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惊梦
天是红的，地是红的，就连川流不息的河流，漫山遍野的花儿都是红的。血色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间的主色调。
一缕白绫拂住了他的眸，就那样他静静得站在天诛峰顶，默默伫立，一言不发。他的衣服同样是赤色的，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件长袍本不是朱红而是素白。
他的嘴角噙着苦涩，手中的剑仍在不断得滴着血。
“你是谁！”宁宇望着少年。
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好似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
血染长袍的年轻人并不言语，白绫拂眸的他始终仰着头看着天际。
宁宇顺着他所望向的地方看去，那处此刻正彤云密布，色彩斑斓的闪电交织跳动着，俨然是一派末世景象。
可怕的火焰时不时得自彤云中降下，疯狂得****着大地。
生灵尽灭，天地死寂。
宁宇望着这一幕，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这到底是哪里，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种可怕的火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一大堆的问题在脑海里集中，他只能望向身旁的那个白绫拂眸的少年，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神河尽，仙道终，乾坤朗朗路途穷！
英雄泪，千军冢，洒血泣歌空留贯日白虹！”
白绫拂眸少年开口说出的竟是一首打油诗，他并没有转头来看宁宇，或许他本就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罢。
宁宇口中轻吟着这首诗，当念到贯日白虹四字时，手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身后剑匣。
“我的剑！”他一惊，身后的剑匣竟然不见了。
“嗬嗬。”白绫拂眸少年，轻轻一笑，此次却是悠然转过身来望向宁宇“真正的剑，从来都是在人的心底。人在，剑在，就像这样。”说话间，伸手一招，一柄鎏金色泽的古老宝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剑体边缘铭刻着无数复杂的太古字符，而剑身之上却似是覆盖着满满的一层龙鳞，在天光之下隐隐流转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明明剑口处看着并不锋锐，可却偏偏透发出那种万物可破的锋芒。
宁宇被白绫拂眸少年手中的这剑柄给吸引住了，倒不是因为它神秘的气息，而是熟悉。就好像这柄剑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一般“这是！这是……”脑海中隐隐似乎有着什么被触动到了，他努力的追寻着那份悸动，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将之抓住。
疼痛一阵阵得刺激着他的大脑，这是一种撕裂灵魂的疼痛，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在疯狂得颤抖着。他拼命着追逐着脑海中的那一抹灵光，努力将那无比散碎的信息抓住，然后揉合。
“轩辕！”无数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出了这么两个字。宁宇猛得抬起头，瞪着他那充血发红的双眼死死得盯着白绫拂眸的少年“是不是！”
少年的嘴角噙着笑：“没错。”
“它是我的剑？”宁宇一直都有着这样的感觉，此刻倒也是毫不避讳得说了出来。
少年人并没有因为他的突兀话语而表现出任何的不快，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过去是，未来也可能是，现在却不是！”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完全不似在开玩笑的样子。
过去是，未来也可能是，但现在不是！宁宇努力得思考着他的这句话。明明只有十二个字，可为何听在耳中却是那样的复杂。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要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现在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一柄剑，你不妨像我一样，召出来看看。”白绫少年开口。
宁宇一怔，已经有了一柄剑？难道是贯日白虹。
当下他也学着白绫少年的模样，微微闭上双眼，将手在身前张开。
“用心去寻找它，去回忆与它气息相合时的感觉。”白绫少年不失时宜的在旁边提点道。
与它气息相合时的感觉。宁宇微微思考，首先映入脑海的，就是在他施展无有归去时的那种感觉。
无有归去，无有归去。宁宇在心中默念着。
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往无前，以命搏命？都对，可也都不对。
无有归去的本质就是要以自身的性命，去搏杀敌人的性命。可这一切并不是盲目的。
是目的性，是准确而又无比坚定的目的性。认准了必杀的目标，从而施展绝杀一击。这一切都须得有一个目标指向。就好像是他不可能用这样一招搏命的攻击去搏杀一个小卒。小卒在他的手下，本就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何必用到这样的攻击。
可如果对方是整个队伍的灵魂，是一群人中的核心，那就不一样了。杀掉他，几乎等同于杀掉他的一整支团队。这才是真正的致命打击。
无有归去是刺杀技，而不是搏命技。它讲究的是出其不意，先发制人。这一切都需要极其高端的预判，更需要超凡的耐心来等待一个可以发动这一招的机会。
铮……
一声剑鸣，宁宇猛得张开双眼。贯日白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中，剑身此刻还在不断得跳动着。
白绫少年的嘴角噙着笑：“不错的武器。”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嘛！”宁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感受到了那种无法言喻的亲和力。上次出现这个感觉，还是在学院中初次见到林璃的时候。
这种感觉如此的相近，若是能够将这个问题搞清楚，或许有关他和林璃之间的联系也能够一并搞清楚。
“我?”白绫少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好似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连自己是谁这种问题，也有那么难回答吗？
片刻白绫少年给出了自己答复“我并不在于在过去，也不存在于当下。我来自那儿！”说完伸手指向了天际那恐怖的彤云。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白绫少年怔了怔，随之哈哈大笑了两声“那是什么？那是你们人类造下的业啊！”
“什么意思！”宁宇完全没有听懂他这话中所指的业是个什么东西“你说我们人类？难道你不是？”
少年缓缓伸出手来，将拂住双眸的白绫摘下，缓缓得望向宁宇。
双眸双色，一红一蓝。红眼赤红似血，蓝瞳深邃如海。
“狂化者！”带色瞳，那几乎是狂化者的标配。而觉醒者，是只有在施展异能的时候，瞳中才会有变化。
“狂化者？”少年笑了笑，“你们管源叫狂化者？有意思。”
“源？什么源！”宁宇问。
“源者，一切之始。最简单的字面意思。”
狂化者怎么就成了源！宁宇的脑海中闪过那些，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街头徘徊。遇人则噬的怪物，难道他们也是一切的开始？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天地宇宙中的一切，都是源自混沌而起。
最初的源，就是混沌，而混沌意味着的就是混乱。
后来出现了盘古大神，大神开辟天地，力分清浊，掌定乾坤。死后更是化山川江流，日月风雨。他携带着的源，比起混沌自身更为多元化，虽不如混沌的强大，却又造就了更加有意思的生灵世界。”少年解释着。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重新出现了苦涩：“只是这一切，都已走到了尽头。天道已经不再容许这片生灵世界继续存在下去。”
“为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还是指了指那片彤云：“那里藏着这世间最可怕的一头凶兽，它叫穷奇。它受命天道，来毁灭这片世界。”
“受命天道？天道是谁！”
“天道不是任何人，却也可是任何人。这些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在不久的未来，或许是几百年，或许是几千年，这一幕就将出现在你们的那个世界里。到时候，没有人能够逃脱。”
宁宇好像在少年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按他的意思，这片时空并不是当下，而是在很久以后的未来。
难道是那把钥匙，这一刻他的精神猛得出现了惊梦时的感觉。
是啊，钥匙！他并不在什么未来时空，他现在应该在河口村的那幢破旧塔楼的图书馆里才对！而这一切，都是那柄钥匙给自己带来的幻觉！
这一切并非真实，而是一场梦。他的内心此刻已经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少年却是看着他浅浅得笑着：“要醒了么。不过没关系，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下一次，你一定会记起我是谁！”
“等等！”
“记住我的名字，东方轩辕！这次别再忘了！”少年的声音随着一语而毕，再无反应。
“等等！”宁宇又急急得唤了一声！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却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刺目的白光猛然照入了他的眼帘。
“宁宇，宁宇！你怎么啦！”黎朵儿一脸惊慌得蹲在他的身旁。
宁宇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脑门：“我晕过去多久了。”
黎朵儿一怔，还是回答道：“没多久啊！我看到你要晕倒就过来扶住你。刚叫了两声，你就醒过来啦。”
宁宇猛得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明明在那个梦境中自己呆了那么久，难道外面时间都没有任何的流逝嘛。
黎朵儿指了指地上的血色钥匙，“你当时就说了一句，这把钥匙，你好像见过，然后身子就晃了起来。”
此刻，那把血色的钥匙依旧静静得躺在地上。
见宁宇伸手要去取，黎朵儿连忙拉住他：“这钥匙似乎有些不对劲，小心些。”
宁宇点了点头，还是伸出手将它拿到了手中。
钥匙握在手里暖暖的，一时还真分辨不出它是什么材料做出来的。
确实熟悉，这种感觉真真切切的。
“宁宇，宁宇，你快到楼上来。”通讯频道中突然传来封紫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急迫。
随手将血色钥匙揣进口袋“咱们上去看看。”说完两人直接就上了塔楼平顶。
“你快看那是什么！”封紫儿随手递过来一个望远镜。宁宇接过，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此刻，一个体形巨大的怪物，正拖着一把巨大的斧子朝着河口村的方向走来。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黑洞洞的光圈在虚空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个黑色光圈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时空虫洞。早在之前马毅施展异能的时候，他们都曾见过类似这样的空间虫洞。虫洞会建立起一条特殊的通道，通向一个指定的地方。从理论上来讲，任何的人，或是物体，都可以通过这个通道相互往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拥有空间之力的觉醒者，那在觉醒者界里，绝对是十分紧俏的。不为别的，队里有一位时空觉醒者，那等同于每人可以携带上一个无限的武器库。
为活体制造空间通道，那不是什么觉醒能力者都可以达到的。至少也得有马毅这种达到了S级的超级大能，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普通的空间能力觉醒者，需要事先做好空间标记，然后在战斗中连接到这个指定的坐标点，来获取事先存放在那里的武器装备。
传送物品比起传送活体，难度要小的多。这其中的解析运算之复杂，稍有出现差错，就可能在传送过程中，使被传送者丧命。
“难道是有空间异能者在往这里传送怪物！”封紫儿望着宁宇“可是除了马毅院长，哪里还能找到可以传送活体生物的空间异能者！觉醒者中没有，狂化者中更不可能会有！”
洛风和央措此刻都向封紫来投来了莫名的目光，她的这话确实有些失了分寸。身为曙光护卫的他们，是不会轻易去怀疑自己的上司的，同样他们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对学院的领袖产生质疑。
封紫儿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闭上了嘴。
从体形上来看，这个大家伙至少有三米高。而从他走路时，在地上犁出的深沟来看，他的体重也是十分的惊人。拥有着如此吨位的体重，这个大家伙的力量一定相当的恐怖。
“我去，咱们这小楼，挨上这样一斧子！”洛风喃喃道。
听他这话，央措，封紫儿都拿出了要杀人的目光投向他。人家摆明了已经是在往河口村里走，这不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嘛。
“不止一个。”宁宇缓缓收起望远镜，刚才他已经看到第二头体形差不多的怪物从那黑洞中走了出来。“准备战斗吧。”
战斗？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现在被困在这样一栋孤楼里。楼下是铺天盖地的狂人。哪有空间提供给他们战斗啊！
“留在这里，咱们都得死。”宁宇的意思很明确，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转移。
“大哥，我们还要带上这么多的平民呢！”此刻平台上的平民已经被安排到了楼下的房间中进行休息。他们都受到了不轻的惊吓，此刻能够躲进屋内，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了。
封紫儿也是目光炯炯得盯着宁宇：“咱们不可以放弃任何一个平民！”龙城学院的校训上就曾经提到过，觉醒者战士，无论是在院学员，还是兵站战士。在发现平民遭到攻击的情况下，必须是要保证平民的生命安全的。
“我们在这儿，他们死的更快！”宁宇指了指正一点点靠近的巨型怪物：“他只需要轻轻一斧，就可以将咱们，连同这些羸弱的平民，一同埋死在这里！”
“可是咱们带上这些人，哪里也去不了。”央措走到平台边看了眼楼下密密麻麻的狂人潮“他们根本走不出狂潮。”
“这不是摆明了嘛，这个家伙，就没想过要带平民们离开。”洛风不屑得看着宁宇。原本还以为是来了个什么大高手，没想到竟是个要在危机关头放弃平民，自己逃跑的孬种。
宁宇毫不躲避得迎上了洛风那充满着鄙夷的目光：“没错，我没打算带上他们。”
“你这家伙！”洛风有些想要冲上来揍这家伙一拳“你是哪个老师教出来的，觉醒者的信念，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嘛。”
“觉醒者的信念是生命，而不是放弃生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宁宇的声音十分冷静平淡，“眼下我们的离开，才是对这些平民最大的保护！”
“什么！”洛风眼看着就要狂暴了，这家伙的意思就是说，反而是他们这些觉醒者，在这里拖累了这群平民喽。这家伙，这样的脑回路，简直是为了跑路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宁宇并没有给洛风出访抨击自己机会，他远远得看了看那两只渐行渐近的巨型怪物。
“这些狂人等阶太低，只会追着食物跑。根本不会去区分哪些是平民，哪些是觉醒者。只要有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内，他们就会扑上来。咱们可以分不同方向，将这股狂潮分流，然后慢慢消耗掉。”低阶狂化者的实力有限，他们强大就强大在于数量基数。一旦狂潮遭到分流，那其本质上的威胁就算是被彻底解除了。
“眼下比较麻烦的就是那两只大家伙，还有那个不知道会不会继续释放怪物的空间虫洞。”宁宇目光深邃，从那个血色梦境中醒来，他总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可却又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不过眼下，他并没有时间去多想这些。等那到两个大家伙走到塔楼下面，一切就都晚了。
早在曙光学院时，宁宇在入学考核中就能够孤身一人迎击二十多个狂人。眼下这里的，都是曙光学院里的精英，不说别的，就是之前策应自己的那个女剑客，黎朵儿。她的战斗力就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
而且她的重剑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更加适合这样以少对多的战场作战。大开大合，几乎没有狂化者能够正面承受这样的攻击。
“你们各自的队伍，能够吃的下多少狂人。”宁宇转头看向蓝池战队的洛风，和荣鹰战队的央措。
首先回答的是央措，他是机枪手。而荣鹰战队的战法就是以机枪火力为核心，其它队员交替掩护站位，给予他足够的输出机会“我们这边大概能够解决掉两百吧。”
“我们也差不多。”蓝池战队的洛风开口。其实要说战法，他们蓝池战队以身为机械师的他为核心，那就注定着这支队伍并不适合近战团战。机械师需要预先完成战场布置，才能够对机械道具做出优势最大化的使用。
好在他们的队伍除了各自的战斗职业外，还都精修了剑术。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近战能力。
而央措那边，他们优势相对更大一些。主要还是因为荣鹰战队吸收了一位优秀的新成员。一个战斗素质一流的女剑术师。黎朵儿的战斗风格，简直就是为眼下这样的战场而量身准备的。虽然，荣鹰战队还没有尝试过以剑术师为核心，打团队战。但像他们这样的高手，对付麻瓜似的一二阶狂化者，只需要简单的磨合，就完全足够了。
“那剩下的怎么办，我们两支队伍最多只能够分流掉四百人。从眼下的规模来看，楼下至少得有两千狂化者吧。”洛风大致得估算了一下人头数。
所谓狂潮，那少说少说也得有上千的狂化者数量群。
“其余的交给我们了。”宁宇很是自然得拍了拍背后的剑匣，孤身走到了楼顶边缘。
“开什么玩笑，就你们三个，你们打算打掉一千六百多人的狂化者。这根本就是在做梦！”洛风肆无忌惮得讽刺着。央措在一旁也不答话，眼下这些人的战斗素质确实不低，这一点他也是看的出来。可要说他们三人能够打掉一千六百人的狂潮，这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宁宇也不解释，随口道：“我们会先下去，从三个方向拉住西边，西南边，南边三个方向的狂化人。这三个方向是狂化者扎堆最多的地方。引走他们后，所剩下的，你们两家看情况分吧。另外那两个大家伙，我们也会一起引走，你们就近将其余的狂化者清除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