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忏悔
“什么！献祭！”原本还处在愤怒状态下的东方墨轩猛得一怔，连忙转头去看祭司阿璃。
以一世元魂唤醒剑魂！什么意思！唤醒剑魂需要祭品！而且祭品竟还是当代祭司的一世元魂。
“不可以！”东方墨轩下意识得伸手去拉阿璃，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阿璃突如其来发动的祭祀阵式此刻已经启动，轩辕剑魂之上金光涌动，一个圆形结界，自虚空中蔓延开来，将阿璃的整个人都笼罩进入了其中。
东方墨轩一拳挥上，重重得击打在了结界的表层上。
金光一掠，一股柔劲传来，将他整个人给生生弹飞了出去。
好在他所站的位置并不是背对大江，不然这一弹，恐怕是得要落入江中了。
再次爬起身子，东方墨轩冲上前来，想要再次发动攻击。
阿璃却是在此刻开口了，手中的印结已经完成，一双白皙的手掌交叉在自己的身前，她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笑容：“祭司受国运供养，本也该奉国于危难，献身于社稷。然而面对如今的轩辕王朝我做不到这一点。
若是心有不甘是无法开启唤醒仪式的，王朝灭与不灭，东方一族亡与不亡，我都不在意。”阿璃的脸上挂着笑。
东方墨轩知道，阿璃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她不说了，她知道东方墨轩的心中只有洛清竹，此生恐怕再难容得下其他女子，既然这样，何苦再令他徒生纠结。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见过祭司阿璃的笑容，即便是当年接任祭司的典礼上，她亦是未曾展颜。可现在，她像是释然了一切的牵挂，她笑的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洒脱。
这一刻，所有的背负都不在了。她不需要再抉择，不需要再痛苦，不需要在留恋。她最终还是将神职的选择权交到了东方墨轩的手里，救国也好，灭世也罢，随他去吧！
阿璃的身体在结界中变得越来越虚幻，无数金粉自阿璃的身上飘落，飞往轩辕剑魂之中。
这一刻，宁宇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得涌入自己的身体。
“我竟然是！剑魂！”直到这一刻，宁宇才发现，从东方墨轩的身体中脱离出来以后，自己竟然融入了那黄金光剑之中。
“东方墨轩，只要你肯活下去，这一世，你我之间的债便一笔勾消，只要你活下去，你我之间便从此互不相欠。”阿璃的声音传来，可她的话语听着却是越发的飘忽空洞。
东方墨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什么叫一笔勾消，什么叫互不相欠。明明自己亏欠了她这么多。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当年万卷经楼中的匆忙一瞥，无声陪伴，便注定了这个女孩将为自己而死吗？
东方墨轩不甘心，老天爷凭什么帮他做这个决定！凭什么帮阿璃做这个决定！
“再见了，东方墨轩。”一声气泡破裂声伴随着阿璃的一声道别。
结界终于散开了，而此刻留在地上的仅仅只有她之前使用的那柄琉璃法杖，以及那静静悬浮于空中的黄金光剑。
一股奇妙的感觉充斥着宁宇的全身，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之前在无尽黑暗中明悟了暗夜星子的真谛时那样，浑身通透。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明显不可能出现顿悟，这种体验似乎更像是一种升华，一种灵魂上的升华。
他仅仅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见证着身边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是宁宇，不是东方墨轩，此刻他已经无法再与东方墨轩实现通感，他不知道亲眼看到阿璃为自己献祭了剑魂的东方墨轩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宁宇的眼睛再一次的无法视物，他好像被血蒙蒙的一层纱遮住了双眸，他想去看，他努力得去看，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瞧不着。
宁宇嗅到了鲜血的味道，无比新鲜的鲜血。
周围很混乱，很嘈杂，隐约间，宁宇觉得空间似乎再一次的变换了场景。
不再是那个残阳落日的古河道，也不再是与蚩尤一族大战的丘陵战场。
他看不到自己身处何处，他的感观只剩下了听觉。
隐约间，他听到有小孩的哭声。
“怎么会有小孩？”宁宇心中疑惑，突然他感觉有一股热腾腾的液体浇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血！宁宇下意识得这样认为。随着被鲜血淋洒的感觉出现，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是……是我……是我杀了他！”宁宇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可他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到底是怎么了，这是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一股，一股，又一股，宁宇已经不知道自已被鲜血喷洒了多少次，他只知道每当这种感觉降临，就会有一个生命终止。他体会着从未有过的恐惧感。
他并不是没有参加过杀戮，在他所在的世界里，面对雇佣兵，面对狂化人，面对狂化兽，宁宇的剑从来不会有片刻的迟钝，但凡挡在他身前的，他都会不带丝毫感情的用剑刃撕开他们的身体。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刚进入曙光学院，刚刚进入龙城学院的时候。
是啊，他曾几何时也就像是一柄剑一样冷漠，这种感觉！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体会着鲜血浇淋在身上的这种感觉，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享受。
“我是一柄剑！我是一柄剑！”宁宇一遍遍得在心里念叨着。
恐慌，惊惧的情绪在一点点的退去。
是啊，一柄剑不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嘛！我本来就是从矿石里来，在炉火里造，在铁锤下淬打，最后变成一柄冰冷的凶器。
不管曾经经历过怎么样的高温，现在的我就是冰冷的。
孩子，老人，妇人，年轻的，老弱的，宁宇的心境一点点平和下来，这些死亡前绝望的哭喊声却从未停止过。他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着怎么样的折磨，或许这一刻对他而言这些已不再是折磨。
我是一柄剑，我是一柄剑，我只是在做着我应该做的事！天地间仿佛有着一股强烈的毁灭气息在积聚，宁宇感觉到在这不断的杀戮中，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这种变化，他说不清，可却是真实存在的。
突然，天光乍破。宁宇觉得眼睛被什么东西刺得一阵阵发痛。他再一次得恢复了感观，重新体会到了有血有肉的感觉。
东方墨轩，依旧是东方墨轩，他的神思重新回到了这具身体之上。
透过东方墨轩那双恐怖的眼睛，宁宇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这里不再是战场，这里是皇宫。是轩辕王朝建立了五百年的海云圣城玄天宫下。
他默默得站在千级登天石阶之下，而此时在他的身后是血流成河的皇都。无数的百姓，士兵，将领横七竖八得躺满了街道。
“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宁宇心神恍惚，一阵阵无法忍受的心绞痛传来。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在痛，还是东方墨轩的心在痛。宁宇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一次次的转换场景，一次又一次的体验各种痛苦，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东方墨轩的脚步还在走，手中原本黄金色的光剑，此刻已经透出了血色琥珀一般的光泽，他恐怕连自己都不记得已经有多少人倒在过这柄剑下了吧。
“今日，东方一族，便由我东方墨轩来灭！”牙关紧咬，东方墨轩一步一步朝着千级登天石阶走去。
快了，就快要结束了，剩下的东方一族的人，都在那里了。只要杀光他们，东方一族便就此陨灭，不会再有什么轩辕王者存在于世，更不会有人再提起东方一族的历史。
他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代替阿璃履行神职，将这个腐朽的国度彻底湮灭于世间！
“像我们这样的人，本就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偏偏卑微如蝼蚁之身，却还妄图支配苍生！东方一族合该当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