕。那琴师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绿痕扶着林若薰走出來晒晒太阳。笑着说道。“叫清成。这几日。我便是得了闲就过來看看。这郎君生得实在是俊俏。就像是下凡的嫡仙。听说。他住的地方离咱们这里很远來。每天坐着马车过來就要二个时辰。中午就教那么一会。便是一天一锭金子。”
“呵呵。不止一会吧。我看啊。一天最少有三个时辰左右。”林若薰笑道。怕是这些姑娘们看得入了神。嫌时间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