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传统的报恩方法一般是以身相许
夜色渐深。
李老头带着自家的闺女跟‘小俩口’道了个晚安。就先行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特意留了碗稀粥放在桌上。叮嘱艳无双说。待会儿等龙天赐喝完了药之后。记得喂他吃下。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必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以免将來病是好了。可是却伤了胃。
龙天赐半闭着眼睛瞎哼哼。硬是赖在艳无双的怀中不肯挪窝。只要她身形一动。他立马就张嘴喊痛。
艳无双秀眉紧蹙的瞪了着他半晌。终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扶起靠在自个儿肩上。伸手够过桌上的汤药喂到他的嘴边。柔声道:“來。先把药喝了。”
“不想喝。”
龙天赐迅速扭头。结果用力太过。又是一阵晕眩。眼前一白。他干脆厚着脸皮将整个身体的重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你担心这药有问題。”她犹豫着看了一眼几乎要倚进她怀里的身影。认真地解释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先喝给你看的。”
“不是这个原因 。”龙天赐摇摇头。一脸嫌弃地解释道。“我讨厌喝药。苦。”
“什么。”她有些嘎然失笑。被他明明是让人诟病的幼稚行径。却偏偏昂首挺胸。摆出一付了不起的傲娇模样逗乐。“哪有男人像你这样的。不怕死不怕痛。却偏偏怕这一点点苦。”
“明明就苦得要死。哪里只是什么‘一点点’。。”龙天赐脸颊一红。恼羞成怒地低吼道:“不过是些皮肉之伤。过两天就好了。绝对不会耽误你的行程。阿花妹子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艳无双抿了抿唇。歪着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右手就这么一直端着汤药碗举在他的嘴边。大有一付他若是不喝。她的手便一直不会放下的架势。
龙天赐张了张嘴。对上她沒什么情绪的清澈眸瞳。闭上眼哼哧了两声。终于受不了的吼了一声。烦躁地睁开眼來。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手中端着的那碗汤药。一脸痛苦的再度闭起双眼。仿佛只要不去看那碗药汁的颜色有多黑。就可以不用尝到药里永恒存在的苦味一般。张开嘴凑到碗边。‘咕噜咕噜’几口将药喝尽。
喝完了汤药。他终于像是有了几分力气。一脸依依不舍又遗憾地模样。强撑着身子扶着床沿从她的身上挪开。随即扭头无力地趴倒在了床上。仿佛刚刚喝掉那碗汤药用光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气若游丝地低唤了一声。“阿花。”
“嗯。”艳无双轻轻地答应了一声。起身将药碗放到桌上。重新端起那碗李老头留下的稀粥。又转身走回了床边。“來。把粥喝了。”
“不想喝。”龙天赐一脸别扭地将头埋进枕头里。
他一醒來就喝了一肚子的凉水。刚才又喝了一大碗汤药。要是再把这碗稀粥喝下去。他肯定立马就会想要上茅房小解了。
虽然是正常的人体排泄现象。但是此刻他全身无力地病卧在床。他们在的这屋是内屋。那李老头又睡在了外屋。若是他不想尿在床上。就得拜托阿花去叫醒李老头。然后才会有人扶他去茅房……很麻烦。相当麻烦。他考虑尝试一下挑战自己憋尿的极限。
不能想啊。不能想。
“阿花。”龙天赐夹紧了双腿。试着用聊天转换自己的注意力。“你的纱帽呢。”
“……。纱帽。”艳无双愣了一下。从决定救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若是他醒來。她肯定免不了有一番解释。譬如解释她一个女人家。如何从黑衣刺客的包围圈里将他救出來的……;又譬如。他的内力是怎么被她下在伞柄上的药给弄丢了的……
但是饶是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他开口问的第一问題。竟然会是这样的一句。废话。
她奇怪地偏着头看了他半天。慢吞吞地回答他道:“被砍坏了。”
“叉他娘的。”龙天赐哼哼了两声。低声含怒。“下次要是再让老子遇上他们。一定把他们往死里揍。揍完了再让他们赔钱。”
“沒有下次了。”除非他死掉。否则在他的有生之年。是绝不会再遇上他们了。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他们全被你……”龙天赐的声音一顿。半晌后。慢慢又再响起:“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沒有保护好你。”
“……”艳无双迷惑不解地皱起眉头。向來沒什么情绪的眼底涌动着一股骚乱的情绪微波。“为什么你要道歉。”
这件事本來就和他一点关系也沒有。那些人根本就是冲着她來的。
更何况。如果不是她一开始为了防他。而在伞柄上给他下了软功散。她相信凭他的本事。那群黑衣刺客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如果真说有错。错的人是她才对啊。
而此刻床上那个躺得像条死鱼一般的男人。明明可以丢下她先逃走的。却偏偏宁可冒着沒有内力。会被人当成西瓜一样乱砍的风险。也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保护着她不受一点伤害。
“我是男人啊。”龙天赐趴在床上。低哑的嗓音充满了沮丧。“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不但沒有保护好你。反而让你出手相救。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你已经将我保护得很好了。”她皱眉不解。但仍然认真地对他说道:“如果不是我将软功散下在伞柄上。以你的实力。根本用不着我出手的。”
“根本就和软功散无关嘛。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弱了才是。”沮丧的声音沒有因为她的安慰而好转。反而显得更加低落了。“阿花妹子是不是觉得我很沒用。”
“我沒有这样想过。”
“果然是因为我太放纵自己了吗。”他恍若未闻。继续趴在床上瞎哼哼。“其实我以前很厉害的。后來。后來都是因为自己当了老大。有了手下。所以……。反正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绝对会将你保护得更好的。不会再让那些人弄脏你的手。”
她明白他的意思。一脸释然地安抚他道。“沒有关系。我不介意的。”
“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床上原本沮丧至极的男人显得更加哀怨。“杀人又不是什么好事。阿花妹子你就算不说。可是心里一定很不好过吧。都怪我。是我太沒用了啊……”
正往地上搭铺的身影娇小身躯突然僵住。随即有些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來。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明白她。在意她的感受。
明明是个和自己才相识了不到两天的男人而己。为什么竟然会细心地留意到她的感受呢。
“阿花。”床上的男人半天沒有得到回应。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不是打算今天晚上睡地上吧。”
“只有一张床。”她回过神來。继续淡定地搭着地铺。
“也是呢。现在是夏天。睡地上倒也凉快。”他毫无礼让的精神的笑了笑。事实上。就算他现在很想礼让于她。他也沒有那个力气从床上挣扎起來。“阿花。”
“嗯。”
“明天不要再去洗衣了。”他要昏不昏地扶着脑袋。喘着粗气叮嘱她道:“你的手本來就有伤。虽然不知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但是洗衣什么的泡水泡多了。小心你的手以后会留下疤痕的。”
“沒关系。我不介意的。”
她一脸平静地整理着刚搭好的地铺。一边认真地向他解释道:“我不喜欢欠人家的恩情。”
“怎么会沒有关系。”龙天赐刚挣扎着起身嚷了半句。随即又头昏眼花的倒回了床上。喘着粗气地向她喃喃抱怨道:“说到底。欠人恩情的那个是我才对。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身上还揣着你付给我的十两定银呢。你明天替我拿给那李老头不就结了。”
“可那是我付给你的定银。”她皱眉。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啊。”他心痛万分地假装大度道:“我跟你一样。也很不喜欢欠人家的恩情。所以觉得若是恩情能用钱了结自然是最好。否则就麻烦了……”
她有些惊叹他要昏不昏还能坚持唠叨地体质。随口应付着问道。“怎么个麻烦法。”
“就比如像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啊。”龙天赐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强撑着精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喘道:“阿花妹子。我沒有跟你提过吧。我是盛元皇朝的人。我们盛元皇朝之人最传统的报恩方法一般就是以身相许。还好你是个姑娘。若你是个男人。我还真不知道……”
“沒有关系。”她越听越离谱。赶紧吹熄了蜡烛。顺便出声打断他。“你也将我保护得很好。所以我们两两相抵。你不用觉得你欠我什么。”
“这样可以么。”低哑的嗓音在黑暗里听起來像是有些欢喜。又像是有些遗憾。“两两相抵互不拖欠呀。就是说既不想占人家的便宜。也不让自己吃亏么。……呵。阿花妹子。有沒有人说过你很狡猾。”
“沒有。”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床上黑乎乎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阿牛哥不奇怪那些黑衣刺客为什么要行刺于我们么。”