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悲曲
听说秦种出了事,吴敏犯愁了,唱主角的都出了问題,戏还怎么唱下去,不过,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太便宜邝涧那小子了,再说,花蕊姑娘是个人见人爱的尤物,不揩点油岂不可惜,他捎了个信给张所,说自己得回杭州了,
听说吴敏要走了,当晚,张所带了些礼品,赶到驿馆,挽留道:“吴大人,广州这个地方也养人,何不再住上几天,”吴敏确实留恋这个地方,可他只是客人,总不至于一直住下去吧,他叹了口气,说:“张大人,谢谢你的好意,我早该回杭州复命了,只因花蕊一案耽搁了时日,才拖到现在,再不回去,皇上肯定会责怪的,”
张所去拜访吴敏,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关于邝涧的事,他试探着问道:“吴大人,邝涧年少,不谙世事,本府有个请求,昨天他剪除了一帮采花贼,大人能不能网开一面,对他法外开恩,免了他的罪责,”吴敏本是借自己的钦差身份,越职审理邝涧的所谓嫖官妓一案,如果能查出什么來,还说得过去,可花蕊死活不招,再纠缠下去,只怕对自己不利,想到这里,吴敏说:“本官只想给邝大人一个提醒,作为年轻官员,一定要守得住自己,不能犯的事千万不要去犯,既然有张大人为他求情,那就免除罪责,官复原职吧,”
张所又问:“花蕊姑娘怎么处置,”吴敏沒有回答,说:“张大人说该怎么处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张所不好明说,只得道:“吴大人,您认为怎么办就怎么办,”吴敏露出一死冷笑,说:“明日我便要回杭州,花蕊一案,该有个结果了,张大人,本官得提个醒,你要好好约束你的属下,有伤风化的事,不可越雷池一步,对官妓花蕊的处置,我已心中有数,找个时间当众宣布,以示警戒,如何,”
还要找个时间当众宣布,吴敏你也太把自己当官了,可他是钦差,张所只得依从,说:“这些日子,吴大人辛苦了,明日我召集大伙,举行一个酒会送送,大人顺便讲一下这件事,如何,”吴敏一听,正中下怀,却假意说:“借酒会宣布花蕊一案的结果,不太好吧,”张所说:“吴大人不必客气,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是好东西,您在酒会上谈谈花蕊一案,既起到了警戒的作用,又不失雅意,两全其美,”吴敏拱了拱手,说:“恭敬不如从命,那就依从大人美意,”
次日上午,天气很好,张所召集城内大小官员,在红楼的迎宾大厅举行酒会,给吴敏饯行,酒至半酣,吴敏吩咐道:“带花蕊上來,”花蕊已去掉枷锁,踉跄上來,脸色苍白,半个多月的牢狱生活已经夺去了她的花容,
邝涧一见,心痛不已,却不好当众表露,只得低头喝着闷酒,吴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花蕊姑娘,作为一名官妓,本应安份,却无端惹出官司,受此一劫,本官怜你的遭遇和气节,想免去你的牢狱之灾,不过,你得当着大家的面,作诗一首,” “好啊,”在座的宾客们很为吴敏的创意喝彩,
“我生我死,犹如一只蚂蚁,无人叹息,”想起自己不幸的身世,无助的命运,花蕊把心中的悲楚化作言辞,开始清唱《卜算子》一首:不是爱风尘,是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留又如何留,若得山花满枝头,莫问奴归处,
众人听完,唏嘘不已,邝涧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向张所请求道:“张大人,花蕊姑娘本是义士欧阳澈的妻子,名叫严蕊,只用奸臣黄潜善的陷害,才沦落为风尘之女,花蕊姑娘早有脱籍从良之志,望大人看在她夫君的份上,怜她身世,满足她的愿望吧,脱籍从良所须费用,由我邝涧去筹集,一定如数交清,”
居然当众数说前相黄善的不是,吴敏听了,心中顿生恨意,“还说你邝涧与花蕊沒有勾搭成奸,大庭广众之下,堂堂市舶使居然为一个官妓求情,太伤风化了,”不等张所开口,吴敏便已开口骂人,欧阳澈其他人沒听说过,张所还是听说过的,见眼前这位女子是欧阳澈的妻子,他顿生钦佩,便说:“吴大人,邝大人并沒有其他想法,只是怜她为义士之妻,想帮帮她而已,”
吴敏听了,心生毒计,说:“既然张大人都发话了,我吴某不表示一下岂不了不通人情之嫌,花蕊姑娘,本官就免了你的牢狱之灾,但你留在此地已不合适,本官判你充作杭州官妓,即日随本官上路,”张所沒料到吴敏会使出这样的诡计,一时之间,竟不好说什么,在座的宾客却认为钦差大人已经格外开恩,官妓花蕊应该感到满足了,
花蕊看穿了吴敏的阴谋,一阵冷笑,说:“吴大人如此关心贱人,我消受不起,”花蕊整理了一下衣裳,对邝涧深深下拜,说:“我一风尘女子,人人得而辱之,可邝公子把我视为姐妹,使我有了是人的感受,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來世來报答公子的恩情了,”说完,花蕊猛地冲到窗前,想跳下去,一死了之,
邝涧看出了花蕊的用意,急忙扑过去抱住她,说:“花蕊,你犯不着这样,”花蕊一脸木然,说:“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邝涧连忙安慰,说:“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跳出苦海,”花蕊摇了摇头,说:“世道比青楼更苦,人心比狼心更黑,跳出來又有什么意义,”
“不,”邝涧轻轻地按住她的嘴巴,流着泪说,“世道最苦,人心最黑,但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你,愿意给你幸福,”看着邝涧伤心欲绝的脸,花蕊不忍心再伤他的心,便哭着说:“邝公子,你放心,我会活下去的,”见他们两个卿卿偶偶,吴敏早就坐不住了,只是当着大伙的面,不好发作,见他们越來越出格,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挥手,命人强行拖走花蕊,离开了红楼,一对苦命鸳鸯,就这样被生生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